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入殓师》第46章


“比赛不是来让你炫耀棋艺的地方。想要出风头的话,就去直接挑战高手好了!”
“偷学别人棋艺的小偷!没有人会愿意和你下棋的。”
“就连你自己同门的师兄也不愿意留在你身边,谁会心甘情愿给这种盛气凌人的人做牛做马呢?”
“沈清鸣,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人吧!根本没有人可以强到这个地步的!”
“要是我像你这么招人讨厌,还不如死掉……”
小鸣已经渐渐地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模糊糊越来越不真切。
怪物。
他还记得那天看到同门的师姐,搭着沈君彬的肩,看着他的眼神分明就在说:你是个怪物。
就在那次,师兄没有用坚定的目光支持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沈君彬也相信他们说的话?觉得沈清鸣是非人类的怪物?
他肯定是相信了,不然不会说他想要离开。即使朝夕相对,晨昏对弈的师兄,唯一把他当做正常人来对待的师兄,最终还是害怕,决定离开,丢下他一个人。
为什么——!
别人可以讨厌他,只有师兄,只有沈君彬不可以!
沈君彬对所有人都一贯温柔,而他只想要一点特别的权利。每次他赢得精彩,沈君彬就会摸着他的脑袋露出宠溺的微笑,对他说,“辛苦了。”
除了变得更加强大,他别无选择。只有不停地胜利,才能让师兄一直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师兄的温柔宠溺,也只会留给他一个人。
他日夜练习,棋子几乎磨光了食指的指纹;他有时整夜失眠并不是身体虚弱,而是强记棋谱到了头痛的程度。
他就像一个渴望父母关注的孩子,拼命发出各种响动来吸引父母的注意,用各种表现企图博得父母的关心。他并不了解爱的实质,只是单纯认为只要成为最优秀最出色的小孩,父母的目光就永远不会从他身上偏移。
“师……兄……沈君彬!”
小鸣的喉咙里发出水声和模糊的呻吟,身体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反抗,沉沉地坠了下去。
“喂,不会真出事了吧?”
“不可能吧,这里的水浅得很,根本不会淹死人的啊。而且我们一直都把他拉在岸边……”
“但是你看他都……”
“装死的吧。去摸摸看他有没有呼吸。如果真出事就麻烦了……”
“我……我才不去!先把人拖上来啊!头浸在水里是会出人命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可是……好重啊……怎么会这么重……”
桌上的青萝纱灯忽然熄灭。
莫名而来的心神不宁。沈君彬重新点起纱灯,一看天色竟然已经全黑了。心中不安之外又添一层困惑:明明刚才还看到夕阳未落,怎么片刻之后竟像是天黑许久了。
窗外林木沙沙作响,一阵疾风吹得桌上书页散乱,要不是沈君彬手快,那棋谱不知道会被吹到什么地方去。
空气中带着浓重的湿气,层云密布,山雨欲来。
坏了。
已经这么晚了,小鸣肯定早就下完了棋,现在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孩子路痴得很,只怕连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眼看又要下大雨,要是把自己淋出病来怎么办。
沈君彬急急收拾东西,顾不得看那姑娘一眼,“真是不好意思,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得去找小鸣。至于棋谱……”
屋内无人回答他的话。沈君彬这才发现,这间斗室之内,门依旧关着,却空无一人。
沈君彬不敢相信地把灯调到最亮,四下照去,刚才还坐在身边的女子竟然像空气一般消失不见。在她的坐垫上只留下一张薄薄的纸人,沈君彬伸手去拿,哪知指尖才触到纸片,那纸人竟跳起火光,顷刻间只余焦灰。
沈君彬还不及想着诡异的事何以发生,便听到不远之处传来惊恐的呼喊声:
“救命啊!有人落水淹死了!
第38章 三十五落定(倒v)
“等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小鸣溺水而死的尸体。”沈君彬说了很长的故事;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其他弟子告诉我,小鸣当天晚上输了棋之后就一个人跑了出去;开始也没人在意。后来有人想和他切磋棋艺,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他;这才让人在棋院里寻找。找到的时候才发现……小鸣已经在水潭里溺死多时了……”
后来棋院报警;经过法医鉴定,小鸣确实是自杀而死无疑。因为那个水潭的水并不深,只有潭心处的深度才足以淹死人,而在小鸣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被束缚,或者强迫进入潭心的痕迹;也就是说,是他自愿让水淹没的。
目击的弟子们众口一词,纷纷表示是在看到潭心浮起的尸体的时候,并没有认出是谁。在把尸体打捞上来之后才听说小鸣对局失利一事,沈君彬也只得相信了这番说法。
“听说这个噩耗之后,师父他老人家没过多久就辞世了。”沈君彬看着小鸣的脸,目光中有无限眷恋和悔恨,“小鸣,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我说,我确实是自愿死在水潭之中,那又如何?”小鸣低声一笑,棋盘之中熊熊燃烧的三昧真火登时熄灭,那些白子也依旧毫发无伤!
看着顾城越等人面露诧异的表情,小鸣轻轻击掌,黑白二色棋子各自分列两侧,棋盘上的血迹也仿佛在刚才的燃烧中消失殆尽,“入殓师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们真以为凭着区区入殓师,就能困住我?”
“这棋盘之上,锁着寰渊妖魔们的怨灵,千百年不得解脱,化为魂蛊。如此深重的执念,岂是几个凡人就能度化往生!”小鸣对着沈君彬伸出手,“我用自己的魂魄和它们定下契约,我成为阵鬼,永坐阵中不得超生;条件是在今天晚上,它们则由我役使,不仅要陈陆两派的弟子以血来偿,也要让师兄兑现当年许给我的承诺。”
“师兄,和我一起,在这阵中一直活下去吧。陪我下棋,直到天倾地覆,万骨成灰。”
空气中隐隐传来金石相交的铮鸣。濮阳涵瞪大了眼睛,那是——
那是军队。现今已经无法看到这样的军队,车马辘辘,金盔铁甲。他们的步伐沉重而疲乏,每一杆旌旗都千疮百孔,每一匹战马都遍体鳞伤。
唯一支撑着这支军队的,只有求生的意志。
不能倒下!身后就是最后的都城,他们保卫的并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一族生存的空间和尊严。
四野苍苍,何人以往,
戈矛成冢,护我城邦;
流水汤汤,何人以去,
妇孺为泣,谁吟国殇。
“那就是寰渊一战中,最后的寰渊军队。”文曲对着那早已不知埋骨何处,空留虚影的队伍深施一礼,“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妖魔军中未有一人降,一人弃。可歌,可敬。”
空中传来低沉的号角声,是列阵的前奏。步兵执枪阵前而立,甲兵抬起残破的鳞甲盾牌,瘸腿的龙马发出最后的嘶鸣,额上的断角血迹斑斑,背上驮着骑兵的尸首踉跄站起,摆出冲锋的姿态。
今日,正是寰渊之都的,忌日。
“主君……为什么要弃子认输……”
“不要!寰渊不能灭!主君——!”
“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要活埋地底!主君!你如何忍心——你竟然背叛寰渊!”
“……姬飞扬……你背信弃义……我咒你万劫不复!”
就像当时一样。那时,沈清鸣被浸在水潭中,耳边的声音萦绕不去。被遗弃的悲愤,被背叛的绝望,慢慢将他的心吞噬殆尽。
明明,说好的。
当初歃血盟誓,当初对天同饮;当时十指交握说好不离不弃,当时月下流萤约定一生相随,只是如今,你们等了千年的主君也不曾出现,而沈君彬也将要转身离去,从此陌路。
小鸣看到黑暗中点点荧光,那应该是蛊虫的眼睛。它们看着他,似乎惊异于这个人能和它们沟通,一时寂静无声。
“吃了我。”小鸣听见自己的心在说,“如果你们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逃出去。”
“条件。”脖子上感觉到锐利的齿嵌入肌肤,只要他稍微反抗,就会被咬断喉咙。
“条件就是……”小鸣闭上眼睛,“从此以后,你们都要听从我的安排,直到我把我想要的人,永远留在身边为止。”
焚烧般的疼痛几乎让小鸣脑中的神经都崩断。蛊虫钻入他的七窍,啃噬骨髓,吸食脑浆,而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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