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传》第391章


吕信转身,只淡淡一抱拳,笑道:“多谢。”
北原王身后不远处,正停着辆金黄帷幔的华车,车前站满焦虑的众随从,因命令而不能前进,因此只敢于远处观望,各个脸色惨白。
北原王瞧着吕信不卑不亢的脸,似乎觉得颇为有趣,他轻轻咳嗽一声,故作严肃道:“怎么,救命之恩,这就算谢过了?”
吕信正欲转身,听到这句哭笑不得,想不到堂堂王爷,竟会如此调侃。于是他抱拳,沉声道:“如此,谢过王爷!”
“哈哈!”北原王放声大笑,似是被他逗乐了。
“那么,告辞了。”吕信转身便走,耳畔却响起北原王极轻却极郑重的一声:“你是啸沙山的人。”
吕信大吃一惊,转了一半的身子,僵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对答。北原王见自己一语中的,得意一笑,款步走到吕信身边,于他耳畔低语道:“你们可是余阳的盟友,却没在城破之时出手相援罢?虽说是杯水车薪,却连姿态也没有。啸沙山,没有传说中那么仗义罢”
吕信浑身一震,更加吃惊。他忽然陷入绝望,觉得这个“病王爷”并不简单。今日,自己若想好端端离开星芒山,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然而,他保持着绝对镇定,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北原王,但笑不语。
北原王那暗淡的眼睛,瞬间掠过一丝微妙的光,嘴角渐渐浮现颇有玄机的笑。
第350章 壮士去兮() 
对望间,吕信不过眉头微动,片刻后重新转过身去,迈步便要离去,身后旋即响起北原王沉着的声音:“吕信!狂风暴雨,正自忘原关外而来,中原危难,你若有心,当以苍生为念。”
吕信听对方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大惊,却只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融融暖阳中,北原王咳嗽一声,眯眼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他知道,自己的话,吕信不但听到了,且听到心底里去了。
吕信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北原王最后的话却不断轰响耳畔,他的心,随之起伏不定。此刻,他只恨不能立刻奔出忘原关去。
阿木德终究按捺不住,要入关了
此消息,尖刀般,深深刺入吕信心口。忽然间,他开始后悔,后悔帮助那野心勃勃的阿木德夺回圣山,让他在统一八部,养精蓄锐之后,如此虎视眈眈,觊觎中原。
罪孽
他心中唯有二字。
当年,他与阿木德结盟,是为了击垮满天山,报仇雪恨。如今,满天山没了,他却丝毫未得快感。这一切,反而成全了阿木德,令其于草原深处崛起,以至今日境况。
迫在眉睫是我的错
他的心中不断想到这些,一时半会也来不及再想其他,一下山,便马不停蹄往玉门关奔去,会见剑歌。
这日清晨,东方拔白之际,远在北方忘原关驻守的宁北军,于城门外抓到个草原人的高阶军官,审出个极不好的消息。那消息,插了翅膀似的,八百里加急,一路传到了帝都禁城的隆盛殿内。
隆盛殿内,手持书卷的隆帝闻此,顿时脸色铁青。
阿木德屯兵买马,纠集八部日日操练的消息,似是确凿无疑。消息称,阿木德早已派出大批探子,于忘原关内外窥视打探,收集情报。若不是此次抓到的,是他们的高级军官,怕是整个中原还要继续昏睡,怕是隆帝还要等待那所谓的良机。
少顷,隆帝震怒,拍案而起,手中书卷抛在地上,“啪”一声脆响,令人心惊。几位听闻消息后陆续赶到的将军、重臣,来不及去泰平殿议事,便疾奔隆盛殿内,各抒己见,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虎狼之徒!”隆帝苍老而愤怒的脸孔,渐渐由铁青转为惨白。然而,在恨不能挥师北上,出忘原关,将蛮夷杀得片甲不留的同时,他想起了自己还住在阿木德大帐中的女儿,仁清公主。
一瞬之间,那原本慷慨激昂的帝王,似是被雷电击穿似的,瞬间呆滞在那高阶之上。紧皱的眉头下,是他燃烧烈焰的眼睛,烈火中却涌动惊天骇浪。身后,是那平定天下,昭示威严的金色龙椅。一瞬间,他的脸变得格外黯淡,阶下众人,无不气恼,均言大战不可避免。
大战不可避免
隆帝左右摇晃一下,重新坐回那金龙椅上,眉头更紧,双目却陡然爆射两道精光,沉沉扫视众人,嘶哑道:“如此,恶战难免,大隆朝可堪此战?”
他此言问出,便是下定决心,要在战场上毁灭那野心勃勃的虎狼之徒。于是,各路官员,战战兢兢报上情况,无论是国库、粮草还是军队战马,似乎都已足够。
足够拼死一搏。
眼前之战,不是“战必胜,攻必取”的优势征伐,而是势均力敌的拼死之战。阿木德不可小觑,在列众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阿木德有骁勇善战的马上骑兵,雄鹰般敏锐迅捷的弓箭手,在列众人,亦是各个明了。隆帝更明白,应对此时羽翼丰满、战马萧萧的阿木德,他占不了便宜。
然而,此战终究无可避免。
敌人已经杀到家门口,你如何避让?避让,便是灭亡。
“如此!朕,便陪阿木德打这一仗!”
隆盛殿内,群臣激昂,纷纷拜倒在地,呼喊声不绝于耳。任是谁,面对那高坐上神色凛然,雄心壮志的君王,都会为之动容,情愿跟随。
没有人,愿意看到一张窝囊畏缩的帝王面孔,隆帝那坚毅神色、郑重托付,令在列所有人感到振奋昂扬。
这日后,全国陆续进入非常备战时期,各地均是招兵买马,四处贴满告示。良驹入库,猛士收编,浩浩荡荡的大军,正日日夜夜操练,与阿木德你争我赶,盼它日烽火中相见,或胜一筹。
玉门关,常有西域商人贩卖宝马,因此格外热闹。此刻,那小酒肆的雅间内,正是牖户大开,剑歌与吕信面对而坐,对望间均感庆幸。庆幸他二人,经历诸多生死风雨之后,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酒肆内,相对而笑。
“看来,那位向来不参朝政的‘病王爷’,实则是韬光养晦,洞察天下呐!他不仅知道啸沙山,还知道你姓甚名谁,便一定也知道我的存在,知道七星正重振旗鼓。”剑歌耐心听吕信将璃彩苑所经所历一一道来,方才开口。
“正是”吕信沉重点头,拧眉道:“眼下,我已顾不得再入璃彩苑,寻找涨墨剑,或那刺客,也顾不得要替燕雪珍报仇!我此刻”
“阿木德?”剑歌心知肚明。
“正是。”吕信点头,沉重道:“是我,为一己之私,养虎为患,为中原引来烽火!”
“大军集结,战场峥嵘,自有大隆皇帝费心。你若要非要助他一臂之力,总不会入他将军麾下,纵横沙场罢?”剑歌了解吕信脾气,于是问道。
“嗯。”吕信抬头,双目一闪。
一瞬间,剑歌自他眼中看到一丝熟悉神色,不由惊道:“莫非你”
“嗯。”吕信点头,打断他道,做了个“嘘”的动作。
剑歌大惊,拍案而起,提高声音道:“我不同意。”
“你知道,我与他颇有私交,早在盐路之时,便是你来我往了。”吕信抬眼瞧他,淡然道。
剑歌看到他眼中的决心,却依然摇头,叹道:“今非昔比,非常时刻,你是中原人,他必然戒心重重。”
“戒心不足畏惧。”吕信笃定大笑,叹道:“出其不意最妙!”
剑歌无可奈何瞪着他,知再劝无益,沉吟片刻后,幽幽道:“若不成功?”
“便成仁。”吕信笑着接道。
“啸沙山还有未竟之事,你若成仁,我还能信谁?”剑歌怅惘道。
“天下破碎,四海血雨,若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你我便是重上啸沙山,竖起大旗,又能如何?面对血海翻滚,山河碎裂,你我又该如何,哪里还有‘理想国’?”吕信起身,抱拳,神色凝重,字字句句沉着道来。
他句句在理,剑歌无可辩驳,皱起了眉头。
此刻,江湖风烟似是迷蒙了剑歌的眼睛,昔日血雨在他心头翻滚,那残破的战旗,匆忙的告别,啸沙山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忽然鼻子一酸,缓缓伸出双手,对着吕信,那经年不变的挚友,抱起双拳,深深一拜。
这一拜,是挚友告别,没有风雨也凄楚;这一拜,是壮士送行,没有战歌也激昂。
吕信望着他,无语凝噎,双拳一颤,深深再拜。
“吕刀子说得没错,天下最重。他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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