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抄》第52章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无忆别过头去，避开敖祁的眼睛。
“不敢承认么？”敖祁向前一步，挥起拳头，朝无忆脸上打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无忆来不及躲闪，一下子被打在地上，齿间一片腥咸：“阿祁，你做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对方又冲过来，扑在无忆身上。两人扭作一团，这时，一声脆响，有东西从无忆怀中滑落出来，是一把精致的木梳。无忆急忙去捡，却被敖祁抢了先。
敖祁盯着梳子看了一会，目光变了又变，最终弯起唇角：“一把破梳子，你竟然还留着。”　
“还给我！”北川无忆跳起来去抢，却被敖祁轻而易举躲开。
敖祁眯了眯眼：“北川无忆，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身子病弱，没想到你连喜欢一个人都偷偷摸摸，藏着掖着，不敢说出来，当真软弱无能至极！”
无忆没有反应。
敖祁声音低下来：“无忆，你喜欢洛芊颜吧。”
无忆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手臂下垂，低着头站在原地。
敖祁讥笑，拿着木梳来回审视几遍：“哎，既然你不喜欢洛芊颜，想来这把木梳对你来说也无甚意义。我看这把梳子丑得很，不如折了它，赶明儿送你一金的。”说完，作势用力。
无忆跨前一步，按住敖祁，与之对峙良久，才道：“是，我是喜欢她！但那又怎样！师姐决定要和你在一起，我还能说不行，我还能和我最好的朋友抢师姐吗？”
敖祁猛地抓住无忆前襟，眼睛瞪得仿佛滴出血来，他气道：“你这么做，是看不起我吗？”
无忆眼中含泪，自嘲地笑笑：“看不起你，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敖祁，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是仙，你拥有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强大的力量，而我呢。”他顿了顿，又是一声苦笑：“师父说我这辈子也修不成仙骨，就是说终我一生，也只是区区一个凡人，我的生命在你们仙神眼中，不过弹指一瞬，你说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师姐，我又有多少时间能陪着师姐，这些痛苦，你明白吗？”
许是太过激动，无忆又不停地咳嗽起来，他扶着墙矮下身去，似要把心头血都咳出来。
敖祁低头看着他，原来这个外柔内刚、沉着儒雅的男子也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敖祁走过来扶起无忆，目光慢慢平静下来，他说：“爱一个人是没有时限的，若两人真心相爱，即使下一秒面临毁灭，也叫天长地久。”
？
☆、九、真心
？ 洛芊颜进屋，发现床上空荡荡的，早不见了敖祁的影子，跑去问师父，才知敖祁出门去了。
刚才与无忆就在四合院门口说话，按说敖祁出去应该一眼就能看见的，这家伙是在故意躲着她吗？
洛芊颜越想越气，嘟囔着：“太过分，才刚醒就到处乱跑，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洛芊颜对着师父发牢骚，不出意外地被撵出去。
洛芊颜坐在屋里，一边烤火，一边等，直到月华初上，敖祁才提着两壶小酒回来。
洛芊颜冲过去，准备骂敖祁一顿，却发觉敖祁脸色不太好，立刻软下来：“风流鬼，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敖祁摸了摸洛芊颜的头，笑问：“丫头，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两杯。”
万事都不好说，唯独吃喝洛芊颜是绝对绝对不会拒绝的。她到厨房把中午剩下的烧肉切好端过来，不一会，两人就推杯换盏上了。
酒至半酣，敖祁的眼神有些迷蒙，饮下一盅酒，忽而问：“丫头，你对无忆到底是什么感情？是友情、亲情、或者只是单纯的同门之情？”
洛芊颜的脑子已有些迷糊，不知道为何敖祁突然这么发问，但她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最终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大概都有吧。”
敖祁没有在乎洛芊颜的回答，他接着说：“你可知，无忆很喜欢你呢。”
洛芊颜一口酒没咽下去，呛得猛咳数声。
敖祁眉眼一挑，盯着她坏坏一笑：“所以，你呢，是不是也很喜欢无忆？”
“我。”洛芊颜结结巴巴半天也只说出一句：“我不知道。”
敖祁的眼神黯了黯，沉默半晌，夹了一块猪头肉放在嘴里，嚼了一会，半认真半不正经道：“丫头，我只想你知道，我就是我，东海八太子敖祁，我不是其他任何什么人，不是天界太子，也不是你的师弟麟渊。”
洛芊颜一震，低头小声道：“你都知道了。”
“是，你和无忆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对不起。”
敖祁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知道为何你突然间就愿意嫁给我了，只因我身上有麟渊的魂魄，所以你才把我当成了麟渊，你对我敖祁大概仅仅是朋友之谊吧。”
洛芊颜不说话。
敖祁神色再度黯淡，他苦笑着喃喃：“果然如此。”
夜半的月光斜穿入户，屋子里的炭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敖祁一个人闷头喝酒，洛芊颜坐在旁边什么话都没有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敖祁停住杯盏，静静地看着洛芊颜，柔声道：“丫头，有时候认不清感情，是会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的，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洛芊颜知道敖祁又想起了那个他爱慕了三世的女子。他爱了她三生三世，到头来才发现那份弥足珍贵的感情根本不是爱，而是一种崇拜。但洛芊颜不知道敖祁此刻说这句话的意思。
敖祁将手缩回桌面以下，像是从袖口拿出了什么东西，他说：“丫头，你有没有想过，你对麟渊其实只是愧疚又或者你的确喜欢过他，但却是曾经。”
“你到底想说什么？”
敖祁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喜欢的既不是我，也不是麟渊，而是，北川无忆。”
洛芊颜怔了怔，只觉脑袋里有三个人不停地绕来绕去，绕得她头都大了。她抱着脑袋叫道：“别说了，别说了，我不知道。”
敖祁没有再逼她。起身又提起另一壶酒，帮洛芊颜斟满，笑道：“哈哈，那就不想了，咱们喝酒。”
不知又喝了多少杯，洛芊颜只觉头晕眼花，连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楚了。
敖祁醉醺醺起身看了看外面，四更天，大家都休息了吧。他转回身，踉跄地架起洛芊颜，扶着她歪歪扭扭走出房间，最终在无忆房门前站住脚。
敖祁幽幽打开无忆的房门，把洛芊颜推进去。酒劲再次上来，敖祁打个饱嗝，眼神越来越模糊：“北川无忆，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房门关死，室内陷入一片黑暗。洛芊颜努力睁大眼睛，可眼前模糊一片，她什么也看不清。
“谁？”有人从床上坐起来，挥手点燃窗台上一小截蜡烛，昏暗的光线照亮他的白衣银发。
听到声音，洛芊颜下意识朝声源处走去，因为喝了太多酒，走起路来东倒西歪。
“颜颜。”床上的人吃了一惊，翻身下床，快步走过来扶住洛芊颜，洛芊颜顺势倒在云华上仙身上，腿打着弯，怎么也站不稳。
云华上仙皱眉，不满道：“你喝酒了。”
“是呀，我们喝了好大一坛呢。”洛芊颜伸出双手在虚空中画一个大大的圆，眼眯成一条缝看着云华上仙，嘿嘿一笑：“本来还想叫你一起，可敖祁说你明天还要成亲，不让打扰你。”
“是我，颜颜，我是师父。”云华上仙尽力稳住洛芊颜软泥似的身体。
“师父？”洛芊颜一下子抱住云华上仙的脸，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咯咯笑了：“嘿嘿，无忆，你的脸怎么变得和师父一样，冰冷冷硬邦邦，像个冰棍，不对不对，其实冰棍还蛮好吃的，应该是像……”仰着头对着天花板哼哼唧唧半天，大笑道：“像块大砖头，哈哈哈哈哈哈……”
暗影里，云华上仙的嘴角抽了抽。
洛芊颜笑着笑着脸慢慢沉下来，大股大股的涌出眼睛：“无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成亲，为什么你非要娶南冥远，她一点也不喜欢你啊。”
云华上仙怔了怔，未及反应，洛芊颜一下子扑进他怀里，跺着脚像个小孩子：“我不让你成亲，我不让你娶南冥远。”说完，洛芊颜两臂环抱住云华上仙的腰，用力一推。云华上仙猝不及防，后退数步，被洛芊颜摁倒在床上。
“无忆，原来我喜欢你，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喜欢你的啊。”洛芊颜喃喃，趴在云华上仙身上，眼神越来越迷离，直勾勾盯着对方单薄的红唇，呼吸慢慢变得急促，她抓起对方胳膊，放在自己身上：“无忆，你抱着我。”
窗边的烛微微摇曳，似在静静观望着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