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旧事录》第44章


常琦君唉唉一声叹气,似乎很是颓然。最终拱手道:“我已道尽真心,奈何贞娘你宁愿相信一个谎言,也不愿信我。本来我是不想拿出此物的,但是……贞娘,你可记得这个?”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从里面捧出一个同心结。一见此物,胡贞娘不禁浑身颤抖,她当然认得此物!这香囊和同心结,都是她的针线,不仅如此,最可怕的是,这同心结上,她用丝线巧夺天工的编了个“贞”字,而香囊的内衬上,她用绣线悄悄绣了个“君”字!这是她为常维君做的!现在却出现在了常琦君的手上,成了她无可辩驳的物证!她为什么当初不多绣个“维”字?
现在,已无可辩驳,这东西出现在谁的手上,就是谁的,她一张嘴即便能吞天食地,却再无法为自己分辨!一时之间,胡贞娘满目绝望,看着常琦君那张款款深请的脸,只觉恶心得想呕,旁边一个眼尖的夫人察觉到了,不禁夸张的惊讶道:“哎呀,胡家小娘这是怎的了?可是吃坏了肚子?好好的怎会作呕呢?哎呀~不会是……有身子了吧?”
一句话恰如平地一声雷,轰一声炸在了胡贞娘的耳边。她气得眼前发黑,眼中看到常琦君满脸关心的虚伪嘴脸,再也忍耐不住心里翻滚的恨意,一个猛扑过去,长长的指甲挠上了他的脸!常琦君吃痛,转手就去扳她,二人扭打在一起。一时之间,叫嚷的,劝架的,看笑话的,乱成一团。
太守夫人连连大喝“成何体统”,命人将他们分开,心里却很矛盾,一方面这个结局很解气,恶有恶报,狗咬狗一嘴毛!另一方面同是本家族人,一损俱损,常琦君成了笑话,她家又能落什么好名声?更何况今天吟君好好的及笄礼弄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好张嘴说亲?就这样痛并快乐着,让人将狼狈不堪的两方人扶下去,好歹耐着性子圆了场子,就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送走了诸多宾客。
萧织娘在一旁全程围观,可事情发展走向眼看着越来越超出她的预想,组后竟然如此诡异的收尾,实在让她觉得大开眼界!她原本想着,让常琦君临时顶包出头,胡家人一看攀不上常维君,自然该偃旗息鼓,旁边常婶子看在儿子的份上,跟着打几句马虎眼,糊弄过去大家都好,不曾想这个堂弟干正事不行,插科打诨倒是一把好手!一见胡贞娘竟是打起了歪主意,趁这机会给自己谋个媳妇!而胡家母女,也真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咬住常维君,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拿!两边都是狠角色,最终竟闹得这般大的场面!
果子桃子全程护在萧织娘身边,后来打起来时,更是紧张的一个劲拉着萧织娘后退,就怕哪里飞来个瓶子罐子,碰到了肚子可了不得!
看到太守夫人那冷的冰块般的脸,众夫人都知情知趣的告辞了,反正热闹看了个十足十,回去够消化好几天了。萧织娘有些忐忑,这个主意是她出得,一开始只是想着如何让常维君脱身,却委实没有料到牵扯出这么大一桩事,也不知她们最后会如何收场。只能心里惴惴的先回去了。
傍晚,萧织娘收到太守府送来的一份礼,是一套珍珠头面。珍珠这东西在别的地儿不算得多么珍贵,但在塞北却是个稀罕物件。这样一份重礼,萧织娘立刻明白,是太守夫人对她的相助表示谢意。
侄子再怎样给家族丢脸也是侄子,只有儿子才是最重要的。想必这便是太守夫人的心声吧。
过不得两日,常琦君家放出消息,正式与瑁阳县胡家定亲。再五日后,常家婶娘以侍奉双亲为名,灰溜溜的收拾包袱,被踢回了老家。此段风波就此告终。
萧织娘真不知该为胡贞娘发愁还是发怜,这么羞辱的被逼着嫁了常琦君,她怎么可能安心和他好好过日子?可是再怎样讲,今天的婚事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怪不得别人!
江夫人几日后的来信中倒是提起,胡贞娘回了瑁阳县后,天天的闹腾拒婚,又一次竟还真的剪了一缕头发跑到寺里要出家,被胡县令知道后,派了人强压了回去关起来,这在瑁阳县里都传疯了。胡县令实行了高压政策,每天派巡捕在街上、酒楼巡查时,也特别注意那些说闲话的,害的她们这些妇人都不敢举办宴会,怕怵了县令夫人的眉头。
不过信中提到最近瑁阳县又有一桩大事,暂时压过了胡贞娘的话题,成为最受瞩目的八卦。八卦的中心人物萧织娘还认得,惠姨娘的隔房姐姐,祁家六娘。当初六娘初嫁给胡饼李货郎时,心里还是满心欢喜的,不用接客,没有老鸨的打骂,她可以正正经经的做正头娘子,怎能不高兴?可当下了轿子,看见眼前那破旧的老房子,看到房顶的稻草,看到眼前的毛腿汉子,看到他呲牙一乐那满口的大黄牙,六娘的心又扭曲了。

☆、作孽
? 六娘这一辈子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即便做乐妓时,好歹也是天天涂脂抹粉穿绫罗戴珠花的,哪像如今,灰头土脸的还要自己烧柴做饭扫院子,晚上还要陪那个嘴臭脚臭全身臭的男人睡觉!放在从前,这样的男人跪在地上给她做脚凳,她看都不会看一眼!
六娘越想越觉得是惠姨娘故意整自己!凭什么你高门大户的过好日子,偏要我在泥里滚?她越想越不甘心,便想着再去找她一趟,好好理论一番,就算换不来更好的男人,起码也得多要些银子来,换个大些的房子,再雇一两个仆妇,日子才能凑合过起来。偏偏胡饼李对这个漂亮的新媳妇看得很紧,只怕她跑了,自己人财两失。这几天看出她不对劲,几句言语便套出了她的想法,心里当然很是不安,又反复劝导过,见她总也不听,索性出门时就把她锁在家里。六娘是典型的遇弱则强型,天天与他争吵不休。胡饼李日日天不亮就早起做饼,出去走街串巷叫卖一天,大晚上回到家不仅没有口热乎饭吃,厨房冷锅冷灶的还要自己烧火做饭,同时接受娇妻山呼海啸般的咆哮。这个媳妇娶进门,不仅一点活计不会做,还百般挑剔,嫌他做的面条直接能喂猪,嫌他厨房的砧板太脏,嫌家里连顿顿肉都吃不起,四季到头连个水果糕点都看不见……如此种种,胡饼李都能忍。毕竟他这样的泥腿汉子能娶个花一般的娘子,早羡煞诸多兄弟了。娇妻自幼娇生惯养,他本是做惯粗活了,多让着她些,老爷们儿也不丢人!但最不能忍的是,娇妻晚上不肯跟他睡。一开始嫌他这脏那臭,他忍着外面呼啸的北风,把自己洗刷干净,冻得哆哆嗦嗦钻进被窝,可媳妇嫌他身上凉,也不让碰。他裹紧被子把自己捂热了,再去摸媳妇却说困了要睡了……长久下来,傻子也明白了,这媳妇是嫌弃他!这一点可把胡饼李最后的底线踩着了,这哪里是养个媳妇,分明是养个祖宗!
在他暴怒之下,压着她强睡了两晚后,肩背上的皮也叫她用指甲划个稀烂,这挑饼的担子在肩上抗一天,肩膀都脓化得钻心疼,衣服都穿不上了。可家里每日的进项全靠他出门卖饼,这饼没人做,卖不得,手里的余钱又能支持几天?胡饼李觉得天都是黑的!生意做不了,家里的婆娘又天天指着他鼻子骂,她嗓音尖利,一喊叫起来外面的鸡狗也跟着吼,就连四邻都被连累的晚上睡不安稳,夜夜听着他家的八卦直播。几天下来,胡饼李算是彻底灰了心,找来了当初的媒婆,写了休书,将她连人带银子一起请出了家门。
六娘出来后只觉天地都是宽的,将夺来的银子揣在怀里,这银子是当初嫁人时都尉府给的,是她的嫁妆,二十两银子一个字儿都不能少,谁都别想昧下!她没瞧见媒婆眼中的不屑,欢喜的直奔都尉府而去。去了后才傻了眼,门庭还是那个门庭,里面的人却全换了。她被胡饼李关在屋里的日子太久,左邻右舍的也没人和她说话,萧织娘一家升迁搬去首府的事她竟一点都不知道。本想着来投靠惠姨娘,要死要活的出来了,却发现茫茫人海,无处可去。
后来的事,江夫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县衙门里的一个椽史看中了她,在外面租了一个小院,悄悄地养起了外室。可那椽史一年到头才有多少俸银,大头又要给家里主母拿去,因此能花用在六娘头上的银钱,少之又少。六娘日日要穿金戴银,没有银子哪里肯罢休?几次讨要不得后,也歇了争吵的心,自己暗中多了其他的手段谋银子。也亏她也是个能的,这个人给不了,就从别人身上要。六娘的颜色是公认的好,今天认识个公子给了枚金钗,明天又遇见个老爷,赠几个珠串,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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