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对》第11章


他前后左右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仰着头笑道:“我这一身怎么样?”
秦淮退一步看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看。”
卫霍嘻嘻一笑,自得地道:“现在衣服不多,等我当了大官,锦衣华服,穿上更好看。”
秦淮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低声笑道:“知道了,该上路了。”
科考要进行七日,也就意味着他要在书院里待那么久,他一走,事情肯定也瞒不住了。王彦和秦秀英脾气都不算好,卫霍不想让秦淮直面他们的责怪,临走时在夫妻俩的房门外留了张字条。
到了村口,卫霍就不让秦淮送了。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秦淮看了看前路:“再送一段。”
卫霍就让他再陪了一段路,临分别时又有几分不舍,磨蹭稍许才挥别离开。
卯时,卫霍到了长珍书院外。负责监管的官兵将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又将包袱里的东西翻看一番,才算完事。
登记之后,他拿着包袱进了自己的号舍,静心等待。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钟鼓声响后,书院大门关闭,巳时正式开考。
前三日考诗词歌赋,卫霍答得还算顺手,但后面考到的论策就让他有些头疼了。
他知道自己的弱项在何处,这段时日也一直苦心钻研,水准比先前在学堂时要高出不少,但此次题目十分刁钻,他的眉头几乎一直皱着没松开过。
号舍很小,监管严格,不能随意走动,又劳心费神,这七日卫霍觉得异常难熬,几乎要褪一层皮下来。
七日后,他走出书院,迎着和煦的日光,忍不住热泪盈眶。
卫霍匆匆返回,路途中眼皮一直在跳,心中隐有不安。
在村口遇到了邻居,对方看到他后怔了怔,惊讶道:“哎呦,是霍霍啊,这是去哪儿了?”
卫霍回答:“婶婶好,我去参加科考了。”
“哎呀呀,怎么不和大人说一声就去应考了?你这一走,可把你姑姑姑父急坏了,四处找你呢。”
卫霍吃了一惊,倒未想到他们那般关心自己,不由惭愧懊恼,忙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先不跟您聊了。”
他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门口,正碰上含着颗方糖准备进门的王戟,他看到卫霍先是一怔,随后大叫一声,如梦初醒般跑进了梦里喊道:“爹娘!卫霍回来了!”
卫霍一听十分纳闷,怎么这么久了,这小兔崽子还是喜欢叫自己全名,真是没大没小。
当他走进门里,王彦和秦秀英刚从房中走出。
看到卫霍,王彦脸色冰冷:“考完了?知道回来了?”
卫霍自然心虚,慢慢地踱过去,低声道:“姑姑,姑父,霍霍让你们担心了。”
王彦冷笑一声,左右看了看,大步迈过去就抄起一根木棒,卫霍见状立刻反应过来,知道自己逃不过一顿毒打,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但大门已被秦秀英关上。
他被王彦揪着领子拖进屋内,房门被关上,一切都被掩在其中。
卫霍来不及躲闪,粗。大的木棒便一下下地打在他的身上,严严实实的痛意从皮肉蔓延至骨骼,又肆意到五脏六腑。
卫霍一开始还能挣扎出声,后来痛得已经叫不出来了,身体随着木棒的起落颤抖。
他的头脑一刻昏沉一刻清醒,清醒时想起张婶的话,昏沉时耳鸣嗡嗡,只听得到暴怒中的男人发出的粗喘和棍棒击打在自己身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身体如在冰火之间翻腾,意识被切断之前,他隐约听到了砸门声,好像还有秦淮的声音。
他努力地抬起头,眼前雾蒙蒙的,看不清切。只觉得眼前骤亮,有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卫霍支撑不住,脖颈一软,失去了意识。
第11章 第十一章
看到卫霍置身于木棒之下,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秦淮大吼一声,胸腔中怒意勃发,攥着拳头便迎了上去。
王彦一见,提起木棒挥去,棒头却被秦淮用手牢牢握住,用力一拽,竟将那木棒腰斩!
王彦瞪大了双眼,扔掉手里的半截木棒,这次他挥出的拳仍然被少年拦在半空。同时,秦淮伸出另一只手击打在他的腹部。
“咳咳……反了天了,他奶奶的,老子不信治不了你!”
王彦气得双眼通红,又扑向秦淮,后者躲过几招,寻了个空当一把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用力压倒在地。
秦秀英看不过去,想要上前来帮忙,秦淮用一手掐住王彦的脖颈,另一只手从旁捞了把椅子发狠地掷向秦秀英。
在她神情惊愕躲闪之时,秦淮紧绷着一张脸,将自己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王彦的脸上。
*
意识混沌间,卫霍能感觉到身体上密密匝匝的痛意,也能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
有冰凉的东西抹在了身上,伤口刺痛,卫霍浑身颤得不停。一只熟悉的手牵住了他的手,他下意识地攥紧,仿佛握得越紧就不那么痛了。
等他醒过来睁开双眼,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
他眨了眨眼,才辨出几缕光线,试着动了动身体,手脚麻得厉害,皮肉表面火辣辣的疼,卫霍忍不住嘶了一声,一张脸皱到了一起。
他费了半天力才撑着身体靠在了床头,喘着气环顾四周,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想到王彦如恶鬼一样的面庞便觉心寒。
以前卫霍只以为这个姑父只是脾性阴郁,并不是什么恶人,而见识过对方暴虐的一面,他才知道以前都看错了。那个家不是他和秦淮劫后余生的落脚地,而是一方地狱。哪怕没有去处,他也不想再回去了。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卫霍立刻转过头,看清进来的人,脸上的神情立刻换了一番。
秦淮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别乱动,你身上的伤不轻,要好好养着。”
卫霍接着便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儿?”
“是陈老夫子的住处。”
卫霍怔了怔:“夫子?”
“嗯,我把你带走之后送到医馆,恰好遇到了夫子,他说让我们先住在他这里。”
“原来是这样,”卫霍顿生感激,“夫子真是好心。”
他刚说完便听到咕咕两声,诧异地看向发声的地方——秦淮的肚子。
秦淮别过脸,耳廓微微发红。
卫霍偷偷前去参加科考的事情瞒不住,很快便被王彦和秦秀英知道了,两人自然是恼怒不已。
人不在,他们无处撒气,迁怒于秦淮,饿了他两顿饭。
卫霍听秦淮说完后气恼不已,王彦和秦秀英平日里给他们的饭菜本来就少,秦淮的饭量又大,想到他饿了一天,便觉得鼻酸。
他忍着痛,笨拙地将身体挪移几分,抬手摸了摸秦淮的脸,小声说:“对不起。”
秦淮不大自然地道:“没什么,只是一天没吃饭,不至于怎么样。”
“我们的户籍还有衣服都在那里。”卫霍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秦淮起身,将桌上的两个包袱拿了过来:“喏,都在这儿呢。”
卫霍惊喜,眼眸蓦地清亮了几分:“你怎么拿回来的?”
“在你回来之前就已经带出去了,”秦淮说,“那日我半夜起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打算等你回来,就把我们卖给异地人家,我不可能坐以待毙,就提前做了准备。”
卫霍听后吃了一惊,即便认清王彦的秉性,也不曾料到他与秦秀英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如果没有秦淮,亦或者秦淮没有听到他们所说的话……卫霍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不像是一般人家教训儿女,王彦是将怒气全都发泄在卫霍身上,手下没有留情半分。
他的背部,臀部,还有两条腿都肿得青紫,上了药用白纱包扎,即使是轻微地动一动也仍然疼得要命,秦淮没让卫霍下地,端了一碗热粥到屋里喂他喝。
卫霍乖觉地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喝着。
粥喝到一半,陈束来看他,卫霍心中感激,恭恭敬敬地问好。
陈束见他脸色好了许多,心里也放了下去,说:“这段时间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虽然简陋了些,但也还算清静。”
秦淮和卫霍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王家他们不会再回去了。
此时的陈束不比讲课时那样严厉,面上有几分慈祥笑意,显得可亲了几分,他问卫霍:“我听秦淮说你去参加了科考,感觉如何?”
卫霍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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