《飞白传》第392章


吕信望着他,无语凝噎,双拳一颤,深深再拜。
“吕刀子说得没错,天下最重。他虽然左右摇摆,却从未背弃天道。”吕信微笑,转身走出门去。
大刀在他背后闪光,剑歌凝望他的背影,忽然豪迈大笑,不觉间清泪滑落。
玉门关,依然是黄沙漫天,尘烟弥漫的大道,遥遥向东。吕信翻身上马,回首间并未见剑歌送行的身影,于是满意大笑。
从啸沙山开始,他与剑歌便从不为对方送行,江湖风雨无常,每一次送别,或许都是生离死别。不去送,便没有别,便还能相见。于是,纵然是风云变幻,世事无常,他们依然能够重逢。
这一次,他却郑重向剑歌拜别,那是认命的豪迈。剑歌却依然没送他,依然相信那不送便不会别的信念。
喝一壶家乡酒,便已足够,想到这里,吕信策马奔出城去。
春日里的君秀山,依然是松柏满山,青翠悦目,风吹松柏,发出阵阵清涛拍岸似的的低吟之声。王遮山与露毓赶到山下之时,正是午后时光,一派明媚。
君秀山岿然不动,久别未见,依然沉静不语,王遮山却难掩满心激动。在这里,他曾碰到陆岩柯,也曾听吕刀子讲道,这里有太多奇遇奥妙,曾在他绝望流浪之际,带他前行。
如果寂寞,就住在君秀山上。
王遮山一直如此思量,若结束一切,住在君秀山上,岂不痛快?常年青葱的松柏,幽静安宁的生活,君秀山能挽留所有过客的心。
“哈!原来这里便是君秀山,真美!”露毓仰头,望着满山青翠,由衷道。
“是啊!”王遮山慨叹道:“此乃绝妙避世之所。”
“避世?”露毓却狡黠一声,揶揄道:“若避世,又怎会有官军闯入,将你抓了去?”
王遮山斜睨她,不由自嘲一笑,叹道:“你说得不错,避世或许只在人心。”
“普天下,四海内外,岂有真正避世之所?大隐隐朝市。”露毓勒马,叹道。
“你说得没错。”王遮山叹服,笑道:“所以,那栗鹏云也算是能隐会隐了,丢下偌大个栗云山庄给你我,自己倒江湖风云自逍遥去了。”
此次,他与露毓离开星芒山,第一时间赶去栗云山庄,却依然没等到栗鹏天。于是,只好继续吩咐管家打理日常,他二人才得抽身,赴吕刀子之约。
第351章 栗鹏天() 
高大松柏,遮蔽了正午烈日,那斑驳一地的阳光,清润却不灼人,携林间阴凉,令人感到分外舒适。王遮山与露毓正羁马慢行在蜿蜒山路上,均是沉默不语,他们都在享受眼前这难得的宁静一刻。
纷纷扰扰十几年,王遮山终究累了。
“若师父还在多好。”他忽然由衷叹道。
露毓一怔,没想到王遮山会在此时此地,想起屠风扬,于是莞尔一笑,宽慰他道:“师父有师父的安宁。”
王遮山斜睨她,惨淡一笑,叹道:“若你我不在江湖之中,是否快活些?”
“也许罢,我懵懵懂懂,嫁作人妇,逗趣婴孩,或有一番乐趣。”露毓笑了笑,淡淡道。
“或许罢,或许”王遮山嗫嚅,自叹道:“我既没替师父守住大雪山庄,也没替他找到飞白刀,终究不肖。”
“丘羽羽说她没有飞白刀,你便信罢?”露毓忽然问他。
王遮山一怔,怅惘苦笑,阴郁道:“她虽恨我,却不说谎。”
一丝微妙的光,俶尔掠过露毓眼底,她亦怅惘一笑,侧脸瞧着王遮山,若有所思。在王遮山那清寂而疲倦的双眸中,她看到了眷恋和哀伤。她知道,王遮山依然不能坦然前行,依然不能放下丘羽羽。
在王遮山所有的回忆中,所有尔虞我诈、流血死亡,与人搏斗的江湖记忆中,丘羽羽大概是最明亮,也是唯一的一抹亮色,因此永恒不灭。
她那颗残存余温的心,正点滴冷去,她知道,自己永远只在他腥风血雨的江湖记忆中出没,触目惊心。
“她上天柱山时,的确携带飞白刀,我一清二楚。只是,后来飞白刀去了哪,她却不肯说。”王遮山兀自道,难掩失魂落魄,苦笑道:“她自然是不愿告诉我,她自然不会再信我”他不断喃喃,到最后,便只在对自己说,完全忘记露毓在侧。胯下马,不疾不徐前行,不断发出“嘶嘶”之声。
露毓沉默不语,青白双手紧紧勒着马缰,亦步亦趋前行。
丘羽羽,本该是他三人间的禁忌话题,却因为“飞白刀”,永远不能淡去。这是她的宿命,她注定一生活在“丘羽羽”的阴影中。
她忽然很落魄,很孤单于是她忽然想起,这世上,还有一人,牵挂着自己。
“巴神医,是什么样的人?”她问王遮山。
王遮山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惊,方才自千丝万缕的愁思中挣扎出来,愕然瞪着她。
“巴神医,是什么样的人?”露毓重复道。
此刻,她终于承认,自己是何等孤单。
“你前往蓝瑛谷,却未见她?”王遮山奇道。
“总是失之交臂。”露毓淡淡一笑,难掩落魄。
“她是谁?”王遮山奇道。
露毓默默摇头,片刻后,方才幽幽道:“或许,是与我极亲近的人。”
“哦。”王遮山点头,仔细回忆巴神医的一笑一颦,想起了那日里,她曾托自己带给露毓亦一件东西。
那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愿开口去问。
那必然,藏着露毓的心事。
“她,是何模样?”露毓追问。
“她”王遮山微微皱眉,凝神回想,边想边道:“她,安静贵重,医术极秒,却又是大义凛然,胆识过人。”
“哦”露毓若有所思,沉入了沉默。她抬眼望着眼前蜿蜒延伸的山路,眼中尽是怅惘。
山路逶迤,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林间尽是奇鸟,时而传来啁啾。二人旋即静静前行,陷入各自心事。
飞白刀在哪?涨墨剑在哪?
王遮山愁思万千,想起栗鹏云临死时那张郑重托付的面孔,又想起燕雪珍与胡老大死时惨状,满心愤懑。他知道,自己不能逃避,也不能推卸,必须所有作为。
乌金西沉之时,二人方才爬到山顶,远远便瞧见一汪澄清碧池,还有那池边小院,小院里炊烟袅袅的草庐。
“到了,到了!”王遮山终于一扫沉闷,欣喜道,率先策马而去。
春日里,那碧池波光粼粼,与冬日里王遮山所见情致截然不同,正是美景怡人,令人情动。王遮山仔细一瞧,池中果然有一尾红鱼,悠然而灵动,徐徐游弋。上一次,大雪固封湖面,他并没有瞧见它。
那分明是条极普通的红鲤,却周身燃火似的,夭红炫目。王遮山下马,于湖边缓缓蹲下,仔细端详那红鲤,但见它双目灵动,细看下果有几分灵性。那红鲤,不同于寻常之鱼,见人靠近,既不惊慌,亦不躲避。只瞪着充满好奇的眼睛,与王遮山对望,口中吐出串串水泡。
王遮山正觉有趣,却见那鱼忽的扭转身体,“咕咚”一声,钻入水底,同一时刻,一片暗影自他身后靠近,沉沉落在水面。王遮山扭头,但见露毓伫立身后,于是打趣她道:“你瞧,你杀气重,鱼都吓跑了。”
这本是句玩笑话,却似乎无意间拨动了露毓心弦。她的眼睛,缓缓黯淡下去,并未作答。王遮山自觉没趣,便嘿嘿一笑,站起身来,解释道:“其实,它是怕”
“哈哈!”身后却忽的响起一声大笑,一男子朗朗道:“说得不错,那红鲤颇有灵性,怕的便是煞气杀意,二位可是凶神恶煞而来?”
王遮山被对方打趣,生怕加深露毓误会,顿觉烦恼,霍然起身回头,难掩满面不悦。露毓随后转身,也只瞧见张陌生面孔。
眼前,正是个清瘦的高个儿书生,通身朴素的灰布长袍,却是眉清目秀,难掩风流倜傥,他腰间挂着一柄华美轻剑,昭示着他并非寻常书生。露毓觉他说话颇有趣味,先多一分好感,遂抱拳笑道:“虽不是凶神恶煞而来,却也委实煞气颇重,终究惊了鱼儿,抱歉”
“哈哈!”那书生抱拳大笑,道:“不必道歉,几句玩笑话罢了,实在不敬。在下不才,不过也是主人的客。”
“哈哈!”屋内忽的传来豪爽笑声,吕刀子“吱呀”一声,推开草庐那粗陋的柴门,露出清矍面孔,笑对王遮山与露毓挥手,叫道:“终于来了。”
三人先后进入小院,在石桌边落座,那?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