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234章


御妹一身,能在这时候撂挑子么?朕素来以国士待先生,先生亦誓以国士报朕,何必因小节而误国事!”
孟丽君为难道:“从古至今,女子无爵;师生辈分,伦理攸关,这还是小节么?”
成宗笑道:“先生磊落襟怀,光风霁月,怎地持此腐儒之论!当日南人既可开抡元挂帅先例,今日女子拜相又何妨由我而开?你是御弓钦定本朝第一能臣,今又入了皇族,执掌保和殿,何人敢有非议?若说老师嫁门生有悖纲常伦理,那么你和国舅早缔白首之盟,夫为妻纲,考场之上,你既已违背纲常做了他老师,如今又何妨再从权嫁嫁门生呢?古来英雄豪杰但为其所当为,从不被陈规陋习所拘缚。先生豁达之士,却有这些顾忌,不是胶柱鼓瑟么?”
保和道:“武考之时,臣取中的是考生王华,原不知他就是皇甫少华呀。”
成宗哈哈大笑:“郦先生,你就是明知他是皇甫少华,也不忍得把他赶出考场吧。朕历来认定‘合人情,顺天心,便为至理’。倘若真要事事拘泥古礼,许多事都会弄得颠颠倒倒大失人心,为世间凭添无穷憾事,岂是圣君治世之道。”
保和道:“不依规矩,不能成方圆,为人岂能置纲常伦理于不顾。”
成宗道:“好罢,朕便和先生讲讲这纲常伦理。就事论事,苏映雪和刘奎璧可是拜过天地,完了花烛大礼的?你为何要她再与忠孝王成婚,就不怕于理有碍?刘燕玉私订终身能算节,背母私逃能算孝?你自己抗旨不遵,乔装赴试,不惟抛头露面,且日与男子为伍,这又是否合符闺门之训?忠孝王拘捕潜逃,改名换姓,骗取军权能是忠?为儿女之情要弃职寻妻,甚而殉情求死,把国事重任、宗祧延续、奉养高堂的人子之责统通抛于脑后,这又能算是孝么?”
保和愈听愈惊,不知成宗这番话用意何在。双眉一挑,便要抗声辩护。成宗忙摇手道:“先生且住。朕知你心中不服,怪朕不该错信奸邪,才酿出这些后果,是也不是?”
保和低头不答,来个默认。
成宗续道:“正因朕自省错在寡人,才不肯追究这些看似违礼悖伦的事。朕深知,你们都是性情中人,以非常之人,遇非常之事,才有此非常之行,问心无愧于天地,无怍于鬼神,岂能以常情度之,常礼非之。国法源乎天理,天理顺乎人情。先生就不能破除陈规,为所当为,重领保和殿,依限完婚么?”
孟丽君大觉意外,看成宗情意殷殷,不似作伪,暗忖:“难道他一夜之间就摆脱情困,作出明智决策?”还是不敢深信,迟迟疑疑叫道:“皇上!……”
成宗恳切的道:“郦先生,朕是一片诚心,挽留贤相,你就真个人心撒手尘寰,弃朕归隐?也忍得令忠孝王含恨而亡,皇甫门中从此绝嗣?你自己枉有才华,空怀抱负,只落得为政不终,寂寞避世,岂非千古遗憾?
“先生原是侠骨豪情,英雄肝胆,敢与天下英杰颉颃,为人所不能为,也甘愿屈服于造物播弄么?何不奋起豪情,让咱们君臣再来一次扭转乾坤。把你那青灯礼佛,一变而为月圆花;隐遁弃世转化作大展宏图。让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令世间男子汉再不敢小觑脂粉,化怨气为祥和,使人间再无憾事。这难道不是豪侠壮举,不是我辈所应为?”
孟丽君一双秋水澄波般妙目,望着成宗,欲语无言,只叫道:“皇上,你……你……”
成宗豁达一笑:“郦先生,你坚执求去的缘故,朕心里明白。昨晚,朕一夜无眠,想了许多,许多……你以国士报朕,已是人臣待君的极限。人生得一知己,即可无憾,‘各有因缘莫羡人’,朕岂可再有非分之求。”
说到这里,只觉以下的话有些碍口,不好措词,偷眼向殿上一溜,只见侍立的宫女、太监不知何时都悄悄退走了,偌大殿堂只剩下他君臣两个。心知是太后召走了这些人,方便他向保和公主说私话,一抒胸臆。当下再不迟疑,把握住这个大好良机,凝视着保和那澄澈纯净的目光,坦然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和忠孝王都为情所困,忠孝王甘为情死,背离忠孝之道;朕愿弃山河,忘却宗庙社稷。其实,人活着是不能只顾自己的,就是皇帝也要受道德、责任等等约束,不能任意妄为。否则便会因一念之差,错恨难返,甚或国灭身亡,累及千百万人头落地!
“非分之想,向来为世所不容,更为人君大忌。朕敬重先生始终以礼自持,守正不阿,不受任何外力所左右。朕有幸能获此诤臣,畏友,但得长久有先生在朕侧匡助,知己君臣联手治国,朕意已足,岂敢唐突先生,再生他念。朕以国士待先生,再不涉及儿女之私。先生又何必定要弃朕隐遁。朕向来虽是言出必践,但也勇于认错改过。如今朕收回那日在梁相府中口谕,谨向先生谢过。望先生以社稷苍生为重,重掌保和殿,遵旨完婚。今后咱们以君臣之义,兄妹之亲,知己之谊,无猜无忌,共理国事,实现唐皇、汉武的理想盛世如何?”
孟丽君听他说得恳切诚挚,目光中虽仍是情意殷殷,却再不见那份痴恋缠绵意味,想来他昨夜经过一番痛苦自省,终于想通,作出抉择,不由大大舒了口气,也不禁感动。只是自己决不敢再领保和殿,也不甘心就此成婚,答道:“皇恩浩荡,臣原不该再辞。无奈还有下情,不敢不禀告皇上。”
成宗道:“先生放心,不论有什么难处,只管奏闻,朕必酌情调处。”
保和道:“臣自乔装以来,终日提心吊胆,为国事竭智尽心,心血亏耗过度,已渐成劳怯之症,常感体力难支。这次病后伤酒,添了吐红症候。医官嘱臣必须静心澄虑,调摄静养,否则预后堪忧。臣自察脉象,也是如此。再领保和殿,恐力不从心,贻误国事,更不宜出嫁。况且忠孝王原握兵符,提调天下兵马,如今又掌枢密院,集军权于一身;若臣出嫁,再领保和殿,岂不是军政大权,尽落皇甫一门!臣须蒙恩封公主,入皇族,到底出身是汉人,难免引人疑心。昨日信王、裕王等人的言语,已可见一斑。臣受皇上深恩,但求善始善终,得全君臣之义,不敢贪恋爵禄,致不利于社稷。求皇上准臣告假养病,若得痊愈,再来销假。那时领个翰林学士闲职,同样可替皇上效力,岂不是好。”
成宗听他说得有理,不由浓眉紧皱,着实为难。斟酌了半天才说道:“这样罢,当前局势,保和殿不能空缺,眼前又实在选不出妥当人才接任,你就勉为其难,暂摄保和殿,朕再调迭迭图和孟嘉龄作保和殿左、右丞,当你的副手。孟嘉龄专管传讯,把保和殿每日重要政务和日常办事情况向你报告,领取你的指示传达与迭迭图,由迭迭图经办执行。你就不用每天去保和殿处理那些日常琐事,只隔三岔五去视察巡问便可。待迭迭图熟悉了政务,能独立处理之时,你便逐渐卸任于他。一句话,就是要御妹替朕培训出一个保和丞相来。到那时,你仍要遥领保和殿大学士职衔,主要是借你威望风骨,永为文班之首。
“你如今女身已现,不成亲办起事来诸多不便。国舅对你意切情真,料无欺诈。成婚之日,朕当给你一个凭证,以释先生之疑。此外,再赐你珠灯一对,你在宫门外挂上珠灯,驸马可进寝宫,不挂珠灯就只能外殿相见。这样对驸马有个约束,好方便你静养治病。御妹,你看这主意如何?你就不要再推辞了罢。难道真要逼得你皇嫂抢亲不成?她那性儿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孟丽君再也无可推搪,只得谢恩。成宗大喜。午朝之时,便向百官郑重宣告了太子降生,和对保和学士晋封公主、重领保和殿、择吉与忠孝王完婚两件大事。众王侯谁也不敢出头反对触霉头,只沿例贺喜,等那三朝拜祖的汤饼宴吃。众汉臣却是心怀大畅,人人高兴。
只有老亲王甘玛八纳深觉不妥,散朝后独自求见成宗,向他进言道:“郦君玉为官以来,确是勤勤恳恳,有功于国。太后凭御弓处断得不错,收义女,赐成婚都是美事。只不宜仍委他执掌保和殿,使军政大权落入他一家之手。他们毕竟是汉人、汉官,外戚权柄过重,不是好事。昨天金殿之上,明显的蒙汉对峙,令人担忧。咱们打这座江山不是容易,实权还是抓在自家手里才妥。裕王、信王的话,虽然偏激,也该考虑。大权旁落,容易恣纵权臣,尾大不掉呢!”
成宗道:“皇叔虑得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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