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倾梅》第46章


☆、第⑧章 雷雨琴怅(二)
赫清荷一路拉着我的手不曾松开,我被她握的手心湿湿的,要不是担心她小姐脾气发作,断然要甩开松松胫骨。
城门到了。
果不其然,重兵早已在此处围困把守,胡统领手持长戬,虎目沉吟,我说里面乱成一团糟却不见一个救援的兵,合着一早守株待兔,就等着我们趁乱出逃了。
“胡忠八,你老小子脑子锈蚀了,还不速速让道!”人群中有跟他熟识的,当下不由开口大嚷,直言辞令。
胡方两手交错,抵着锄地的长戬,不急不躁,居然满面红光:“诸位请回,再歇两日。”
“歇你妈的屁!”终于有武林人士不忿骂起,我听此话一出,觉得要遭,不过说出来真的好生快意,我也忍不住想骂娘了。
“嘻嘻,骂得好,本小姐还被他们害的吃坏了肚子,如今门都出不得真是岂有此理!”赫清荷大有添乱之势,我趁机脱开她肥肥的汗手,接触到好久不见的空气,凉透入骨。
此时,数百只火把被风吹鼓的飘渺浮游,一丝丝黑色的烟气向高空窜梭着,照的青铜门上的兽目宁曾可怖,似要窜跳出来,吞食扰它清梦的无知子民。
我呼吸一窒,听到轰隆一声雷鸣,滂沱的雨倾盆而下,来的突兀猛烈。
众人怨声哀悼,矜持的少女们纷纷尖叫起来,四散奔逃,寻找可以躲雨的亭台廊瓦。
赫清荷湿汗的手再次抓住我,等不得我哀叹一声,就将我急急拉入了附近的走廊处。耳闻身遭秋近雨,似有冬息寒骨来,我哈出一口白气,哆嗦的握紧了赫清荷的肥蹄。真暖和。
“唉呦,又走不了啦,烦死了!”赫清荷抖动着丰腴的身躯,两瓣红透的唇嘟成了肥肠,好不乐人,我忍不住一笑:“天起异像,谁知是好是坏,且看看那帮不怕雨淋的怎么收场。”
风雨中,胡忠八老成的脸像被刮了一道道歪倒的风帆,雨滴撞的兵器斜离飞去,好似要通过漫长的冲刷攻破铜墙铁壁的围防。这场雨,堵的不仅仅是想出去人的路。我仿佛听到隐藏在人们身体里的悲鸣,那一下下,哀凄的曲调,划破珠珠冷雨,割破了黑夜埋掩的寂静。我感觉到身边的无夜触动的游思,那琴音,穆然变得熟悉起来。
狂乱的风,吹斜的雨。
地底的坭腥窜入鼻尖的刹那,粉衣持琴的女子从天而降,息落檐瓦,孤高神情唯我独尊,一如左眼上的胎记,让人心中一恸。
她是,无夜的姐姐,我认出了。
雨夜将她刷的模糊,如无夜衣角滴落的积水。
荡起波波涟漪。
☆、第⑧章 谷主现身(三)
琴音还在持续,试图震破人们的耳膜。
我捂住耳,听到无夜腰间袍下的长剑发出“呜呜”震颤。
他上前一步,被我按住了手臂:“别去。”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白衣谷那日,他用他的剑牵制住了粉衣女子的琴声,可他们毕竟是姐弟,不该由他出手。
“哪来的妖女!”
人群中有武林人大喝,我当是谁,却是那比武招亲败在朝宇暮手下的国字脸。
粉衣女子仰天长笑,对他的讥讽不置可否:“这不是天绝门的大公子么,怎么,天绝门被你三弟执掌,如今叫老门主赶回来吃香了?”
“你!”国字脸被她挑衅的歪鼻瞪眼,闷声喝道。
我心中却是恍然,此人居然有这么大来头,我注目一看,发现当日在台上比武的几人几乎都聚在了他周围,好似从开始就是一道来的。
再一想,朝宇暮不正也是天绝门的人么?
我脑海懵然发晕,又好似闸门被泱水冲破,现出春光明媚来。
这一切,都似设好的局。
然,被困局中的人,究竟是我们,还是素城主?
粉衣女子作为第三方出现,该是让所有局中局外人都猝不及防吧。
“阿弥陀佛,女施主何故来这乌烟之地,老衲倒想听听。”老和尚再次出场,与我所料不差,这个总是踩着点发言的佛门中人叫我很难忽视掉。
夜幕中,有一只飞鸟在盘旋,若不是下雨,定能瞧得仔细些。
何处来的鸟?我虚目,宽大的羽翼直翔而去,没待我看清那是一只鹰还是秃鹫,飞高的黑影已经远离城门,了无踪迹了。
粉衣女子闻言手指不再弹奏,敲了敲琴板,侧耳好似在听它的意见。
“我的琴说了,不跟无家可归的狗一般见识。”她居然又骂回了国字脸,整的解围的老和尚脸一阵青一阵白,国字脸更是气的怒目园瞪,抖得像脱了条的筛子。
我忍不住咂舌,对无夜道:“你姐可真小心眼,别人说她一句她非得回十句,好像还不解恨。”后一想,这女子和无夜一样是白衣谷的人,既然她来了这里,是不是代表那个变态谷主也……我顿时寒毛竖了竖,不知为何,面对他我总有些胸闷似的。哎,不知道沐白在南海是不是很逍遥呢,要是他来,我兴许还能开心一些。
“谷中弟子不知礼数,叫各位吃罪了。”
这声音?
“怎么还有人?”人群里,有人不耐的嘀咕。
可最讶异的无疑是我,那声音,分明是沐——
我抬眼望去,等着熟悉的身影出现,然而矗立在屋顶上的人斗笠遮面,白衣翩翩,身后跟着慈祥姐妹,分明是变态谷主无疑!啊,我该是听岔了,他跟沐白原是兄弟,声音本也有些相似,果然,是我多想了。
“无夜,你还想继续瞒我么?”看着眼前的局势,我相信,身边的他该是了解的最透彻的。沉默不代表无知。
“呵,原来是白衣谷谷主,失敬失敬。”国字脸嘴上虽说的好听,语气却显然不是那个意思。现在诸人被困,他们进得来,我们却出不去,大家的心思还真是说不出的诡秘。
我刚打算坐下静观其变,就听变态谷主叫唤起我熟悉的称呼:“梅梅,该跟我回去了。”
赫清荷不解的看着我,想我何时跟这白衣谷扯上了关系?我此时无心解释,都被这句称呼搅去了神思——梅梅,除了娘,只有沐白会这么叫我。
人的声线如果不是特别有记忆点,一般看着本人时听到的,跟人不在眼前听到的,总有偏差认错的时候。可是,我知道人的第一反映总是最最真实,他的声音,分明跟沐白是一个嗓子发出的!如果他真是沐白,那……我忍不住触眉,逃婚和逃宫的心思,岂不早就被他知晓了?
大哥二哥四弟和其他姐妹都在诧异的看着我,“别看别看,我不是什么妖女,我只是……”我转目终于想到个合理的解释,“落难被他们所救。”
“好个落难所救。”粉衣女子咯咯笑出声来,胎记随着面皮颤动,如一只扭曲的蝶,“少宫主,您这脑袋瓜还没开窍呢。”
“无音,住嘴!”一向淡漠一切,俗世皆无法干扰他半分的谷主,却被她这句话激怒了。
“怎,我说的有错么,谁的责任就该由谁来抗,她撒手离去留下的这块烫手山芋,要不是我们早不知死了千千万万次了。”无音抱琴的手指节发白,那落雨本无一分能落到她身上,此时气息紊乱,已有一滴沾湿了她的额发。
我胸口余着的闷气终于在此刻汇集到一处,那本破碎的画面好像在组织起沉潜数年的封埋卷章——我,到底是睡?
☆、第⑧章 无音无夜(四)
“梅梅,跟我回去。”谷主再次强调,似担心无音又将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
少宫主——她那句少宫主牢牢粘进我的心里,好像填补掉了最关键的空缺。
我问:“你为什么叫我少宫主?”我真是打不死的好奇心,这么多人面前我竟有些不管不顾了,万一她说出什么于我不利的话?虽说她是无夜的姐姐,可对我一直充满了敌意,性子也是天差地别,一股狠劲由不得别人控制,就连我的“谷主哥哥”也好似拿她没办法。他们先后赶到,显然不是一路来的。
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急着问呢?
可她已然期待已久的回复了:“您何不问问我亲爱的弟弟?”
无夜?我顺应他的话,忽略所有人的表情,因为我实在太好奇了:“无夜,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说过,我下的命令你都会遵从的。”
“无夜,你带小姐过来,不急一时。”谷主打断我的话,我能感觉到,斗笠下的面纱抖动的极乱,他很担心,他不希望他们隐瞒的事被我知道,或者说,被大家知道。
无夜这时看了看我,不再做考虑,他是白衣谷的人,自然更听谷主的话。于是我只能被动的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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