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武士情人》第78章


“日本男人好像……”
他扶我坐好,说:“我看到山南先生帮明里小姐盘过,那时就想,我可得仔细看着,学会了也帮你盘一个。啊,你头发卷卷的,做起发髻应该很有趣。”
“山南先生可真温柔……”我赞叹着。
他微笑着应和:“是啊,他很温柔。”说着,动作轻柔地帮我梳发髻。
在欧洲,闺阁少女都披着长发,只有已婚妇女才梳起发髻。我甜蜜地想,我们可真像一对夫妇。
数着樱花花期来临的日子,我万分憧憬着能跟他散步在花瓣漫天飘舞的樱花树下。
可是院子外的第一片落樱飞到我茶杯里的那天,宗次郎表情呆呆地走了进来。初春的寒气冻得他嘴唇发白,我的双手怎么也暖和不了他冰冷的脸颊。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露着迷茫和哀伤,可说话还是十分平静的:“山南先生走了。”
“走了?”我想起山南先生和我说过的话,不以为意地说,“你太小题大做了。山南先生大概是回江户看樱花了。他那么大的人了……”
宗次郎忽然微微一笑,点头说:“是呀,是回江户了。”
我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奇怪,跟往日很不一样。
他接着说:“土方先生派我去把他带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他的笑脸依旧好看,可是我莫名感到一点寒意。想要拉住他问问究竟,他却摆摆手,制止了我。转身走到门口,骑上马,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才过一天,他就和山南先生一起回来了。一切看起来如常,可是似隐隐乎透着诡异。
我帮一脸疲惫的宗次郎打了点热水擦脸。他闭着眼睛,静静地任我摆弄。我从他光洁的额头沿着鼻尖,在脸颊两边打圈。起先他一动不动,当我伸向他秀气的下巴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按住我的手,夺过湿布,扔进水盆里。我茫然地望着他,他用力地扣住我的后脑勺,忘情地亲吻着我的脸。
他从未如此主动,动作却比第一次接吻还要生涩。末了,他把头埋在我胸前,伤感地说:“山南先生就要死了,他就要死了啊。”
他沉默了会,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自言自语着:“其实能这样也很不错了。”
可是他再也不肯告诉我别的了,那天晚上也没有回来,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十分担心。直到第二天,我出门遇见了新八,才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他正领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匆匆往壬生方向赶去。
新八说:“这是明里小姐,我带她见山南先生最后一面。”
我的脑袋一下子炸开了。“山南先生他怎么了?”
新八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明里小姐,摇摇头,低声说:“私自脱队,违反了队规,必须切腹。”
“可是他回来了!”我表示不可理解。
新八没有回答。
“他是你们的同伴!”我几乎要吼起来了。
新八叹息着,说:“正因为这样,他才必须死。”
当我们赶到前川屋时,山南先生正和宗次郎并肩坐在走廊上喝酒,懒洋洋地聊着天。那个院子里种了很多樱花树,一夜之间,全都盛开了。
仰起头,天空里飘着白色的、粉色的花瓣,细细密密,像雨滴,像绒毛,打着卷,落到我们身上。
我觉得正常不过了,恼恨地瞪了一眼以为是在开玩笑的新八。可是我却瞥见一旁的明里小姐流着眼泪,颤悠着向山南先生走去。
山南先生平静地望着她,说:“明里,你来了。”
“别哭,这是我的荣幸。”他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安抚。
宗次郎起身想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山南先生叫住了他:“请稍等一会,很快就好了。”
宗次郎轻声应好,便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他的刀柄。
“这是在做什么?”我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他。
“按队规,山南先生得切腹谢罪。我负责做他的介错。”他看我惊讶得合不上嘴巴,补充说,“嗯,就是帮他断头。”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感情,不禁让我怀疑这还是那个抱着我软软低语的男孩子吗?我很怕这样的他。
“这是山南先生!”我急忙提醒他。
“就算是近藤先生,一局之长,违反了规定,也一样要切腹自尽。土方先生就是这么说的。”他直直地伸出手接住在风中纷纷扬扬洒落的樱花,转头看我,眼神有些空洞。他说:“新八怎么把你带来了?哎,先让新八带你去客室休息下,很快就好了。”
我站着不肯走。他皱着眉头想说什么,然后,山南先生开口:“可以了,冲田君。”便放开了已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的明里小姐。
我无法置信地看着山南先生,翁合着嘴唇,想问他真的甘愿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吗?
他微笑着向我问好,答案早已给出。
我伸手想拉住他,拉住这个给予过我善意的男人,可是新八抢先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边上,才说:“这不是你能阻止的。”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宗次郎和山南先生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室内。新八捂住了我的眼睛。可是从指缝里,我还是能看到,山南先生端正地坐好,闭目养神了一会,便缓缓地抽出刀,静静地在露出的腹部上划了一刀,与此同时,我所爱的那个男孩果断挥刀,狠厉地一刀砍下了他的头。
随着山南先生前俯着倒下,我捂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边上的明里小姐已经哭昏了过去。
我死死地盯着我的男孩那双干净柔美的双手,不敢相信就是这双手帮我盘起了妇人的发髻。
“山南先生只是想回江户看樱花。”等到他出来,我擦去眼泪,虚弱地说。
“京都的樱花也很美,山南先生说他看到了呢,没有遗憾了。”男孩一面擦拭着寒光闪闪的刀面,一面对我说。
他手里的白帕上飘着艳丽夺目的樱花,星星点点,仿佛一生的美丽都开在了这一刻。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暗夜的情潮
山南先生死后,我的心情一直处于晦暗不明的状态,好几天都没有和宗次郎说话。他来看我的时候,也只是捧上一杯茶,静静地坐一边,任Yoshihiro桑趴在他脚边打滚,有时看樱花,有时看我。
这个国度对樱花充满狂热的偏爱,爱它短暂易逝的美丽。而这样哀到极致的情怀却让我时时心惊胆颤,说不出来的伤感。他们的价值理念是我永远都无法认同的。山南先生的逝世以一一种壮烈又淡然的姿态,在我心底深深地刻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痕迹。我常常想起那一天,我爱的男孩毫不犹豫地挥下那决绝的一刀,手起刀落间从容自若地对着倒下的无头尸体鞠躬,像在完成某种肃穆又可怕的仪式。他亲手杀死的那个人是他一直敬重的人,他对生命的漠视令我感到害怕。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他们都是这样的,可是待在他身边,真正感受到那股与血肉紧紧融合在一起的强烈杀气,那么纯粹,那么自然,逼得你无处遁形。
不能犹豫。不能退缩。不能背弃。
如同站在尼亚加拉大瀑布下感受激流飞溅的豪迈,仿若躺在纪念碑山谷里仰望漫天星辰的深邃。直到多年以后,我带着他留给我的记忆,独自一人在世界上颠沛流离,寻找生命的意义,在面对着亘久不变的大自然时,才渐渐地明白我当年的畏惧来自何处。我是那么弱小,无法融入,无力改变。
而他看起来是那么孤独。
孤独地站在我的门前,在1865年三月底的下午。阳光被挡在长长的屋檐之外,空寂的走廊的另一边,只有胜太吒喝着挥动木剑的声音。
“要去平野神社吗?樱花已经开得很好了。”他垂着眼帘,怯怯地开口。
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好。我刻意的冷淡显然让他无所适从。
“还在生气吗?”他叹了口气,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就是这样。我就是不喜欢他这样。
“山南死了,死在你手上。”我摇摇头说。
“过几天可能会下雨了,京都的雨啊,总是淅淅沥沥下个没完的。”他扶着门,轻轻地说。
“他不是你视若兄长的人吗?”我问。
“刚刚巡街回来呢,有点饿。一起去尝尝生鱼片怎么样?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我走到他面前,“啪”地一声用力地把门拉上。
然后,走回来趴在被铺上,翻了几个身,就睡着了。梦里看到了几道白光交织着闪过,漆黑的天空像猛兽一样张牙舞爪,时不时吐出耀眼的火舌。我的男孩低着头,浅蓝色的羽织上沾满了鲜血,长刀拖地,一步步向我走来。他想要抱住我,可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濡湿的血腥味太过浓重,让我不得不后退避开。妖娆的闪电从身边划过,照亮了他血迹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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