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第9章


“你放手,我好脏、好脏啊,你让我洗干净些。”
“脏?”那女子不明所以,道:“可是,你这样是没用的呀,不如回房去,我叫人侍候你沐浴?”
没用了,的确是没用了,雨竹无力垂首,额头抵在白玉砌成的池畔上,成串的泪落入水中,无论怎样,她再也洗不去身上的污秽了。
“姑娘,何苦呢。”那女子轻柔的理了理雨竹的长发,劝解道:“你看你多傻,都不懂得爱惜自己。”
爱惜自己么?也是,在这里没有人会爱惜她,能爱惜她的,只有自己。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终究是重蹈了母亲的覆辙。但是,她不是母亲,她不会让自己一生的幸福取决于一个男人。
雨竹缓缓抬起头,面前的女子年约双十,长得颇为秀丽。看她衣着打扮不象是侍女,“你是——?”
“我叫影姬,是大辽第二国师黑水宫主座下四弟子之一。”她又指了指另一名一直不说话的女子道:“这是我师妹媚姬,她不懂汉语的,所以无法与姑娘说话。来,让我拉你上来好吗,夜里的水很凉的。”
雨竹把手递给影姬,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大辽朔州南院大王府。”
被软禁了两日之后,雨竹开始了她的北上行程。那一日,似乎也是一个雨天,她站在云梦关的断壁崖上南望故国,却被蒙蒙烟雨阻隔了视线。断壁崖下,苍澜江卷起千层浪,由北而南,奔流不息。
严律来到她身后:“你已与故国作别过,起程吧。”
收回远眺的目光,雨竹垂眸,看着湍急的江流,平静轻声道:“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我喜欢过你,但我并不要求你也喜欢我,你不喜欢我,我便会把你放在记忆中,当作生命中的一道美景,偶而想一想,然后继续寻求自己的幸福。在我们大宋国,女子可以丧命,却不可以失贞。你既然无意于我,为什么要坏我贞洁,将我掳往辽国?”
严律沉默着。
“只要一想到那夜你们在大殿内的行径,我便觉得恶心,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在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你说要,就一定能要到的。我要回大宋国,你以为就一定能阻止得了么?”雨竹突然向前倾身。
“你疯了。”严律急忙伸手拉住她。回首间,雨竹手中刀光一闪,一把短刀刺入了他的腹中。严律愕然,身体慢慢萎顿于地,手无力的松开。不远处,他的下属正飞奔而来。
雨竹对着他笑一笑,凄美绝望,“我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退一步,她的身躯缓缓向后倒去,如折翼的惊鸿,凌空殒落。
“不,” 严律的手在虚空划过,什么也没抓住,悬空的手久久不能收回。也许是错觉,雨竹似乎看见了他眼中的痛与悔。不管怎样,一切都结束了。江浪奔腾的声音越来越近,雨竹安详的笑着,浪花会为她洗净身上的污秽,带她回到故国。
当她真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殊不知,苦难才刚刚开始。在以后的重重波折中,她连累了父亲与剑浩,还有她那个不知所踪的孩子。每多受一份苦难,她就多恨一分那个造就苦难的源头——严律,进而痛恨辽人。当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的双手沾满血腥。幸福离她已是那样的遥远,所以无论以后是怎样的命运,她都不悔。
不知何时,雨住了,一缕阳光透窗斜斜射入。雨竹伸出手,去捕捉那一缕阳光,它却如好戏耍的顽童般,光线在莹白的手中流转,却让她始终无法捕捉。雨竹轻轻的笑了起来,真是一个远行的好天气,辰时该是快到了吧。
似曾相识燕归来
辰正,雨竹与寒月、玄霜走出秋水园时,耶律隆庆早已带齐人马等候在外。看见雨竹,他欣喜的迎上前,道:“圣女阁下——”
“呀——”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话语,寒月一见耶律隆庆,猝然后退,那神情就如同大白天见鬼一般。
玄霜关切的扶住她,奇怪问道:“寒月姐姐,怎么了?”
耶律隆庆也纳闷的看了她一眼,旋继若有所悟,转开眼,对雨竹道:“此次有劳圣女阁下,请上马车吧。”
雨竹微微颌首,却不答话,目光越过耶律隆庆,向他身后望去。耶律隆庆转过身,前方,烟尘飞扬,宋国太子赵堇带着一队人马正疾驰而来。耶律隆庆面色一凝,道:“圣女,这是——”
“本座的事,本座自己作得了主,秦晋王殿下不必忧心本座会食言。”雨竹淡然回应了一声,便向耶律隆庆为她准备的马车走去,寒月紧随其后,不时回头瞟耶律隆庆一眼,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
转眼间,赵堇已靠近。耶律隆庆骑马迎向他,含笑执手对他略施一礼:“有劳太子殿下亲自为本王送行,本王在此谢过了,太子殿下不必远送,就此请回。”
赵堇勉强挤出点笑容,匆匆回他一礼,便对雨竹所乘坐的马车扬声道:“本宫奉圣上旨意,前来为圣女送行,不知圣女是否愿意让本宫相送一程?”
“哦,”雨竹并未露面,只在马车内道:“既然如此,就现在起程吧。”
马车在前面行驶,赵堇与耶律隆庆并肩策马,跟随在马车后面。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着,唯有车轮与官道上的青石面相撞,发出“碌碌”的声音。
耶律隆庆突然一勒缰绳止住前行的马,望向赵堇,坦然道:“太子殿下的忧心本王明白,本王只想求得贵国圣女前向西京救治本王的母后,决无伤害圣女之意。若太子殿下今日能让本王顺利接走圣女,本王以性命向太子殿下起誓,他日必定毫发无伤的将圣女送还贵国。”
赵堇定定的看着他,思索片刻,策马冲到马车前,“雨竹,”他直呼其名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有几句话,我说完就走。”
片刻的沉寂之后,雨竹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好。”在寒月的陪侍下,雨竹走出马车,对耶律隆庆道:“秦晋王殿下请稍候。”
耶律隆庆微笑颌首。
离开众人一段距离后,赵堇对雨竹低声道:“雨竹,他是辽国的秦晋王,不是那个人,他们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雨竹不语,目光向耶律隆庆所在的方向飘去,他负手站于远处,望着天边的白云出神,对于他们这一边似乎毫不关注。紫金的王袍反射着太阳的光线,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笼罩在他俊秀的轮廓上,令他显得有些朦胧。雨竹远远望着他,那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突然心头涌上一阵酸涩,匆匆收回目光,看见赵堇正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她,不由神情变得有些冷峻:“殿下过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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