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闲愁》第32章

赵钦点点头，章九继续追问：“你真的不知道他怎么落马的？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不清楚，反正不就那么回事儿，有人说是他手下的一个法律顾问把一些东西卖给了别的人，卖给了谁那我就不清楚了。但结果是一样的，”赵钦懒懒地将一双长腿架上茶几，“现在正关小黑屋审着呢，估计没个一年半载的，是出不来了。”
李若朴正端着曲奇出来呢，就听见此等喜事，不禁眉头都舒展开了，是笑意连连。三人就着曲奇饼与红茶，是聊了许久，直聊到日落西山，才确定好了接下来的事宜。临走之前赵钦要章九陪他过去，当着李若朴的面，章九不大好意思这么黏黏糊糊，就婉言拒绝了。赵钦罩着满头的郁闷气息，道了个别走了，连晚饭也没留下来吃。
并非章九不愿意跟他一聚，只是今晚恰巧有另外的约要赴。齐端约了他在一处会所见面，说他不来就绝交，章九只能驱车前往，免得对方又嘴碎唠叨。他和齐端近段时间来见得很少了，倒不是齐端自己不乐意或是他不乐意，而是赵钦不乐意。好像恨不得凭空生出些锁链来，好把他牢牢地拴住。章九那时仿佛丢了魂魄，也没在意他这种占有欲极强的行为，现在神智回来一些了，也就觉得颇不是滋味儿。他顶顶受不了这种生活里只有一个人的感受，不知为何。
齐端给他叫了几个小姐上来按摩，全给他挥退下去了。看着他阴沉又苍白的脸色，齐端嗫嚅着，“你、你不喜欢啊……”
“你叫我出来不会就为了找小姐吧？齐端，你还真是本性难移。”章九气极反笑。
齐端却更加纳闷儿了，他从来没听章九用这种教导主任一般的语气说话，好像他从来都品行端正一尘不染似的，想当年，这会所他俩也算常来的，怎么现在就变了味了呢？他想，章九现在完全脱离了姓李的那个伪君子，甚至是完全不记得，于是大可以做回他自己了，不必再跟男人厮混在一起，好好地把自己掰直了，找个姑娘成家立业不好么？前段时间他也曾去探望章九几回，却每每都被他那个姓赵的友人拦下了，现在想来，却是叫人脊背发寒。赵修他是认得的，但赵修的哥哥他就不大熟了，所以也不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情形，不好妄下定论。齐端越想越混乱，突然问：“恒弟，你是不是不再喜欢女人了？”
章九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有些黯然。“你会觉得我是变态吗？齐端……我和赵钦在一起了。”
齐端得到了这个答案，要说吃惊其实也并不吃惊，他只是暗想，我怎么会觉得你是变态呢，又不是第一次了。但他没敢把这句话吐出来，只是干笑两声，说：“怎么会呢，男的女的都一样嘛，真爱上来了谁能管呢。反正兄弟支持你寻找真爱，这肯定没得说。”——在章九和李世远正如火如荼的时候，他也曾这么说过，字眼都不带变化的。但那时他心中是把李世远骂得体无完肤，现在对着赵钦，反倒是越看越顺眼了。不管怎么说，姓赵的绝对是李世远那个王八蛋龟孙子好多了，得亏他这小兄弟长眼，不再倒贴一个人渣。但……赵钦这两字儿的发音，怎么听起来耳熟得慌？细细地在脑海里一寻思，妈的，那不就是正在和余筱筱交往着的那位爷吗？
23。
要说余筱筱此人，端的是低调骄矜的官家小姐作风，相貌昳丽，品性端庄，被她爹护得周全无比，最近几年才回了国，在圈子里也算数得上号的高干子弟。要说齐端这等小鱼虾怎么对她的事儿这么清楚，还不就是偶尔见过一面后，就对人家存着那么点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意思，奈何家庭背景比较悬殊，也没什么机会深入，只是对她的事情是格外地关心，找尽各种渠道也要打听，最近打听到的这个消息可让他萎靡了一阵，就差每晚蹲在楼下的树荫里抽烟解闷儿了。此时听章九这么一说，对这个突然降临将自己女神掳走的赵钦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更何况，他还和章九交往着呢，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呢？
他心直口快，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这事儿给章九交待干净了，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是又多嘴多舌了，巴不得把自己抽晕过去——情伤第一次就把他整成那样了，哪儿能来第二次？但不说又确实对得住章九吗？他又急又悔，如火焚心。但章九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然后点点头，“哦，这样啊……”
“你这什么反应？你家那位脚踏两条船啊，章之恒小朋友？”
章九的手心都是汗，但他没表露什么愤恨，只是有些低落。“其实这些都是必然的，他就算喜欢我，也不可能真的和我有个什么结果，他是要结婚生子的人，我将来可能也会，我们对这些都心知肚明，没什么好说的。”
“靠，可是他一边吊着你，一边跟女的交往，你就不觉得恶心？”
章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又能怎么样呢？这估计是他爸安排好的亲事，难道我就给搅和了？说起来，余筱筱我也认识，是个不错的姑娘，配赵钦这流氓我还觉得可惜了呢。”他此话倒是恳切，余筱筱确实与他相识，年龄相仿，说起来小时候还见过，是个性格内向脸蛋可爱的小姑娘。那时她爸余靖、章君国、赵弗三人关系都还不错来着，章君国曾调侃过，要不就将筱筱嫁给我家小九好了，余靖那时哈哈大笑，然后说，不成不成，我家姑娘许给老赵家了，你来晚喽。但后来余靖调了职，往南方去了，余筱筱也出了国，于是交情也生疏了起来。最近几月余靖才调回了此地，连着全家一起带过来了，直接就给定了这门亲事。
章九一边听齐端在旁边絮絮叨叨作长舌妇状，一边心下暗想：说不定真给赵钦说中了，他是生错了性别。如果他是一女的，那么赵章两家联姻几乎是必然的事，只可惜他生作了一男的也就算了，还跟人搞成了那种关系，这也许就叫出厂设置的错误，但错误也就错误了，偏偏那红线没给断了，这就说明老天爷这职责履行得太过马虎了，着实可恶。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觉得自个儿还挺幽默，随后就感到领子一紧，被后边的一股力量拎了起来。他回头一看，就有点火了：妈的，赵钦是不是准备二十四小时无间隙地监视他啊！
赵钦一幅捉奸的神情，凶神恶煞的，吓退了旁边准备围上来的小姑娘。他问：“你不去我那儿，就因为要来这种地方？”
齐端在一旁战战兢兢，他看着那人的身板就有点发憷，想想，余筱筱就要嫁给这样的人，保不准得家暴，这一想就让他怒从胆边生，颇有点逢上情敌的意思在里头：“是我把他带来的，你别为难他。”
赵钦瞟了他一眼，然后沉沉地说：“以后别带他来这种乱七八糟的会所，他事务繁忙，没空玩儿这些不三不四的。”说完，也不等他接茬，直接就把章九给硬拽走了。齐端在后头追了几步，才跺跺脚，气得转头回去了。
章九被塞进了他的那辆越野的后排座位，还没坐稳呢，就被牢牢地压住，挨了对方一个滚烫的亲吻。他一边在接吻的间隙喘气，一边拿脚踹对方，赵钦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固定住，身体前倾将对方压进怀里，紧紧地贴合着。章九推开他的头，气喘吁吁地说道：“你跟踪我……”赵钦不置可否，只是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腰，章九抓住他的手，又气势汹汹地问：“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良久的一阵沉默，赵钦放开了他，开门下车，又　坐进了驾驶位，将车给发动起来。赵钦在后视镜里想看看他的神情，却发现他已经开始玩起手机，全神贯注地，一点不抬头。他叹口气，专心开车，但章九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他踩了一个急刹车，急急地停在了路边——章九一边玩手机，一边不经意地问：“你和余筱筱在交往？”
赵钦握着方向盘，握得手心都是汗水，他迟疑地开口，挑选着最合适的词汇：“小九，我跟她是政治联姻，没什么感情，你应该清楚，我爱的是你，不告诉你是怕你要生气，我本来想着过些日子再……”
“你紧张什么呢，”章九笑了一声，“我还没说要找你算账，你倒是先给我认上罪了。”
看着他那副风淡云轻的样子，甚至目光都没有投注在自己的身上，光是望着窗外的夜景了，赵钦感到一阵火气涌了上来，烧着理智的那根线，发出噼啪响声。他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我跟别的女人交往，上床，结婚，生孩子，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章九有点讶异地看着他那阴沉的脸色，“赵钦，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有资格生这种气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