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第10章


然心头涌上一阵酸涩,匆匆收回目光,看见赵堇正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她,不由神情变得有些冷峻:“殿下过虑了,若无他事,臣也该起程了。”
越过赵堇,雨竹正欲离去,赵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远千里去为你所痛恨的辽人治病,你敢说不是为了他?”话语顿了顿,抓着雨竹的手又紧了几分,“长乐,我只是担心你。”
拂开赵堇的手,雨竹冷冷道:“我是萧雨竹,不是什么长乐,殿下!” 
赵堇呆立着,神情黯然,“表妹,你何苦——”
雨竹脚步顿了一下,却不回头,“殿下请回吧,我既然敢去辽国,自然有方法全身而退,殿下就不必担心了。”不自觉中,说最后一句话时的声音柔和了些。
走回原地,耶律隆庆已骑上马等候着她,雨竹由寒月的搀扶着登上马车,“起程吧。”
马车一路向辽国西京急驰而去。宽敞的车厢内,雨竹合目倚在软座上,似乎已经睡着。寒月望向车窗外,心事重重。唯有向来好动的玄霜,一边不停口的吃着点心,一边打量着车厢内的摆设,这马车虽不及雨竹平日所乘坐的马车来得雅致,却分外平稳结实,最是适合用于长途跋涉,日常所需的一切用具、茶点皆有齐备。舒适的伸了个懒腰,玄霜一脸的惬意:“寒月姐姐,难怪你叫我什么也不必准备,原来你早就猜到他们会把一切准备齐全,真是太了不起了。现在吃饱喝足,我要睡啰!”
寒月屈指一弹她的脑门,笑嗔道:“除了吃就是睡,我看你都快成猪了。”
“人生在世,能吃能睡便是福,有什么不好的。”玄霜揉着脑门,低声嘀咕着。
雨竹睁开眼,看一看玄霜,笑了起来,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羡慕。
“雨竹,”寒月突然直呼她的名字,多年来,她一向只称呼雨竹为“主上”,今日是第一次如此认真:“雨竹,方才太子的话我都听见了,是真的么?” 微微掀开车帘的一角,前方矫健的身影正在骏马上驰骋着,“是因为他,你才会答应不远千里去辽国?”
顺着寒月的视线看去,雨竹沉默半晌,才道:“姐姐也看见了,你相信世间有如些相似的两个人么?即使外貌相似,也不可能声音、神情一模一样。所以,我一定要明白个究竟。”
“一切都过去了,雨竹,”寒月轻叹道:“过于纠结往事,于你无益呀。”
“姐姐,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雨竹靠在软座上,抬起一手轻轻覆于美丽绝伦的双眼上,酸楚低语:“我只希望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
十数天的日夜兼程,车马队到达了幽州关外,如血残阳下,苍茫大地,漫天黄沙,较之宋国东京城的繁华,另有一番苍桑之韵。黄昏的风中,隐隐飘来羌笛的曲音。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渡玉门关。”玄霜趴伏在车窗上,望着无边原野,口中喃喃吟着诗。
“小丫头,行呀,终于吟出一句完整的诗了。”寒月轻拍她的脑袋嘻笑着。
“我本来就学富五斗,只不过平日真人不露相罢了。”玄霜不服气回她一句。
“是吃富五斗吧!”寒月话音未落,玄霜已扑上去捶打她,两人笑闹成一团。
雨竹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每次看见毫无心机,天真烂漫的玄霜,她的心情便会开朗一些,模模糊糊中,仿佛抓住了一丝昔日的影子。
马车突然猛烈一顿,车内三人一时稳不住身形,向前摔去。寒月急忙伸手扶住雨竹。同时,玄霜飞身跃出车门:“出什么事了?”驱车的侍卫尚来不及回答,已沉重摔于地上,一支利箭深深刺入他的心口。紧随其后,铺天盖地的箭雨射了过来,玄霜唯恐伤及车内的雨竹,忙拔剑把箭一一格开,寒月也跃出马车相助。
剑光的空隙间,几支箭射在了拉车的马身上,中箭的马拖着车发狂往前冲去。寒月与玄霜猝然不及,被甩下了马车。她二人大惊失色,正欲前冲相救,却被数名敌骑拦住了去路。
正在前方迎敌的耶律隆庆看见马拉着车狂冲而来,急挥数剑,砍落围攻的几名敌手后,飞驰靠近马车,伸手抓住车上的缰绳。不明处射来一箭,狠狠贯穿他的右肩,剧痛之下,他力不从心,缰绳从手中滑落,马车继续狂冲而去。咬咬牙,耶律隆庆一把折断箭尾,策马追上,两剑刺死发狂的马。这时,自己军方传来一阵欢呼声,大队人马冲入战场,混乱中,耶律隆庆听见一个声音:“幽州留守萧天佑奉陛下圣喻,前来接应秦晋王殿下”。心头一宽,一阵无可抑制的眩晕袭来,再也坚持不住,他跌落下马。
耳畔传来一个声音,悦耳如清澈的山泉,“你中了剧毒,这瓶药可暂时抑制毒性。” 纤纤素手托着碧玉瓷瓶,煞是好看。茫然抬头,耶律隆庆看见俏立在他面前的雨竹,夕阳的余辉为她如雪的白衣染上了一抹嫣红。心一动,似曾相识的某个画面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长乐——”二字冲口而出。
“你刚才叫我什么?”雨竹急切俯身,伸手欲扶住他,在触及他衣服的瞬间,却又停滞不前,纤指微微轻颤着,她的声音很低很柔,“你刚才叫我什么?” 双眸中素有的清冷被期盼、焦虑、忧伤所取代。微风吹动她的长发,发稍轻轻拂过隆庆的脸庞,袅袅幽香在风中散开。一时间,隆庆心荡神移,他想了又想,方才一闪而过的画面已不余一丝痕迹,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圣女,”雨竹眼中的希冀渐渐熄灭,隆庆的心莫明抽痛起来,“我——” 什么也来不及说,就陷入了一片昏天暗地中。
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透过青天幄帐,耶律隆庆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居室内,锦榻旁侍立着两名婢女,“这是哪儿?”他问。
“王爷,您醒了。”听见隆庆开口说话,阿里虎惊喜的冲到榻前,道:“那宋国的护国圣女果然名不虚传,王爷所中那一箭深入琵琶骨,且有剧毒。昨夜她为王爷取嵌入琵琶骨的箭簇时,属下还怕她会伤着王爷。可她却说,她不会伤着王爷,也不会让王爷感到有任何痛苦,并确保王爷今日就能醒来,属下本不信她,没想到她说的都是真的。”
看一眼自己的右肩,肩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包扎得极为整齐,是她亲手为他包扎的么?伸手轻轻按在微微发麻的肩上,隆庆的心神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王爷,王爷,”阿里虎喊着他:“王爷饿了吗,要不要用膳?”
隆庆回过神,不耐烦的看他一眼:“本王问你这是在哪儿?”
“回王爷,这是幽州郡守府,幽州留守萧天佑在外等候王爷召见。”
隆庆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婢女侍候他更衣后,道:“传膳吧,叫天佑进来与本王一起用膳。”
萧天佑是辽国后族萧氏族人,与隆庆算是远房表亲,他二人早已熟识,加之本身皆是率性之人,故都不拘于礼节,言谈甚是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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