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寒玉夜微凉》第79章


荣谦看着葱儿蓄满泪光的眼睛,拿着药盒的手忽地不自禁紧了紧,声音亦是有些低沉:“我听小主的。”
葱儿这才幽幽出了口气,心头一片凄凄,如今看来,争与不争又有什么区别,罢了,不如早些看透,早些死心。到底是命了……
金子在第二日拂晓之时离开人世,从昏迷倒地,到就此撒手人寰连一句话都没说。微玉彻夜守在床边,眼中熬出血丝,最后的时刻,金子因中毒频频吐血,微玉看着心头着急,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她唇边的污血擦了又擦。
终于,金子没了呼吸。
微玉看着金子迅速冰冷僵硬下来的尸身有些发愣,她轻轻晃了晃金子的肩,肩头却已然发凉。忽地,她陡然从床边站起来,背对着金子倚靠在床栏上沉沉呼吸,一呼一吸之间都仿如刀割。
不多久,收尸的太监便来了,将金子丢上个板车,拿草席一盖便往外拖。微玉跟着跑出去,却被杜嬷嬷拦住,微玉不由有些焦急:“嬷嬷,就让我跟着去吧,不能救她,也让我为她将骨灰撒进枯井吧……”
杜嬷嬷却仍是不准放行,杜嬷嬷心头有自己的打算,她心头还放着微玉昨日的话,微玉要将凶手查出,要为金子报仇。为好姐妹送行虽是理所应当,但她若借此机会离开辛者库,将真相找出,自己岂不是有危险?
如此想着杜嬷嬷将双手拦得更开:“微玉,不许去!”
两人说话间,收尸太监已经将金子尸体拉出辛者库。微玉心头着急,但到底抵不过杜嬷嬷人高马大。忽地她掉头往自己房间那头跑,跑到后窗旁的宫墙下,她高声呼唤:“梓潼!”
墙外却无一丝半点动静,微玉心头微微沉了沉,只怕是真没希望了……却仍是不死心,又对着宫墙外,道:“梓潼,你在的,对不对?”
墙外却仍是没有动静,微玉又继续连着换了好些时候,仍然寂静一片,微玉终于死心,闭着眼拖着步子离开。
方离开,宫墙那头却传来幽幽对话:“诶,梓桐姑姑好,梓桐姑姑您怎么在这儿?”
宫墙外的梓潼却只是静默着抬头看向里头,小宫女见她不说话,道了声告退,悄悄离开。
梓潼脸色淡淡,心头却是隐隐发涩,幽幽地,她低声道:“殿下恕罪,这是陛下之令梓潼不得不从啊……”
微玉几番苦求无果,只得精疲力尽默默放弃,再去到辛者库宫门前时,拉板车的收尸太监已经只留下个模糊的身影,微玉心头紧了又紧,忽地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到底是对不起金子了。
杜嬷嬷到凝香居时,葱儿脖上的红痕已经褪去。给杜嬷嬷赐坐后放方道:“杜嬷嬷找我可有什么事?”
这次听葱儿这般问,杜嬷嬷心态已然和往日截然相反,她脸色有些发青,但到底是入宫多年的老人,还是沉得住气:“今日前来求见小主为的是表明心意投奔小主。”
葱儿眯着眼长长“哦”了一声,让杜嬷嬷继续说话,杜嬷嬷恭敬道:“奴才与小主有共同的目的,奴才期盼着在这些事上边能为小主分忧。”
听到这里,葱儿却忽地笑出声:“我和嬷嬷有什么共同的目的,我怎么不知道?”
杜嬷嬷听得葱儿这样说,脸色突地又是一脸,隐隐有些沉不住气了,冷了声音道:“辛者库的宫女金子死了,这个小主总不能不知道吧?”
葱儿又是轻声一笑:“宫里死个把人不是正常的吗?她死怎么就非得我知道?”
杜嬷嬷终于紧蹙了眉,陡然站起身,对着葱儿喝道:“那是你给我的药,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
葱儿却是一副疑惑地模样看了杜嬷嬷一眼:“对啊,我还等着看微玉拉肚子呢,嬷嬷可知道她到底是拉了还是没有?”
边说着,葱儿边眯着眼睛笑起来,杜嬷嬷早知道自己中了葱儿圈套,今日前来为的就是能好好相商,博得两方联合,说到底,她也是怕死的,若这件事叫人知道了,定然逃脱不了一个死。
然而却不料葱儿竟是如此决绝无情,她心头忽地冒出恨意,作势就要扑到葱儿身上,却被荣谦拦下,一掌推倒在地。
荣谦用得力气太猛,杜嬷嬷狼狈地趴在地上起不来,只得恶狠狠道:“你会遭报应的!”
葱儿弯唇笑了笑不说话,心头却是沉了沉,如何不是呢,一早受了惩罚,甚至差点被纪廷掐死。她有些烦闷地推开窗格,一只通体发黑的波斯猫从窗外跳进来,窝到葱儿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
葱儿摸了摸怀中黑猫,看了眼窗外开得热闹繁茂的花,轻轻垂了眸,良久,这才回头对着杜嬷嬷轻轻笑了笑:“嬷嬷,如果我现在叫你放了微玉,你会放吗?”
杜嬷嬷挣扎半晌总算从地上爬起来,听得葱儿的话,却忽地有些惊恐:“这怎么能行!”
葱儿又是轻轻笑了笑:“嬷嬷,我只能同您说,从今日起微玉的事我半分不想沾,所以若是您想做什么,不必再同我商量,放心去做便是,但一点,我说过所有的事都与我无关,若还有什么事将我牵连,那么……”
听得葱儿这话,杜嬷嬷又是一愣:“这是给我的定心丸?”
葱儿轻轻笑了笑,点头:“是。”
第82章再问
勤政殿里气氛有些沉闷,纪廷正蹙眉批改着奏章,梓潼垂首立在龙案下,京海在一旁为纪廷斟了杯茶水,道:“陛下,您且歇歇。”
纪廷却是连头也不抬,道:“不了,放在一旁吧!”
纪廷心情不好,表情摆在脸面上,京海不敢多言,将茶盏放在龙案上,悄然退了下去,对着梓潼招招手,让她一同退下。
梓潼却是一动不动,京海知道梓潼这是有话同纪廷说,但这样的时候不是找死嘛,他不由又将梓潼拉了一把,梓潼却是弯唇对着京海淡淡笑了笑,轻声道:“无碍的,公公。”
京海见她执意不走,终于自己一人退下。
纪廷一抬头,便见着龙案底下的梓潼,再环视殿内一圈,却是除了梓潼再无别人,他不由道:“你不怕我心情不好迁怒与你?”
梓潼见他说话,不由低垂了头,道:“陛下不会的。”
当初她犯下让微玉中毒那样的疏忽纪廷都并没有真正责罚,说起来这位主子其实心底是仁厚的,然而,却容易在一些事情上犯轴,比如,在微玉的事情上。若他不是那么别扭,其实,他和微玉早能敞开心扉在一起,可如今经历了这样多,全是他所造成的,微玉能原谅他也是不可能了吧……
纪廷见梓潼这样说,不由微微有些沉默,梓潼不是一个会阿谀奉承的人,在众人都离开对他惶恐避之不及的时候,她还留在这里听他吩咐其实也是让他心下多少有些肯定的。
纪廷也想得没错,梓潼留下一则是为了照顾他,一则却是为了微玉的事。今日微玉在宫墙之后唤了她不下十余声,然而她却不敢答。
金子中毒时,微玉相求她,她将微玉的请求转告纪廷,纪廷几乎是必然大怒,她知道纪廷不愿意看到微玉对李毓的依靠。也因着自己为微玉传话中带着李毓,梓潼被纪廷责罚一番之后,纪廷梓潼命令只许暗中看着微玉,决不允许再听微玉的传呼。
但今日金子死了,微玉却连送她一程都不行,听着呼喊她名字时的悲戚,梓潼到现在心里仍旧有着愧疚。也许,当时自己出面说一声,微玉也就不会这样难过了。
因着这事,也因着纪廷的命令,她无法去安慰微玉,所以想到了纪廷……
纪廷见她只静静地站在龙案下,也不再理会,正准备继续批改奏章,却听得梓潼轻声唤道:“陛下……”
纪廷见她欲言又止,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要说,轻轻“嗯”了声,道:“有什么事?”
梓潼稍稍沉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今日去辛者库时,金子死了。”
纪廷听着先是不甚在乎,片刻之后,他拿笔的手却是微微有些凝滞:“你是要说微玉么?”
梓潼点点头,道:“是的。”
纪廷听着又是一顿,却也只是一瞬,又拿起笔批改起奏折,淡淡道:“那就不必说了。”
梓潼听他这样说,不由有些沉默,但沉默之后,却是又道:“殿下没能送金子一程,心下极为难过,陛下就不担心吗?”
纪廷听着心头一动,然而转瞬他又突然蹙了眉,对着梓潼冷冷道:“你竟是问起我话来了?”
梓潼自知失言,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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