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倾梅》第45章


其实,我谁都不曾恨过吧。
可是我残缺的记忆里,总记得,曾恨过谁的。
恨过谁呢?
大火中,素城主没有出现,此时此刻,他死去的妹妹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他对她是爱情,还是兄妹之情。
总之,叫人羡慕。
看吧,我果然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呀。
连个死人我都要嫉妒呢。
“你看!”赫清荷突然拉紧我的衣袖,我随她望去,两个翻飞的身影从远处的屋顶一路打至最近的楼宇,刀与剑的交锋,黑与红的对持,不相上下。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反拉着赫清荷躲远,打算招呼大哥们一起离开城主府为妙。
瘫倒一地的士兵没有人去在意,甚至,阁楼的大火也无人去理会,人们热闹看后连多余的表情都吝啬的无心表露,好似素城主的离间真的奏效了一样。
虽然他们知道,近水的火苗绝不会燎原,但是,那条河下……
“糟糕!”我反应过半,大惊失色,连忙叫来四弟,他懂我的意思,只对我说,“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呵呵两声,这是我听过,最冷的冷笑话。
但愿,他们都逃了。
但愿,阜南齐那个肥胖的身躯还能健步如飞。
老天保佑。
“啊啊啊……阿嚏!”
阜南齐绷直脖子上多层的油脂,仰望星空和那映红半边天的红霞。他笨重的喘着气,心里很是想念那个小时候对他又打又骂的女孩,他没想到,那天的别离后,他竟还能再次见到她,可是她却好像不记得他了,是因为自己长大长胖了?
一定是这样的!
他坚信着,打着择日提亲的喜悦,拖着肚腩,享受劫后余生的美妙夜晚。
他能爬出后院的狗洞,应该不至于多胖吧……
我们商量妥当,一路移至城主府大门,后门的守卫定是比前门多的。
四弟的眼神分明是让我不要说出地道的秘密,我虽恼,还是应了他的。
这之间,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一直打打停停,我对他们瞬间来往于屋顶的速度表示由衷的佩服,但是,请别动不动就砸下几块砖好么?
让我对他们忽视显然格外困难,无夜大哥他们自然不会漏过今天晚上的加餐好戏。
毕竟高手过招,看头还是多多。而且看样子,非得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我认得出其中持刀的那人,正是新郎郡马爷朝宇暮,他的玉箫缠在腰间,全然耍着他那柄漆黑的大刀,密不透风,笼罩着来人的攻势。
“喂,你们赶紧死一个下来好不好!”我很想这么喊,但见两人的兵刃轰鸣声中撞击交叉成十字,森冷寒光月色下更为不寒而栗,透着无尽杀机,我咽回这句找死的话。
咦,我迟疑着,停下脚步,另外一人我本以为不认识,不想方才光线充足,到叫我眼熟了起来。我左思右想,前几日白天的光景晃眼而过,这人好似在我的品梅斋看到过呢,见到他那双靴子我便转眼想起,当时就觉得他有些眼熟,记忆再次被深度挖掘,竟辗转到跟无夜私出白衣谷去祥门客栈的时候,那天见过的人隐隐约约有他的身影。
房顶的瓦片还在凄惨的掉落,成了杀得至死方休的两人的牺牲品。
黑靴少年一击不成转手又刺,朝宇暮虽然武功高强却也暂时脱身不得,这城主府里若不是杀机重重,我少不得要给他们精彩的过招添上几声喝彩。
“傻老姐,还不快走,傻愣着干什么,再帅也得留着命看!”是赫清荷,我被她的话窘红了脸,不再多看,心想这死丫头怎么转性了,果然命比艳遇重要。
急急徐徐的赶上大部队,后面微弱的声音传到我耳里——
“不紧慕容迟该死,皇室一族都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电光火石间,清醒如昨日。
……
“慕容迟本就该死!”
“哪个王八羔子……”
“莫公子,我们只是无事聊聊,我兄弟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
“此人是谁,竟如此无理?”
“小声点,这人跟官府有关系,别惹祸上身。”
……
此人,不正是那莫公子是谁?
(详文可见第一卷第⑤章 梅败枯竭(中))
☆、第⑧章 昭雪王朝(一)
人的一生,总有许多璀璨的过往。
究其一生,寻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个意义,我可以给你。”那是一张威严的面孔,王者之气包裹着苍生,使他的话语具有毋庸置疑的信服力。
那是他的父亲。
昭雪国的最后一个王。
他高大强壮的身躯不是死在战场,而是叛国者的刀剑下。
他致死向他传输信念,致死未离开过他的王位。
他是天下间最残酷的王,却又是天下间最仁慈的父亲。
他一死,昭雪国就此覆灭,就连护国的神女也从此隐姓埋名,不知所终。
那之后的生活,如同地狱。
他看过最可怕的地方,是一座终年吞吐火焰岩浆的山谷,那里水天一色,皆是火红。
他从无名的杀手成为第一个成功逃脱的持刃者,他的名字,是“刀”。
之后,他走访了许多门派,或拜或偷,靠着自身根基,学到的武功不计其数;他铤而走险,回谷带走搭档,为的,不过是复国之路多个帮手,她的名字,是“梅”,她后来自行加上一个字,改叫“霓梅”,这真的不是骂人的话么,他曾怀疑这是她对他不满的反抗;有一次,他追查到慕容王府有七星命盘的踪迹,不想遇到仇家伏击,霎时竟来了官府的人,他只好躲到柴房,在哪里,他遇到了一个不安分的女孩儿,又黑又瘦,像个乞丐,嗯,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如果当时,他知道她就是……
可惜,这世上从没有后悔药的选项。
错过了,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想什么,这个时候走神可是兵家大忌。”莫浪抵他滑至飞檐,只消一步,高下立分。
“少主,何不看看身后?”他这一说,莫浪果然分神,借此剑气之力,朝宇暮一个空翻落地逃开身去,再不恋战,莫浪懊恼的看着他转瞬消失的背影。
他转过身:“城主好雅兴。”
来人正是漠城城主,若不是身后真的有人,他又怎会着了叛徒的道儿!虽懊恼也只得咽下这口气。素晴天空茫的鹰眼似要准备捕猎,但下一秒,目光如水,竟隐了杀机,“我们的帐,该算算了。”
他冷声:“城主是要过河拆桥?”
素晴天英俊的面孔如被小孩子砸了弹丸,笑的几乎失了风度,他的狂妄让莫浪很是不爽。他道:“我们各取所需,何有过河拆桥之理,我已应你之言引了他来,如今,我的妹妹却被他所杀,这笔帐怎么算!”
“杀人偿命,若不是城主来得巧,此贼早被我手刃。”
“好好,”素晴天一扬手,‘啪啪’鼓掌,好不决然,“如此,我不妨再多信少主一回!”
遥远的风中,传来明灭的四字——
“提头来见。”
“呵,你以为,我要取谁的人头?”莫浪冷冷一笑,一抖剑身,向素晴天消失的方向追去,“你们,无一能活!”
烛下,黑影掠至。
久等的孔已起身开门:“怎么才来?”
“东西呢?”
孔已将来人迎进,确认屋外没有他人藏匿探耳,关上房门,才安心将扣于腰带的印章取出,来人就要接过,却被老奸巨滑的孔已施手躲开:“且慢。”
“你还有何顾虑?”黑影道。
“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老夫是不敢想了,只求公子复国后容得在下和小妹一条性命,这后院井下有一条密道,公子走后自可从那里离开城主府。”
“你如何才能安心?”朝宇暮走至烛下,面具明明灭灭,在他脸上时隐时消,恍如一只鬼魅,森寒目光好似湿冷吐信的蛇,游走掌心,不甘沉潜。
“这章印是画龙点睛之物,老夫靠它立身保命,魔域的人一再屠杀当年参与谋反的官员,定是接了朝廷的单子,恐怕很快就要查到我头上,您也知道,魔域对叛徒的规矩向来……”
“你是想要我再为你换张面目?”
孔已见他一语道破,呵呵擦去额上渗出的冷汗:“这对公子来说,不算难事。”
老奸巨滑,朝宇暮跳入井中离开前,后悔当初是否应该救他。
只可惜当年没有查清那对兄妹的身份,才让他今日滋长了气焰。
他幽幽浅叹,罢了,因果报应。
☆、第⑧章 雷雨琴怅(二)
赫清荷一路拉着我的手不曾松开,我被她握的手心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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