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光》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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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袁玲宣笑了起来:“你呢?这十年,你没疯?”
这句话,让江尧几乎头痛欲裂。
“一个诱jian犯的女儿,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闺蜜,你以为当了刑警,就能掩下你父亲当年犯的错?你看着瑾瑜的墓碑,你看着她的脸。”袁玲宣的声音渐渐失控。
无人的公墓里,阳光似乎经过地面和墓碑全部反射进她的眼睛,燥烈而窒息,她觉得嗓子都被阳光烤炽的脱水,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刀片划过声带:“不是,不是,我没忘她,没有忘,从来没有……”
文瑾瑜是自杀,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是被江尧的父亲江哲诱jian,文瑾瑜的日记里,是她爱上自己老师的痛苦,没有一句是指责江哲诱jian。
如果江哲不承认自己对学生的爱慕存着引诱的目的,文瑾瑜就只能是“自杀”,不是“诱jian”。
人心缺少了最根本的良知和道德,参杂着最复杂的爱恨情感,进行心理操控,所犯下的罪行,没有证据。
袁玲宣挂了电话,给江尧发起视频直播,手机卡在仪表台和挡风玻璃间,晃动的厉害,江尧在镜头里看到了江哲,从临岐市第一高级中学大门出来。
江尧知道,在晃动的几乎看不清东西的镜头下,她的父亲,为他十年前所做的事,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事,付出了代价。
江尧最后从镜头里看到了她父亲血肉模糊,一如十年前从楼上跃下来的文瑾瑜。
岳拾钦的电话拨进来,“尧尧,市第一高级中学门口,恶性车祸事件……”
江尧沉声应着:“我知道。是当场死亡么?”
“是。肇事司机逃逸,正在往城中心去,已经调动警力围追阻截。”
江尧出了公墓:“岳队,派人去星月塔吧,凶手会在顶楼出现的。我现在就去。来不及跟你细说了。”
岳拾钦沉默了几秒,决定相信江尧的判断。
星月塔,临岐市最高最耀眼的建筑,整栋楼群,多面巨幅荧光幕。
江尧到的时候,已经封楼了,一百五十米的楼高,楼下布防几乎起不了太大作用。
高砚非和沈寄庭拦着她,“你不要去了,岳队和特警搞得定。”
江尧荡开沈寄庭的手:“沈哥,今天车祸现场死的人,是我爸爸,现在楼顶上的人,是我十年前死去的闺蜜的母亲。我必须去。”
沈寄庭愣了几秒,还是反手拉住她:“我跟你去。”
江尧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消防电梯里的数字一层一层的跳着,江尧和沈寄庭在轿厢里,没有一句话可说。江尧的瞳孔,是沈寄庭熟悉的,她在出任务时特有的冰冷而漆黑。
让沈寄庭想用掌心贴上去,暖一暖。
江尧到的时候,岳拾钦看到袁玲宣笑了。
“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江尧没有说话。在经历过毁灭,放弃生和希望,行走于黑暗,生出嗜血的刺,也无法解脱无法被救赎的灵魂面前,任何安慰,解释,都没有意义。
“李菁,舒静君,陈丽晓的自杀引诱者,都是我。”
第15章 第十五章
巨幅的荧光牌俯瞰着城市,不那么炫目的背光面将楼顶的黑暗撕扯出跟一城灯海大相径庭的一派颓废,像半夜散了场后,卸了一半妆,疲惫不堪的脸。
袁玲宣站在斑驳的光影里,看着江尧,盈盈款款的笑在脸上弥散着。
有时候,痛哭,呐喊,释放,反而才能放下,解脱,袁玲宣太清楚,怎么刀刀致命不见血的留给江尧一辈子都放不下的心结。
她笑,笑得轻飘飘的。像幽灵一样从江尧的瞳孔刻印进她心里。
江尧的眼神冷的几乎荡出雾气。早在十年前,袁玲宣抱着文瑾瑜的骨灰盒在她家门口哭闹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窥探到人心的丑恶龌龊。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袁玲宣:“我知道你不想活了,我也没打算救你。希望你背着这几个姑娘的命债,能问心无愧的面对瑾瑜的在天之灵。”
袁玲宣坚固而畸形的面具,开始被江尧撕开裂缝,眼角倏然一动:“我当然问心无愧,我为什么有愧。该有愧的是你那死有余辜的父亲,他利用诱惑万千的世界,虚伪的嘴脸,龌龊的假意,蛊惑她十几岁,还那么懵懂的生命。”她颤抖的抬起胳膊看了眼腕表,笑得甚至有些诡异,“时间到了。”
江尧冷冷地盯着袁玲宣,一字一字的咬牙道:“你,也杀了李菁和舒静君。”
袁玲宣近乎疯狂的笑出声来:“我不这么做,谁会知道,十年前瑾瑜死的那么悄无声息,我要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自杀,她是被自杀!”
在残酷的真实面前,有的人持刀辟路,拆骨作烛,有的人化心为毒,堕入黑暗最漆黑的深处。
袁玲宣用了十年,用文瑾瑜的悲剧把自己熬成一腔毒液。
江尧手中刃光一闪,脚下一动,沈寄庭拉住她抱在怀里:“尧尧,你清醒一点,不要做傻事。”
沈寄庭按住她的手,试图把匕首夺出来,但江尧握的太紧。他只好死死的把人箍在怀里。
岳拾钦的来电显示是韩约,他接起来,韩约让他看网络直播视频。岳拾钦打开手机。铺天盖地,星月塔所有的荧光幕,都在滚动文瑾瑜的名字和照片。没有任何文字说明。
死去了十年的姑娘,以一种更惨烈的方式,得到关注和迟来的安抚。
文瑾瑜,故意撞死的市第一高级中学教师江哲,连环的年轻女性跳楼案,被舆论炒到了风口浪尖。
袁玲宣爬上防护墙,跳下去的时候,没有人去拦。
利用诱惑万千的世界,蛊惑她们年轻懵懂的生命,死有余辜。
她死有余辜。
江尧手里的匕首掉下,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像尘埃落定的一切。
市局结案通告后,媒体舆论开始探讨,关于诱jian,关于价值观教育,关于生命之重……
这种问题太过沉重,从来没有答案。
江尧伏在桌上,看着铺天盖地的话题,想起李菁的案子,审讯程卫林的时候,沈寄庭说过“刑侦,有时候,不是为了找到答案,而是为了提出问题。是一种警醒,一种警戒。”
她起身捞起警服,去了治安队,迎头看到马崇宁。
递过去一根烟,娴熟的给点了火,笑说:“马哥,最近查不查凯撒宫?”
马崇宁看着她的眼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查!”
“捎上我呗。”
马崇宁笑着说:“杀鸡用牛刀?”
江尧弹了下烟灰,偏头一笑还没来得及跟马崇宁调侃,沈寄庭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劈手夺了她手里的烟:“屡教不改是不是?”
江尧:……
恭恭敬敬地摸出兜里的烟盒上交沈法医。
马崇宁唯恐听到刑侦队内讧,被秋后算账,脚底抹油了。
岳拾钦递交结案时,在司法系统用了点关系,对程卫林提起公诉,虽然程卫林的性质完全算不上触犯刑法,但刑侦队一致认为,这种人必须得付出代价,舆论的声讨和公诉案底的终身伴随,程卫林如丧家之犬过街老鼠。
岳拾钦晚上回去的时候,春秋笔墨的店门口停着一辆骚的没边儿的超跑。
进门看到齐珩倚着店里的柜台,看着奚树辞,店里摆了一地盆栽玫瑰,一盆盆,开的秀艳又端庄馥郁,岳拾钦差点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奚树辞指尖托着一个有点年头的荷叶盏,岳拾钦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刚从菜市场买的鱼片和菜。心理冲击有点大。
干嘛呢这是?现在人都这么二皮脸了么?不知道还以为定亲送彩礼来了。
“哎,齐少,来古街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见外了啊。”岳拾钦把菜搁下,嬉皮笑脸的搭着齐珩的肩。
齐珩笑眼看着奚树辞,“听沛青说,树辞喜欢花,正好前几天拍了件瓷器,拿来给他看看。”
又对奚树辞语调十分轻和地说,“喜欢么?送你的。”
奚树辞一愣,放下手里的荷叶盏和放大镜,搁进盒子里,直白白一句:“不要。”
岳拾钦差点笑出声,接着他的话跟齐珩说:“别,送花就送了,这些东西您可别拿出来随便给。我们这寒门小户的,不合适。”
齐珩看着奚树辞,笑说:“奚老能叫寒门小户?真会说笑,再说,这真不值什么钱。”
奚树辞索性连话都不接了,指着岳拾钦手里的菜:“拿厨房去。我都闻见腥味儿了,店里招待顾客呢。”
岳拾钦应了一声往后面去了。
齐珩坐下来,跟奚树辞面对面,端起茶喝了一口,笑说,“赏个脸,晚上吃个饭?”
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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