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歌》第22章


颜兮不解,微笑着歪头问:“什么呀?”
子明盯着她的双眸,再次默然稍许,终于说道:“兮儿,今日午间八百里加急来报,你的二哥从朔……率兵于落星坡巡查返回营地时,突遇埋伏,一众将士一万人……”
他住了住,似是不忍,轻轻说:
“全部战死。”
☆、王妃
颜兮记不得是在哪儿被吉承找到的。
宁宫府要比从府大出许多,回廊蜿蜒,楼阁众多,颜兮对这里丝毫不熟悉,就算是白日里认真记路,恐怕也只能勉强识得怎么回去。更不要提此时边哭边在黑夜里没头绪没目的地奔走了。夜晚陌生宁静的宁宫府犹如一座迷宫,曲折深远得让人迷茫。
因此当她瑟瑟发抖地蹲坐在一处没人的墙边角落,抬头看到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身前的吉承时,她觉得眼前这人一定是有通天的本领。
她泪眼婆娑,满面泪痕,双眼红肿,已不知道这样哭了多久。她还记得自己一身猩红嫁衣冲出房门,强忍悲恸,背着身子沉声对子明说:“我没事,只是想独自静一静。”
这本该是她人生里最好的时光,最美的回忆。可从此以后,她再不愿回想起今夜。
她抬着头看着眼前的少年,蜷缩着的身子如同一只受伤无措楚楚可怜的小动物。
“吉……承……”
吉承仍喘息着注视着她,面色却已不再焦虑忧心。
没有丝毫犹豫,他半蹲下身子把颜兮搂进怀里。动作自然得仿佛本就该如此。
他轻轻用手抚过颜兮的秀发,动作舒缓轻柔。他在她耳畔说:
“大小姐,别怕,有我在。”
亦记不得是哭成了什么样子才会甚至有些七晕八素了,当颜兮第二日醒来时自己已被换了衣裳,躺在屋中,凌冬儿与朱夏儿侍候在侧,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名眼生的侍女。
凌冬儿忙端来煎好的安神药与颜兮喝下,又细心为她换了衣裳,这才说起按王子妃新婚传统,
次日清晨是该入王宫请安的,可子明见她仍在昏睡,不忍叫醒她,因此便自己去了王宫里。说颜兮若醒了,便好生休息就是,不必忧心太多。从府那边也自有他打点着。
虽然都沉浸在从朔离世的大悲之中,朱夏儿仍有些为颜兮感到开心:“三王子是真的为小姐着想的。”
颜兮已嫁入王府,下人本该改口称呼“夫人”的。可朱夏儿等这样叫了十几年,一时要改倒也别扭,因而并未顾忌这些规矩。
只是那眼生的丫鬟却站在一旁不经意间皱了皱眉。
虽是极细微的情绪,却被颜兮抬眼间察觉。便问道:“你叫什么?”
那丫鬟回答时候倒也恭敬,低眉顺眼地行礼说道:“奴婢采风,是三王子殿下吩咐奴婢来伺候夫人的。”
颜兮默然点头,情绪极为悲沉,身子也乏力虚弱。她又问:“吉承呢?”
凌冬儿正想应答,采风便在旁颌首恭敬道:“夫人如今毕竟已嫁入王府,从前身旁跟着的仆从再随意出入夫人阁中怕也招惹闲言,因而已指派他们做一些零散闲活,请夫人安心。”
一席话说得颜兮几人有些不悦,可毕竟她言之有理,此时身在王府,已不似从前在从府时那样可依着心性做事了。
因此颜兮虽想为自己的下人出言辩驳,却略一沉吟,最终垂着眸子没再做它言。
她此刻只想回府上看望父母。她的大哥本就年幼夭折,从朔是从家独子,战功赫赫乃是全家人的荣耀依托,可如今父母却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打击下恐怕会身子吃不住。
颜兮那夜哭得寸断肝肠,一时难以接受兄长去世之事。却幸得吉承一直陪伴在侧,安慰许多。
吉承那时冷静得甚至显得冷血,颜兮都有些心头怨责,可他又确乎是言之有理有据的,他说:“逝者已逝,是大小姐无论怎样痛不欲生也无法挽回的。既如此,便更要为有可挽回之人事坚强。大小姐如今是老爷夫人膝下独女,从家荣辱皆系在大小姐一人身上。若大小姐此刻先一蹶不振,老爷夫人又有何人可依傍?”
颜兮泪如泉涌,不住摇头,嗓子甚至有些嘶哑,她哭道:“可我已不在父母身旁,又能做些什么?我……我不知道……”
吉承看她哭得眼睛红肿,不能自已。心头如针在刺,可他仍旧暗自深深呼吸着,强做镇定地说:“大小姐,只要你愿意。”
他住了住,似乎在心中也是挣扎许久,才缓缓说道:
“你可以成为凤凰的王后。”
颜兮听后大惊,她连忙摇头:“我……从未这样想过。我不计较权势,更未想做过什么王后。我只想全家人和乐健康,这就足够。”
冷月下,吉承皮肤白净,唯独一双眸子比夜色更深,他用衣袖轻柔地擦拭颜兮面上泪痕,轻轻说:“那大小姐有无想过,若最终成为君王的人不是三王子,而是四王子,结局会是如何?”
颜兮早就从风言中听闻过王室纷争,却从未细细思考过。如今吉承一提,她才忽而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王室中人,总需要面临这些。
沉默良久。
她早知三王子与文妃两股势力在朝中分庭抗礼已争执很久。本是朝外暗斗,可随着如今君王逐渐老迈体弱,已发展成了朝中明争。而自己嫁入宁宫府,其实也即是自己连着从府上下归结为了三王子之党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本还有兄长从朔为骠骑将军可以依傍,亦连带相国公司徒瑾皆成了子明争夺王位最有利的妻子,可谓裙带相依的,可如今从朔离世,变故巨大,子明前路恐怕又会难走许多。
颜兮并不愚笨,相反十分聪颖,只是她自幼在父母兄长的羽翼下成长,未谙世事,一时倒真的未思考过这许多。
她此时已止住眼泪,虽身子仍不可避免地微微痉挛,却恢复了理智思考。
她始终心善,忍不住问:“可……纵使最终是四王子登基,那也——”
话未说完,吉承忽打断她淡淡说道:“自古,成王败寇。”
颜兮一愣,去看吉承面色,见他眸中冷冽,无半分光润。
她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的整个家族。
“大小姐还记得钟齐么?”吉承抬眸看着远处冰凉月色,忽有一阵晚风拂面,颜兮没由来得打了个寒颤。
颜兮咬着嘴唇,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她知他话中含义。
只是一介商人,文妃亦能因莫须有之罪屠他满门。那又何况是与自己相争多年,自己早已恨之入骨的的三王子一众呢。
“可是……吉承。”颜兮似乎从未这么无措疲累过,她闭闭眼睛,觉得双眼酸涩难忍,她说:
“我只想所有人平安健康,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我从未想过要和别人争抢什么。或用算计对待别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吉承微微笑了,月光映照于他的清秀面庞,须臾间他似只是与其他懵懂良善的十四岁少年无异,语气却须臾间让她无比安定踏实。他说:“大小姐,你不用做的。有我在。”
他的笑容依然暖和,目光却冷冽起来。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嘴上却仍旧不住安慰着颜兮:
“有我在。”
☆、溃败
颜兮本想当日午后回从府看望双亲。
此外,她也想亲自去将军府看望司徒沐容,毕竟阿凖诞生不久,司徒沐容还未出月子,就得知噩耗,不知此刻将军府又该乱成什么样子。司徒沐容虽然性情温和,骨子里却极其重情重义,颜兮担忧她恐会出事。
谁料,采风却恭敬地跪在屋门前拦住了她。
“夫人方嫁入府中,按王室规矩需过九日方可与三王子同回娘家。至于将军府,此刻正做丧仪,夫人万不可去坏了新婚喜气。”
朱夏儿见采风处处以规矩压着颜兮与从府众人,早便看她不顺,此刻更是气结,怒斥道:“将军是从家二少爷,小姐的亲生哥哥,哪有连最后一面都不让见的道理?老爷夫人此时恐怕已不知伤心成什么样子,为什么不让小姐尽儿女之责?”
采风仍低着头,未有丝毫动摇,她神情态度不卑不亢,有力回应道:“夫人请谨记,夫人已是王室中人,做事就要有王室分寸。规矩便是规矩,便要遵守。若坏了规矩,不仅是夫人一人,恐怕整个王府都要遭受牵连。”
朱夏儿越听越气,上前一步刚要发作,凌冬儿便忙拦住了她。凌冬儿朝她摇了摇头,而后转身对采风说:“我家小姐自然懂得规矩遵从礼法,不会做出任意妄为之事,只是法外也不外乎人情吧?”
采风回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是否要外乎人情,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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