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望尼罗河》第73章


夜渐深,望着简陋低矮的帐篷顶,回忆白天的事,她只觉得疲倦,多希望一觉睡死过去,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单人床上,而这半年多以来的经历仅仅是个荒诞的怪梦。
可她却又对这个可能性感到害怕。
事到如今,图特在她心中已占据着无可取代的位置,倘若失去他……
拍了拍脸,晓蓠努力让叫人惶恐的杂念离开大脑。她相信,都会有办法解决的,虽然,今天两人闹得有点僵。她的话,是不是说错了?为什么图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悲伤和落寞,难道她在无意识中伤了他?
营帐外一连脚步声打断了晓蓠的思考。她刚起身准备到外面看个究竟,布帘已被人从外掀开。紧接着风帽揭开露出的面孔令晓蓠大吃了一惊。
对她诧异的表情早有预料的来访者却只是浅笑着打招呼:“晓蓠,好久不见了。记得我是谁吗?”
回过神,脸上的讶然转为喜悦:“好久不见,公主殿下。”说着对年轻女子行了一礼。
贝赛尔有些尴尬:“你果然还是介意的,对我瞒了你自己身份的事……真的不能释怀吗?”
晓蓠摇摇头,转移了话题:“公主深夜来访是有什么要事找我的吗?”
“我……我……”贝赛尔深呼吸了两次,才接着道:“你过得好吗?昨天我听他说你在埃及军队里时,就寻思着来见你。”
晓蓠失笑。虽说埃及军队素有不杀卸甲的敌方士兵和妇孺的惯例,但处于对立立场的人潜入另一方军营实属天方夜谭,莫不是贝赛尔当公主当得太无聊了?
“晓蓠一介平民何德何能让尊贵的公主殿下牵挂,您实在叫民女羞愧了。”
贝赛尔握起晓蓠的手:“请你不要这么说。我之所以能和贝鲁伊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也是多亏了你。若非你在父亲面前诉说了一番,恐怕我们两个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快乐。”
晓蓠觉默了下来。贝赛尔能够幸福自然是好的,但看着他们这一对,再对比自己眼下的状况,就觉得前路迷茫。
见晓蓠久久不吭声,贝赛尔有些奇怪:“晓蓠?晓蓠……你没事吧?”
她挤出了笑容,示意自己很好。拉起贝赛尔双手,晓蓠退开了几步,打量了眼前丰腴的女子半晌,“你应该过得很好吧?瞧,都比之前有女人味多了!过来坐下吧,孕妇站太久对胎儿不好。”
贝赛尔却拒绝了。“我不能呆太久,带我过来的女侍还在外等着,而且那位大人也再三嘱咐我不能就留。”
“那位大人?”晓蓠费解地皱起了眉。
“嗯。还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和你说了才安心……”看着她越皱越深的眉头,贝赛尔突然生出想抚平它的冲动,“赫梯皇帝派来的军队除了正在南下的队伍,还有其他兵力部署,你在两军交锋时请多加小心!”
“贝赛尔你……”
突兀而微弱的怪声不知从何而来,阴暗光线下贝赛尔的脸色立马变了。
“我必须走了!”
贝赛尔慌张的样子让晓蓠也不由语无伦次起来:“好好,你保重……需要我送你出去吗?”
“谢谢,我自己就行。说真的,晓蓠,我知道你跟我们不同,我不懂得怎样表达,但就是能感觉出来。请相信我,我真的想做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回报你对我跟贝鲁伊的恩情。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要是我没豁出去,大声喊出对他的爱慕,也许他就会铤而走险,犯下终生无法磨灭的大错,同时也毁了他自己。所以有番话我说了,但愿你记在心里,算是我小小的谢礼……”她捉起晓蓠的手,双手包覆,情真意切地说道:“面对你的心,想要什么,就去追逐,因为一旦错过,就再难挽回。我衷心祝愿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目送贝赛尔像来时一样匆匆离去,晓蓠呆站着,回味她的话,心思纷繁杂乱。
**************************************
身着单衣披着斗篷,晓蓠借着星光踏夜而去。
图特的营帐紧靠营区的前线,她必须走上两分钟才到。
远远看去,帐内乌灯黑火,不晓得他是不是已经睡下了。晓蓠踌躇不前,不意听见一阵笛声随风传来。那是这广袤凄凉的战场上,安抚人心的飘渺乐声,如此熟悉,令人怀念,仿佛就连徘徊的亡魂,也可得到安息,记起那往生路的方向。
经此一役,卡叠什对埃及的仇恨恐怕只有更深了。
当她循声注了脚,少年的侧脸和着银河白光入了深思的眼。
“找到你了。”
图特放下长笛,并未侧身看她。
晓蓠有些许茫然,他还在为那件事懊恼吗?可有些东西,即使他再不理会她,她也要努力传达给他。
无言的静默在两人间扩散开来。
图特的耐心绝对比晓蓠好。然而自察觉到晓蓠到来,他的心亦不再平静。莫名地,他还不想见她,连他也不清楚为什么。
也许,是怕自己失控,再说出贬低自己、让彼此难堪的言辞。
他何曾,这般卑微过?
这是驻扎营区的边界,军中士兵不是休养疗伤,就是整备武器,除了巡逻的卫兵,基本没人会到这边来。他上来这里,一是为了忙里喘息,二是为了避开她。事实上,在他心底深处,不是没有一丝期盼的,想着她会来找他,而他可以选择避而不见。但是现在她真的找来了,任纤瘦的身子在风中迎立,瑟瑟发抖也不离开,他还要继续视而不见吗?
“明天的事,谁也无法预测……”
话语间,晓蓠已走到图特身前,宽大的斗篷掉落一边。
比黑曜石深邃的眼眸恍若世间最璀璨的宝石,将她的视线紧紧锁住,无法挪移分毫。
抚上俊朗的面庞,指尖悄悄描摹黝黑的轮廓,逐一掠过完美的五官。这样的男孩,她怎么会认为他污秽肮脏呢?他大可不必那样子说的,为什么却说出来了呢?
真让人心疼。
闭上眼,用感官在黑暗中摸索,用唇瓣、用舌尖体味他所说的污秽。然而并不顺利,他不合作,似在潜意识里抗拒她的靠近。
这念头叫她难过不已。
稍稍退开,不意外撞上他冷冽且饱含怒气的目光。她看得出,他已经在竭力隐忍。不单是愤怒,还有情|欲。深不见底的瞳孔燃点着一簇簇灼人的火花。
虽然颇感郁闷,但她不介意做主动的那一个。为了不被他真正抛下,她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侧过脸,嘴贴上了他的脖子,缓缓亲吻着。
图特一阵惊悸,感觉到她湿润的舌在自己脖子上偶然崭露头角。这是他教她的,在平日的嬉戏间引导、带领,她则像久逢甘霖的花苞一样接受他慷慨的灌溉,一点点结出成熟的果实。他无法动弹,神经似乎都突然强烈地跳动起来。
晓蓠停了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开始动手卸下他的佩剑,解开他的腰带。
他震撼不已地望着她,仿佛不敢置信,仿佛这一切发生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亚麻短衫从肩膀上滑落,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却仍一动不动。
她的眼睛定格在残留着血迹的绷带上,那是他受伤的地方。她好笑地想,这条胳膊挺倒霉的,一个月内受伤两次,伤口还因她的“无理取闹”而撕裂了开来。当然,到最后遭罪的那个始终是他。思绪往后推移,她想起今晚在营区走动,沿路经过,看到一众士兵围在篝火周围,不是酣饮淋漓,便是摔跤较劲的情景,明明那是不妥当的,他们个个都有伤在身,她却由衷感到宽心。谁不知道大战在即,谁不知道死亡随时会向自己招手,可乐观的天性使他们更懂得及时行乐。
不是不知廉耻忘记哀悼,而是杀戮与伤悲同样累人。
她想起了被她杀死的赫梯军官,当时情急根本什么都思考不了,直到今晚贝赛尔拜访后平复了心情方反应过来。之所以他起先会露出疑惑的神情,是因为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呵,那个迷乱的庆典之夜,那支步伐错乱的异国之舞,那名控诉“她”爱皇子不爱自己的男子,就这么死了。
明天的事,无人知晓……
或许,只是或许,明天死去的人当中就有她……或者他。
却已教她惊恐得无法呼吸。
放开胡思乱想的心绪,晓蓠凑过去,满心爱怜地啄吻染了血红的绷带一遍,然后俯身亲吻他古铜色精实的胸膛。图特攥紧双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她直起身凝着他,“而你一直试图推开我,或者让我知难而退。”
她的双手环抱他的背,向上亲吻他的唇。她吻得如此深沉,在潮水般的激情中,他终于开始回吻她。他什么也没法想,大脑一片空白。他深深浅浅地吻着她,慢慢无法控制自己。
她会嫌弃自己的,他的生命充斥着谎言、欺骗和算计。他是如此的肮脏,不配神的宠眷,更不配拥抱她的身体。她无意识的坦承警醒了他?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