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山不负卿》第120章

“二位不必再说了！”塞雪见杨沧海始终不说不动，自己终于忍不住声音硬硬的开口：“塞雪一介奴婢，高攀不了杨家银楼的二少爷！就是你们同意，我也死都不会嫁的！”
说完，塞雪就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伸手去解嫁衣的扣子。
含樱忙按住她的手，但塞雪手快，已经解开领口一个扣子：“姨娘，这身嫁衣，奴婢不用穿了……”
“谢谢姑娘成全！”那杨沧海竟然拱手行礼。
“你这个小畜生——！”杨老板直接暴跳起来。
一直不说话的黄副官则上前一步：“属下等候三姨娘吩咐”
含樱按着塞雪的手，再看看一脸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杨沧海，心里又气又怒，本来还想让杨沧海给塞雪赔礼认错，重新再谈婚事，谁知道这对当时一见就彼此有好感的少年男女，竟都倔犟至此。
然而，出嫁当天悔婚，对于杨沧海一介男儿来说，或许将来还能再娶妻室，但对塞雪来说，女孩子最重要的名声赔上了，以后还怎么做人？！
“不知……不知塞雪姑娘……姓氏是什么？”那一脸仓皇之色的杨太太，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话。
看到众人都看向她，杨太太咬咬牙，怯怯的开口：“南边风俗……同姓不婚……”
看到含樱眼里闪过的一丝亮光，杨太太赶紧补充：“塞雪姑娘不知道姓什么？杨姓也算是大姓……”
屋里一时间都沉默了下去——塞雪是跟着含樱从北方来的奴才，没爹没娘，平日里大家都只唤名字，不知道她姓氏的，如今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要想不伤脸面的退婚，肯定要有个说法，如果能对外宣传“塞雪姑娘也姓杨，同姓不婚”，勉强还算是能保存几分体面。
塞雪看看杨沧海，杨沧海站在那里，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塞雪的心终于缓缓沉了下去——如果说来正屋之前，她还抱着万一的希望的话，现在看杨沧海的神情举动，终于彻底死了心。
闭了闭眼睛，塞雪声音涩涩的开口：“杨少爷，你就是嫌弃奴婢是三姨娘的侍女吗？！”
杨沧海朗声开口：“人生而平等，我不想压迫别人，更不想被别人骑在头上！”
“你那只狗眼看到我们会仗势欺人？！”梅子忍不住娇咤一声。
“不管会不会压人，章名之先生的血在那儿，我心里永远跨不过去！”杨沧海语调铿然，转过头，冲着塞雪深深鞠了一躬：“姑娘，只能对不起了！”
“那一切……请姨娘安排吧。”塞雪的眼睛里已经全是灰色，像火焰烧尽后的余烬，木木的开口。
“妾身一辈子只有两个儿子，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杨太太急巴巴的开口：“如果，如果雪姑娘也姓杨，妾身能不能冒昧认一个义女？将来雪姑娘出嫁，我们也一定当亲生女儿一样陪嫁……”
“是！是！小人愿意拿出五千、不，一万大洋给雪姑娘陪嫁。”杨老板也忙可怜巴巴的许诺。
“杨沧海，如果我命令你，一定要娶塞雪呢？”含樱几乎有些恶狠狠的威胁杨沧海。
“随便，反正轻则她守活寡，重也不过像章先生一样，血流五步而已……”面对威胁，杨沧海骨子里的书生意气反而激发出来。
这次黄副官不再迟疑，上去一脚，就把杨沧海重重踢了出去，跟着三步上前，左膝跪下压在杨沧海背上，左手一提他的肩膀把他拽起来，因为在含樱屋里他不敢拔枪，所以右手如电，直接卡住了杨沧海的喉咙。
杨沧海口鼻出血，艰难的咳嗽起来！
“饶命啊！”“宪姨太太息怒！请您饶沧海一命啊！”杨老板和杨太太被吓得魂飞魄散，只能一个劲的磕头。
含樱拥着塞雪，心里叹一口气，明白塞雪即使硬逼着嫁过去，几乎也百分百可以肯定，杨家人已经有了心结，塞雪很难舒心过下去了。
“杨太太，杨老板，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今天就要把话传遍四九城——塞雪因为遇到了小时候的亲戚，得知自己本来也姓杨，所以才不得不取消婚约的——记住！是我们塞雪要退婚！”
含樱话音一落，在杨老板夫妇一叠声的答应里，塞雪终于身子一软，摔了下去……
☆、蛰伏
成亲风波之后，含樱忧心忡忡的发现，塞雪的精神几乎完全垮了下去：从昏迷中醒过来后，她眼中原本的清澈机灵就被呆滞所替代，含樱怕她一个人闷在屋里胡思乱想更容易心窄，就让她常在自己屋里，一起说说话绣绣花，但是塞雪却经常只是呆愣愣的站着，唤她两三声，她还没有反应，或者一个人寻一个角落坐着，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塞雪在某些时候又特别的敏感，看到有小丫鬟、婆子嘀嘀咕咕，她都会神经质的认定对方是在笑话她，疑神疑鬼到最后，她干脆躲在自己屋里，死活都不愿意出来了。
含樱趁没人的时候劝慰、开解，当着众人面特意赏赐给塞雪，但是都挡不住她迅速消瘦下去。
杨老板夫妻那天从锦秋湖官邸捡了条命回去之后，一方面把儿子送到乡下关起来读书，另一方面，连忙置办了厚礼，第二天就由杨太太带着登门求见，递上拜帖，希望能收塞雪为义女。
那红红的拜帖被转到塞雪手里后，塞雪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最后冷冷一笑，就狠狠的把那拜帖撕了个粉碎！
含樱知道后，只能叹口气，温颜安慰了杨太太几句，把认义女的事情搁置了下去。
然而，身为奴婢，一天两天消沉可以，十天半个月的消沉，就容易引起大家的非议——本来塞雪成亲当日被人退亲，即使是说因为“同姓不婚”的缘故，但是也有一些议论，如今她天天伤春悲秋，纵然有含樱护着，不许惜春轩上下有闲话，但是锦秋湖官邸明里暗里，还是有不少人笑话她“小姐身子丫鬟命”。
含樱悄悄找顾妈商量，想再给塞雪说户人家，但顾妈一脸为难的表示：“奴婢看着，雪姑娘如今这精气神都不足，只怕说了人家，一时也没法相看啊。”
那银楼的杨太太也物色了两个人选：一个是一家茶叶庄老板的庶长子；另一个是一户当铺的三少爷，来跟含樱说情况，希望能牵线搭桥，但悄悄躲着看了一眼塞雪的情况，她也迟疑了：“要不……还是让我家沧海……”
话没说完，杨太太自己也摇头——当时退婚的事必须对外有个说法，仓促之下，他们已经把“同姓不婚”的理由说了出去，也等于绝了杨沧海和塞雪破镜重圆的可能，再让杨沧海回来娶塞雪，是绝不可能的。
万般无奈之下，含樱只好继续慢慢开解她，本来她想再拨一个小丫鬟去伺候塞雪，但是塞雪一听她的主意，就脸色惨白：“姨娘，奴婢不想让人笑话我！”
含樱只能还是让小丫鬟竹叶看紧了塞雪，免得她一时想不开，接下来的事，只能指望她自己慢慢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
等塞雪的情绪渐渐开始稳定，被逐出府的六姨娘林飞仙，也终于有消息传了过来。
在下了云居山之后，林飞仙先是雇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骡车，从曦城北门出了城，之后，她在一户农家投宿了一夜，第二天离开那个农家又走了一段后，她突然藏起来更换衣服，包上头巾装扮成一个乡间农妇，步行从曦城东门重新绕回了曦城，然后，就在谢琳曦娘家的斜对面一家小客栈里安顿下来——显然，她是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了七姨娘谢琳曦，想查探出一些东西来。
当暗地跟着她的清音庵俗家弟子，把她的行踪回报回来后，百里稼轩除了自己查看，也让高副官送了一份到含樱的惜春轩。
在塞雪出嫁那天，含樱得知杨沧海弃婚的消息后，急怒之下，去百里稼轩的溪山书屋求他出动侦缉队寻人，百里稼轩立刻答应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缓和了一下，但含樱心里始终还是有点别扭。加上塞雪的落魄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趁机给自己一个心理理由，不去考虑百里稼轩的事情。
百里稼轩吩咐高副官来传递林飞仙的消息，也是在传达一个和解的意思。含樱略略意外之余，对他能这样做，还是有些感动。
看完高副官带来的讯息，含樱凝眉想了想：“飞仙盯着谢家，只怕还是不死心，想打听那个小崔的消息吧？”
“这个人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了。”高副官想想端午节时，瑞喜已经说小崔的腿被人打断了，因此开口：“他腿脚不便，瑞喜又死了，对方只怕也不指望拿他威胁林姑娘，带着太累赘。”
含樱心里一凉，也知道高副官说的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