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衣卿相》第18章


“仲弟?”玉符不知此人是谁。
杨冲这才醒悟玉符并不知道六九已经改了名字,于是一拍脑门,说道:“哦,是我糊涂了。昨晚你走之后,我替六九改了个名字,叫‘杨仲’。”
“哦,原来如此。”玉符说着,瞧了那书童一样。
杨仲早就红了脸,又见心上人目光飞来,便忙扭过脸去,道:“少爷,东西还在马车上,我去给车把式些吃食,安顿了他,便将我们买的东西拿进来。”说罢,逃也似的跑了。
玉符见状,有点沮丧地对杨冲说:“冲哥,六九,哦,不对不对,杨仲他好像有点讨厌我呢。每次见了我,不是扭过脸,就是找借口跑开的。”
杨冲只暗笑她年纪小,不懂男女之情,嘴上笑道:“嗯,他自然是讨厌你啊。谁叫你们是‘冤家’呢。”
“冤家?”玉符听得一头雾水,满脸困惑,“我不曾得罪于他呀。”
杨冲故意避而不答,只是说:“符妹,今天我带来了酒肉果蔬、鱼鲜香料,我们三人在这观内空地野炊一餐,你看可好啊?”
“好啊!”玉符露出了少女特有的纯真笑容,但她旋即又狡黠一笑,道,“不过啊,不是三人,是五人。”
这时杨仲已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他扭捏了片刻,在少爷眼神的鼓励下,才将那两套女装递给了玉符,结结巴巴地说道:“袁……袁……袁姑娘,我……这……是我……”他咽了口口水,又道,“是我家少爷送给姑娘你的。”
“想不到你和你家少爷一样,也是个结巴,嘿嘿。”玉符先是取笑这对主仆一番,继而又对杨冲道,“冲哥,你来便来了,你是客人,却自带吃的来,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又送我衣服,这情我可领不起呀!”
“呵呵,这酒肉之情,你领了也不妨。如此一来,我们便算是‘酒肉朋友’了。这赠衣之情嘛……却不是领我的情了。”他佯装正色转对书童道,“你这小子,这衣服明明是你买了来送给玉符妹子的,说好的要从你俸钱里扣的,怎么,想抵赖不成?”
玉符一听是书童买给她的,不由担心起来。她出自大户人家,虽家道中落,却也晓得宅门里下人的辛酸。书童的俸钱本就不多,这两套女装做工精细、用料考究,必然价格不菲,不知杨仲要存多久呢。她想到这里,怎么也不好意思接受了,便对杨仲说道:“若是你买的,那我便不能要了。”
杨仲闻言,大受打击。他没想到是心上人心疼自己,只觉得她看不上自己、嫌弃自己。便面露凄然之色,苦笑道:“也对……我只是个书童……袁姑娘瞧不上也是对的。”
玉符一听他这么说,不知怎的心疼得不行,她想赶忙说几句软话,收下衣服。可又觉得这样勉强的样子反而显得更为不妥。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眼珠一转,小嘴一嘟,道:“杨仲啊杨仲,你可误会我了。你既然知道我是名门之后,又岂可受嗟来之物?除非呀……”
杨仲一听,立即一把将苦瓜脸抹去,追问道:“除非如何?”
“除非呀,你求本姑娘收下。”玉符忍住笑,肃然道。
“好好好,我求你!一百个求你,一千个求你,一万个求你。”杨仲兴高采烈道。
杨冲忍不住调侃书童道:“哎呀呀,我的仲弟啊。你这凤求凰,也求得太快了点儿吧。”
杨冲此言一出,玉符顿时明白了刚才他所说的“冤家”之意。
她飞快瞄了杨仲一眼,见他也恰好瞄了过来。四目相交,心中一阵悸动。
杨冲见这两人僵在那里,如果再不说话,都快石化了。所以他轻咳一声道:“符妹,你刚才说是五人吃饭。你、我、仲弟,这才三人啊。另两人是谁?哦!难道……难道是那苗族妹子醒了吗!?”杨冲细细一想,又觉不对,“可就算她醒了,也只有四人啊,何来五人?莫不是……你又救了一个人!?”
于是玉符便将避雨进得这破观来,偶然遇见一对孤苦兄妹,便收养他们在这道观中,这一系列的经过,娓娓道来。
杨冲想着玉符真是菩萨心肠啊,只是这菩萨是泥菩萨,尚自顾不暇,却见人便救。这袁玉符,不是道姑,不是鬼妹,不是大小姐,而是真正的“女侠”!侠者,便是夹在正邪之间之人。做事单凭胆量和豪气,与武功、身份、财产,却没有半分关系。
正想着,玉符已从偏殿里领着那对兄妹走了过来。
“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杨冲见那小男孩长得可爱,和蔼地问道。
小男孩怕生,拉着妹妹躲在玉符背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怯怯地看着杨冲。
“别怕,这大哥哥是姐姐的朋友,不是坏人。”玉符笑眯眯地对小男孩说道。
“我叫八卦。”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道,他见杨冲一听他的名字便大笑起来,便立即推卸责任,“是玉符姐姐给我取的名字。”
杨冲已经笑得不行了,自昨晚“苍井空词牌”事件后,他又一次笑得流出了眼泪,心想这大明若是也有娱乐记者这个行当,那这小八卦倒是第一个该去报名的。
玉符见杨冲狂笑不止,疑惑说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我给男孩取名叫‘八卦’,女孩取名叫‘两仪’,不是挺好吗?有啥好笑的?”
杨仲虽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不及细想,连忙替少爷给玉符赔笑脸道:“袁姑娘,你不知道,我家少爷自从病好了之后,就常常会莫名其妙地发笑。他并无恶意,你切莫介怀啊!”
病好了之后?哦……原来如此。玉符何等聪明,她既已知道殷小君附身杨冲之事,自然明白这“病好了之后”是何意。想来是“八卦”一词,在未来世界另有解释,所以杨冲才会笑成这样,有机会要问问他是何解释。不过当下却是不方便,她只淡然笑道:“你家少爷嘛,一向是结结巴巴,疯疯癫癫,我早就习惯了。”
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五人便各自忙活了一阵,布置一番。不多时,野炊之事已准备妥当。玉符和杨冲主仆三人,坐在三块大石头上。这三块大石头围了个三角形,中间支起一小堆柴火,架着口小锅,煮着青梅酒。又堆了不少煤炭,至于一铁炉内,三人各持一铁叉,叉着吃食,就着炭火烤着。那对小兄妹坐在玉符身边的泥地上,流着口水一眼也不眨地盯着叉上的美食。
“玉符妹子,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杨冲四顾了一番,说道。
“冲哥,你为何这般客套?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玉符将烤好的牛肉分到八卦和两仪手里的碗里,然后又串上一只鸡腿,说道。
“我刚从鬼门关里回来。”杨冲打着暗语,“你也知道,除了杨家老小,我唯一的朋友便是你了。昨天你说你住在莫愁观,我以为真是个道观呢。如今来了才知道,妹子你过得清苦不说,还带着两个孩子。”他的视线移到了两个孩子身上,见他们津津有味地吃着牛肉的可爱模样,道,“恕你冲哥冒昧,我想在杨宅里辟出个小院,接你三人去住。你意下如何?”
“这……”玉符心里一动,可最终还是倔强地说道,“我是个粗野惯了的人,怕是坏了你府上规矩。若是冲哥真有美意,小妹还想请你收下这对兄妹。八卦是个男子,我虽胡乱教他些字识,可终非长久之计。求冲哥教他念书罢,来日也好考个功名。两仪是个女子,只望冲哥日后可以替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她自己是庶出,此刻有感而发道,“清白人家便可,宁嫁贫者为妻,莫给达贵做妾啊!”
“这两个孩子自是不必说,我会尽心培养,绝不会怠慢。只是玉符妹子,你非要住在这观里,却是何苦呢?”杨冲劝道。
“是啊,袁姑娘,你就听了少爷的话吧。”杨仲赶忙帮腔。
“姐姐,姐姐,我们不想和你分开。”两个小家伙也可怜巴巴地瞧着玉符。
玉符犹豫了片刻,豁然道:“我虽是小女子,但也明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道理,冲哥,你一番好意,妹子心领了。可我既胸怀振兴袁门之念,又何俱居于陋室?此处‘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我过得自由自在,便不觉清苦。”
杨冲知道,她内心深处是不愿袁门中人寄人篱下,辱没了祖上。于是,他便不再坚持,只是吩咐杨仲道:“仲弟,你明日寻些工匠,替符妹将这莫愁观修缮一番。”
杨仲一听是为心上人做事,欢喜地答应了。
玉符寻思着若再推辞,反而矫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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