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闲愁》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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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在对方逐渐深入的亲吻下有点承受不住，他皱着眉，推开了对方，小口地喘着气。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问：“干嘛呢你，大白天的……”赵钦露齿一笑，“没什么，看你可爱，突然就想亲一下。”
李世远的第一个想法其实是，那人到底是他认识的章之恒吗？这个念头荒诞又可笑。他上前，捏住了对方的掌心，那掌心干燥又柔软，一点汗水都没有。然后那个长得与章之恒一模一样的人，抬头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他说：“您哪位？”然后把手猛地抽了回去。
不是痛恨，不是苦楚，不是后悔，不是痴恋，不是信赖，是路上见到一个陌生人那样的神情。他不禁失笑，“之恒，别闹了，是我对不住你，你给我个机会好好解释和补偿，好吗？”这句话他在车上排练了百遍，真说出口的时候却磕磕绊绊，不成体统。对方却没有什么耐心听他说话——也是，在路上遇到一个陌生人，拉着你的手说着稀里糊涂的话，什么解释，什么补偿，你也只会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吃错药。章九低声骂了一声神经病，回头拉住赵钦的手，“还不走，你不是说在xx订了座位吗？”赵钦应了一声，揽着他的腰，要往停车处走。不出意料地，又被李世远拦住了。
赵钦还没开口，章九倒是先呛上了，“不是，我说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别杵在这儿行不，知道什么叫好狗不挡路吗？”
“之恒，别玩这种幼稚的小孩子戏码了，”李世远咬紧了牙关，“你要乐意演戏，我可以陪你，但要等我们把所有事情都讲清楚了。”
章九看也不看他，问赵钦：“这神经病谁啊，你认识吗？”
赵钦笑了一下，“不认识，估计是碰瓷的吧。”
李世远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眼神里含着深刻的恶意。他说：“我跟他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赵钦却是不与他恼，凉凉地说：“我看现在没资格插嘴的是你吧，没听见人家说不认识你吗？识相的就麻溜地滚，别给脸不要脸啊。”
章九却问：“赵钦，你这不是认识人家吗？”
李世远至此时才发现，章九并不是在装腔作势。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是一种最真切与无辜的平静，一种对待陌生人的平静，平静中还捎带了一丝戒备。他突然感到了恐慌，这是他从未预料到的情形，那就是章九再也不认识他了，他们形同陌路，无爱无恨，无冤无仇，连带过去与未来一起彻底抹消。他感到脚下的土地仿佛塌陷了一块，身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沉。
赵钦耸耸肩，“好吧，刚才骗你的，我是认识这人，不过不熟，之前有点矛盾，谁知道他给找上门来了。算了，咱们赶紧走，别搭理他。”说着就轻推了一把章九，“走走走，那家店我去吃过，品质绝对有保证，店主跟我认识来着。”
章九说：“其实我还是乐意在家吃。”
赵钦摸摸鼻子，“谁让你跟我都不会做饭呢，只能出来觅食了呗。”
章九头也不回，“那你学做饭吧，以后就不用出门下馆子了。”
赵钦说：“诶诶，再怎么说也该你学吧……不过，勉强给你做饭也成，只要你不嫌难吃就行。”
“我一定会嫌难吃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靠，那我不学了，你丫待会儿自己买菜谱去吧。”
章九开了车门，要坐进去，手臂却被拉住了。他发现又是方才那个高个子，一脸阴沉可怖的样子，看着他，像要把他生吃了。但转瞬又变作有些颓丧与哀求的神情，那人说：“之恒，算我求你，别这样好吗？你要打要杀都行，只是别做出这幅样子行吗？你明知道这是自欺欺……”话未说完，他便被绕过来的赵钦抓住了手臂，推往一边。
赵钦面色不善，甚至有些凶恶了。他揪住李世远的衣领，对方也毫不客气，直接挥上了拳头。正要落到面上时却被赵钦一把抓住，他冷着脸，压低了声线，“他已经这样了，等于宽恕了你，你应该知足，没有落到一个被他活活弄死的下场，我都替他不值。但你要再来纠缠，就算他不活活弄死你，我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他现在是我的，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你最好放清醒点，别来打扰他，不对，别来打扰我们！”
李世远绷紧了嘴角的线条，“不可能，他以前是直的，除了我以外，不可能喜欢别的男人。你拿这话唬我，当我是傻‘逼？”
赵钦夸张地笑了一声，然后放开了对方的衣领，还仔细地帮他整理了一下，他说：“我懒得跟你争论什么，改天我会跟你好好聊一次的，但不是现在。”他还颇为得意地添油加醋，“我媳妇儿等着和我吃饭呢，拜拜喽。”他转身，往车的方向走去，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哦对了，我派了人守在病房外边儿，你要是想被敲断腿骨，大可以硬闯进去见见你的小程。”然后他上车，甩上车门，扬长而去。
李世远望着那辆远去的车，在一片飞舞的粉尘里攥紧了拳头。他闭上眼，嘴唇紧抿着，深深了呼吸了几下，这才把滚动翻涌着的情绪压制住。他往那栋建筑物里走去，但过不多时就又出来了。姓赵的没有骗他，他根本见不到程乃谨，别说病房门口，在走廊上就被一位中等身量的医师拦住了。那位医师相貌平平，却透出一股严厉刻薄的气质，使得他吃了个不小的闭门羹。他琢磨不透姓赵的和章九到底在盘算些什么，但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杀了程乃谨，那么也就不必急着见。他心下盘桓，还是决定先回去再做决定。至于赵钦和章九的关系，他并不相信他们真如赵钦本人所说的那般，赵钦不过是特意挑衅他罢了。思及此处，李世远不由得想要冷笑。他很清楚章九对他感情的深度，正因如此他方才坚信——注定是属于他的人，终究会回到他的怀里。章九是只娇生惯养的猫儿，一朝流浪在外，又能活得了多久？
章九确实是娇生惯养，只不过现在的饲主并不怎么打算惯着他。晚饭时的菜色不合胃口，赵钦也没全部换下或是干脆换间馆子，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给章九夹菜，威逼利诱他吃下一堆堆的绿色蔬菜和养生汤类，吃得章九脸色发青，口气不善：“你自己喝酒吃肉的，凭什么就喂我草药？”赵钦嘿嘿直笑：“这些对你肠胃好，听话，都给吃了。我身强体壮的是没所谓，你看看自己那身子骨，指不定哪天就垮了，我还指望着在床上可劲儿折腾你呢。”章九脸色更难看了，把筷子拍在桌上，冷哼一声，端的是一幅誓死不吃的架势。赵钦也不搭理他，等着他自己反省，过了一阵儿就见着章九偷偷把筷子往他这边的盘子里伸，要去夹一块浓油重糖的酱排骨，赵钦夹住了他的筷子，当场捉住了贼。他说：“先把参汤喝了。”章九扁嘴：“不要，太苦了。”
赵钦严厉起来：“喝了。”
章九蔫了：“喝就喝呗。”语毕端起炖盅就给灌了下去。他举起来的那双手青白而瘦，露出一些蜿蜒的血管，像河流一样。赵钦想，他以前见到的这个人似乎没有这么萧条，才几天时间就露出了锋利尖锐的体态。之前的几天他一直是照常地吃吃喝喝，并没有什么异状，但过了一阵子总会全数吐出来，好像他的胃里装不了东西似的。如果吃了油腻辛辣的，则会吐得更加气势凶猛。他心情大多数时候是平静的，连呕吐完以后也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好像这是什么喝水一样寻常的行为。
他喝完了那盅药膳，抽张纸巾擦了擦嘴。赵钦问：“怎么样，想吐吗？”章九的面色沉寂，说：“还行，不怎么想。”赵钦又问：“还想吃什么，要不我给你点上？”章九答道：“不用了，我不想吃东西了。”
细细数来，他这些天真正吃下的东西屈指可数，但似乎是憋着一股气，硬要逼自己吞下去，方才有活的气力。他想好好地重新地活，然而却找不到正确的办法——最起码，目前的办法并不是正确的。他和赵钦聊了一会儿，赵钦说唐勇英那边在跟他气势汹汹地要人，然而他是决计不会给的。过几日就将程乃谨移交给法院那边的人，剩下的事他来处理便是。章九盯着碗碟边上的精致雕花，点点头，说：“真是辛苦你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赵钦想了会儿，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晚间九点有余，他们抽空看了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