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序曲》第56章


只可惜,何大奶奶算盘打得响,满脸的犹豫,江沅权当看不到,徒自饮着茶,她在宫里活了这么些年,后宅这些女人的动作还能瞒的过她?
江沅能耗,何大奶奶可不能,总不好让谢小姐一直在外边站着吧,何宝珍又是个记仇的,到时候再隔三岔五的在婆婆面前跺脚抹脸的,她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夫人。”何大奶奶掂量着开口,“今个宝珍也邀了谢家小姐来作客,我竟是不知。”
听到谢小姐这三个字,江沅嗓子眼一堵,面上虽然不显,可是…指尖掐进掌心,她尽力平复着自己内心的起伏,笑盈盈道,“无碍,让她们聊她们的便是。”
呃…何大奶奶吞了口口水,这发展不太对啊,只好硬着头皮道,“这宝珍和谢小姐就在厅外,您看…”
见还是不见?
“这是您家,我这个做客人的哪好替主人决定,何大奶奶您做主便是。”江沅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
“嫂子到底在做什么!怎的这般磨磨蹭蹭!”何宝珍站的有些怒气,原本她想让桂圆提前去通报的,结果谢嘉言怕里边唤她们进去的时候她们人赶不到失了礼数,这才到了门口,才差人过去,没想到好一顿等。
“万一是国侯夫人没空见我们也说不定啊。”谢嘉言安慰道,“何妹妹莫要急。”
哼!就在何宝珍正在用鼻孔出气的时候,何大奶奶身边的墨儿匆匆踏出门一路小跑到她们身前行礼道,“夫人请您和谢小姐进去。”
“真磨蹭。”何宝珍一甩袖子,又笑眯眯的对谢嘉言道,“谢姐姐,咱们进去吧。”
花厅内,这是谢嘉言第一次见江沅,她一袭鹅黄出风毛绣竹叶梅花圆领袍,下面配着青灰撒花马面裙,就这么含笑坐在梨花木的玫瑰椅上,手上的翡翠镯子晃在皓白的手腕上,绿的能掐出水来。
“嫂嫂,国侯夫人。”何宝珍先开口行礼,“我与谢姐姐来给您们问安了。”
江沅喝着茶,搭眼一看何宝珍,任性的娇小姐,就知道问安这主意□□是谢嘉言出的。江沅的眼睛生的极好,这会眼角微微挑起,唇瓣挂笑,端出了多年未用过的姿态。
当年,我为妻,你为妾。
如今,我是国侯夫人,你是官家小姐。
不是想来吗?好啊,行礼吧。
谢嘉言眼神微闪,便笑着弯下了腰,“嘉言问国公夫人、何夫人安。”
“莫要客气。”何大奶奶自然不敢得罪谢家的小姐,江沅还未开口,便伸手唤她们起来。
“宝珍果然人如其名,生的甚是好看。”江沅又看了眼谢嘉言,“谢小姐我也是极喜欢的。”
江沅端足了长辈的架势,招招手,如同唤猫儿狗儿,“来我这给我看看。”
何宝珍到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动作看到谢嘉言眼里,就难免有些刺眼,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对姿态。
她含着笑走到江沅面前,江沅也“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经心道,“真是个漂亮孩子。”言罢,便把手上的翡翠镯子褪下来挂到她的手腕上,“我方才见谢小姐多瞧了几眼,想比是极喜欢的,左右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便送给小姐权当见面礼了。”
“谢国侯夫人。”不贵重,这是嘲笑她眼界低嚒?多瞧几眼,这是讥讽讨要礼物么?谢嘉言笑的越发的天真烂漫。
可是这笑容印在宝云眼里却如洪水猛兽般,她飞快的看了眼江沅,又飞快的低下头,瞧着面前三尺内的地面,心却砰砰的跳个不停。
江沅出手大方,连何宝珍也得了支金丝缧花的宝石珠钗,与努力压制内心喜悦的何宝珍不同,谢嘉言笑的眉眼微弯。
这么些年斗下来,江沅对她简直了如指掌,她越是气的狠了,越是笑的甜美,现在谢嘉言内心怕是恨不得撕了她。可那又如何呢?前世今生,她永远都在身份上压她一头,向来只有谢嘉言跪她、拜她,不管过多久这点都未变,只要看到谢嘉言不舒坦,江沅心里就万分舒坦。
江沅素手执杯,轻抿了口茶,她也不赐座,眼神仿佛看到了谢嘉言骨子里,笑道,“这见也见了,我们也不好让你们陪我们着干坐着,下去吧。”
一挥手,竟是直接把她们打发出去。
何宝珍求之不得,连忙握着珠钗行礼告退。
“那嘉言便退下了。”谢嘉言弯了膝盖,面上依旧温和恭顺,低头的瞬间眼里却布满了冰渣。
“啊!有耗子!”闺房的门被紧紧的拴着,宝云的尖叫声在房内不停的响起。
啪——!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
碧绿凿花的地砖上被砸的全是瓷片,四面雕空的紫檀镜子砸的粉碎,名人法帖宝砚更是散落一地,连两尺高的汝窑花囊也早已和一囊的白菊倒在了地上。
金秀抖着身子站在门口,手里捏着只早已死去多时的灰鼠尾巴。
谢嘉言满身的戾气,等她整个人把气发出来,才恢复了以往的娇俏可爱,那还有方才那凶狠骇人的模样,她拿了帕子拭擦着手上的水渍,平静道,“抓到了,丢出去吧。”
“是,小姐。”金秀连忙开了门,把手里的死耗子丢到院里,凶道,“会不会打扫院子,连耗子进了小姐屋里都不知道,打扫的丫鬟呢,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金秀。”谢嘉言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算了,念在初次,罚一个月的份例便是。”
“是小姐。”金秀在门外应到,转头又冲打扫的丫鬟道,“要不是小姐心善,这顿板子你是跑不了的!”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门外传来丫鬟感激的抽泣声。
第54章 有惊无险
门被带上,谢嘉言看着满屋的狼藉,指尖上的蔻丹显得越发的红艳,她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宝云安静的站在她身侧。
半响,她才冷冷开口,“那女人,真是万分的惹人厌烦。”
说着谢嘉言骤然转身,宝云对上她那双眼睛,便是看了多年,也忍不住有些惧怕,“比我那十七妹妹,还要讨厌。”
听她提到谢十七,宝云没敢吭声,谢嘉言在本家排行十五,她长得甜,又惯会说话,很讨老夫人喜欢,□□岁就从夫人那里接到秋爽院养在了老夫人膝下。和她一起被抱过去的,还有谢九小姐和十七小姐,九小姐比谢嘉言大四岁,生的玲珑,及笄后便被嫁到了允州王家。之后老夫人身边便剩下了她和十七小姐,十七小姐也是个机灵人,容颜更是美到摄人心魄,老夫人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再然后,十七小姐死了。
宝云不敢再想下去,只低头答:是。
小院内气氛紧绷,临安城更是如此。
张司直的事李晟有意为之,作为一个帝王栽脏功臣着实令人不齿。可是,这两年他身子明显不好,有时批阅奏折都能中途睡去。直到数月前咳出血,那个时候他就确定,自己不能再等,便一封圣旨召回了宋延巳。
璟儿稚幼,他即便不能给他留下安稳的万里江山,也不能让他落到宋延巳手里。
“任是无用便可杀。”
李晟当年就看上了他的那份狠,如今,怕的也是这份狠。
证据接连不断的被呈到御案前,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光,安国侯府就出现了风向大逆转,宋延巳一举被推在了风口浪尖上。江沅暗暗给江忠嗣去过几封信件,多是让他帮衬些许。
“都道女生向外,果真如此。”江忠嗣看着手上的信件摇头道。
江夫人听了有些不乐意,“她的丈夫、儿子都在安国侯府,她能不着急吗?”又忍不住打听道,“中离那事真像外边传的那般严重吗?”
哼,证据确凿到这种地步,说不是故意为之他是不信的,可是如今澧儿在他那…江忠嗣眉头紧锁,要是这么查下去,早晚会连累到澧儿,“我只能尽力一试,但是别报太大的期望。”
“中离那边…”
“中离,中离就知道中离!”江忠嗣猛的砸了手中的杯盏,他已经许多年没发过这般大的脾气,“你们能不能不要一个个的在我面前老提这个名字!还嫌他连累咱们不够多吗!”
“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啊!”江夫人被他吼的微愣,手里握着帕子,磕巴道,“当初…这场婚事又不是我们娘俩定的,不是你应下的吗?为此沅儿还大病了一场。”
“对,是我错,我当时就不该应下!”江忠嗣眼中情绪莫名,头疼欲裂,他撑着额缓缓坐下,“万万没想到,他会爬的这般快,若他还只是个小小中尉…”
何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他这般不要命的往上爬…江忠嗣眼底的阴霾愈来愈重,心里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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