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待我多冷峻》第40章


那时,他才十五啊。
自那以后,镇北的将士们对谢淮常常退避三舍,不敢冒犯。
马蹄飞扬,溅起素雪三寸。
谢淮领着镇北将士对敌军穷追不舍,眼见绕过了半座孤岭,便能远远瞧见对方奔逃的赤马。
“放箭。”
谢淮语气冷漠,杀伐果断地指挥道。
身后的将士们纷纷搭弓射箭,箭矢如雨,密密麻麻地飞向敌军的后背。不出几瞬,便有人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眼见即将全军覆没,领头之人咬了咬牙,忽然挥袖道:“去断魂关!”
说罢,纵马急急一拐,没入一道幽幽的雪涧之中。身后剩余的几个手下也狠了狠心,跟了上去。
“少将,他们去了断魂关!”
常言镇北有一山涧,凶险异常,有去无回,故名断魂关。
谢淮敛了敛眸,却纵马追上:“你们留下,我去追。”
说罢,孤身一人入了茫茫雪涧。
一入断魂关,寒风便愈发锐利呼啸,残枝裹雪,迎面扑来。
谢淮面不改色,执剑破开险路,很快的,便追上了方才那几个人。那些人先是一惊,但见他只孤身一人,便狠了神色,转身回马,朝他攻来。
几人不知谢淮深浅,纷纷围攻过来,然不出几瞬,便惊慌于谢淮高深又凌厉的剑术。
镇北何时来了这般少年人物!
敌人溃不成军,渐渐被谢淮斩落马下。待只剩下一人时,谢淮飞身一踹,将他按在雪地中,长剑冷冷侧在他的脖颈间。
那人面色阴鸷,咳血道:“……你!”
谢淮冷声:“将舆图交出来。”
“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交。”那人咬牙切齿,讽笑:“舆图我藏起来了,任谁也找不到,你休想再带回镇北。”
“……是吗?”
谢淮闻言,呵笑一声,竟将利剑往他脖颈送了几分,道:“既然如此,那杀了你,舆图就算回不了镇北,也去不了卑国。”
说罢,毫不犹豫地就要提剑杀了他。
那人惊声高喝:“尔等狠毒至此!”
话一落,断魂关中却忽然传来瑟瑟几声幽鸣,如同来自地狱修罗,呼唤将死之人一般。
谢淮敛眸,停顿一瞬。
那人神色煞白,忽然颤声道:“是雪崩,断魂关的雪崩……哈哈哈哈哈哈,今日我不能活,你也得丧命于此。”
谢淮皱了皱眉,然后毫不犹豫地执剑给了他一个了断。
山涧上呼啸声响,如惊雷滚动,纷纷素雪已如惊涛骇浪般滚下,折断山树无数。
谢淮神色微冷,果决地纵身上马,拉动缰绳。沿着来时的路疾驰而走。
然山雪无情,天灾难料,正待窥得一线光明时,身后的雪便蓦地翻涌而下,巨大的枯枝撞在谢淮身上,将他推入乱石下!
那一瞬间,谢淮忽然想起远在千里晋安来。
……
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血色蔓延,四遭孤寂无声。
额上缓缓淌下殷红的血,谢淮神色涣散地伏在雪中。除了额上的伤,他的双腿也被枯树撞得无法再动,只有一双清瘦手腕,在雪中轻轻颤了颤。
雪色渐深,簌簌地扑在谢淮身上,带来无尽的冷。
渐渐的,思绪也如这雪一般,被凝固得成了冰。
谢淮伏在孤寂无人的雪涧下,露出嘲讽的一笑。不想杀敌无数,有朝一日,竟会狼狈地死在雪下。只恨自己要违背誓言,不能再回晋安,去见小表妹一面了啊……
若是他死了,小表妹会不会大哭一场呢?
谢淮眼睑垂了垂,不受控制地阖上。
然最后一瞬时,心中却乍然想起一事——记得那是不久前,小表妹寄信来问他是不是死了,他心中冷笑,回了一封,说自己已死,叫她陪葬。彼时他为了捉弄她,还寄了一枚匕首过去……
谢淮思绪忽然停顿,一瞬后,他狠狠咬了咬舌,逼迫自己睁开眼来。
小表妹愚钝至极,若是听得他死去的消息,当真以匕首自刎该如何是好?
谢淮眉间浮起狠厉之色,挣扎着抬起袖腕,将双手插入雪中,然后在茫茫山涧下,缓慢却决绝地往回爬。
身后,雪色素白,曳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
夜色时分,镇北王府点了灯笼,挂在廊下。
灯色与雪色交融,消去几分冷意。长廊下,镇北的将士们正在低声谈论——
“……双腿受了伤,根本就无法动弹,竟然还能以一双手爬上山涧。听闻回来时,五指都已裂开,满是血污,我平生所见,根本就没有这么狠的人。”
“从前你还嫉妒人家被镇北王看重,如今待无话可说了罢?”
“我是佩服他。”
轩窗内,裴雪听得这一番话,不由得垂眸望向在榻上沉睡的谢淮。
少年双眸紧闭,躺在锦被中。因额上裹了纱布,瞧上去少了几分平时的冷厉。锦被之下,不经意露出来的,是他缠满了白布的长指。
裴雪无声垂泪,心疼不已。
“……若若。”
榻上,谢淮眉峰微皱,忽然低声呼唤起“若若”二字。
裴雪丽眸一恍,怔然几许,才哀然一笑,在夜色中低语:“真想见一见你口中的那位若若姑娘啊,瞧瞧她到底有多好,让你这么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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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千里赠卿礼
镇北的雪色纷纷; 连落二日。
谢淮昏睡了二日后; 终于醒了过来。
轩窗外素雪覆着松枝,屋檐下结了冰,折出莹白的光。侍从端着温热的药碗; 掀开帘拢入内; 正好瞧见倚坐在榻上的谢淮。
墨发披散; 容色如雪; 他半倚半坐在榻侧; 一双手缠满了白布; 神色难辨地凝望着窗外庭中雪。
侍从大喜道:“公子,您醒了。”
说罢,连忙将药碗置于案上; 去搀扶他。
谢淮淡淡地挥了挥手; 凝望着窗外素雪,嗓音尚有几分暗哑,却问道:“今日初几了?”
侍从恭敬道:“您睡了两日,今日已是初十了。”
“……是吗。”
谢淮长睫微颤,回过首来,语气稍冷道:“信呢?”
侍从一愣,反应片刻; 才想起他问的是从安国侯府寄来的信。每逢初十,安国侯府的阮小姐便会给谢淮寄一封信,三年来,风雨无阻。
提及安国侯府的信; 侍从目露为难,犹豫几许道:“公子,信被裴小姐拿走了。裴小姐说您这几日伤重,不宜分神看信。”
谢淮冷呵一声,一双幽眸浮起沁人的冷意。
侍从心生寒意,不敢言语。
良久,闻得谢淮如霜似雪的声音——
“拿着我的剑去寻裴小姐,告诉她莫多管闲事,不然……刀剑无情。”
“……是。”
……
晋安的雪色浅浅,连绵二日。
安国侯府中,若若盼了许久,终于盼到了谢淮的回信。
只是不曾想,信中仍是寥寥数语,且没有半分关怀,只道:“镇北无事,且将匕首还给我。”
送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
若若气极,提笔写道:“做什么春秋大梦。”
末尾,是重重的一笔,以宣泄自己深深的不满。然想起谢淮淡淡的双眸,若若不禁又顿了顿,良久,伏案悄悄又落下几字。
谢淮收到回信时,一眼便瞧见了那句“做什么春秋大梦”。
他却并未生气,反倒是轻声笑了笑。正欲将信折起,却又瞧见信尾处藏着一行微不可见的蝇头小楷。
他顿了顿,轻轻摩挲着那一行字——“待你回晋安时,亲手归还。”
真想,回晋安啊。
然时光飞逝,晋安却依旧回不得。
千里阻隔,晋安城长巷深深,绿柳枯荣。镇北黄沙纷纷,日升月落。昔日一别,细数已过了七年。
这一年,谢淮依旧没能回到晋安。而这一年,若若十四有余,快行及笄之礼了。
三年前,安罗涟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取名阮青君。阮青君今年三岁,生得明眸皓齿,玉面可爱。只是与病弱的若若不同,小公子阮青君是个小胖墩,走起路来噔噔作响。
小公子素来知事,待府中人客客气气,却最爱跟若若撒娇。拽她的衣摆,摇她的手腕,姐姐长姐姐短地叫唤。
是日,若若与临薇约好了去东坊的桃花阁喝酒。
小公子明眸一觑,见她要出门,顿时机灵地粘了上来,奶声奶气道:“姐姐,你去哪里呀?”
若若俯身,发间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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