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记》第105章


苦禅大师微微叹了口气:“楚少将军太聪明了。自那以后,我有很多年没出过手了。虽然和我交手,但是我这么多年都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他不知道也罢。我出生在北凉,也不算背叛了晋国人。”
“你在晋国各地讲法,其实不过是刺探晋国的秘密罢了。”郑城月低声,“如今西洲城外就是你的同胞,你倒也是立了功了。可笑,这大殿外,这寺里多少人还以为你是菩萨呢,能拯救他们的痛苦,能庇护他们。”
苦禅大师叹了口气:“西洲人有难,难道我北凉百姓就好?我们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我只是想不太明白,你竟然会找到这儿。”
郑城月摊手,手中一把钥匙,“这是冯琉留下的。我一直奇怪一座寺庙怎会替他保守秘密。后来我又听冯太太骂楚然。她说连庙里的大师都不会放过楚然。我才明白,这庙里必然有替他保管秘密的人,这苦禅寺能被人叫大师的除了你苦禅大师就没有别人了,所以我就来试一试了。楚然向来与和尚们都没什么交情,他又历来不喜欢听禅,所以自然不是发现大师你的异样了,我就不同了。我来这寺里上过香,也悄悄听过大师讲法,我觉着大师你和小时候给我算过命的苦禅大师实在不一样。以前想不通,如今倒是明白了。”
想来那个告诉她这辈子会大富大贵的大师已经死了。
苦禅大师笑了一句:“你如今既知道冯琉与我有关,知道了就知道了吧。”
闭目养神,果真一副高僧的模样。
郑城月盘腿坐了下来,“大师,你保守的不仅仅是冯琉的秘密吧,还有姜家,裴家,是吧?姜知府和裴家在铁矿之上与北凉人就有合作,若非楚然发现了这座你们隐藏了很久的秘密,这黑鸦山的铁将会全部变成北凉人屠杀西洲的刀剑。这个秘密你们藏了很久,楚然定是从中知道了些什么。冯琉不过是你们的一颗棋子。”
苦禅大师睁眼,“你要什么?”
郑城月道:“我要冯琉的账册,所有镇国公裴宏康,姜知府,与你们的书信往来。”
我要什么呢,我最想要楚然活着。可是楚然还是死了,那么我只能要那些他的仇人都死绝了才行。我无法知晓楚然之死的罪名如何洗白,但是别人也不能那么容易活着。
苦禅大师笑望她:“我没有理由给你。”
郑城月笑道:“一个混乱的晋国和一个安稳的晋国,哪一个更有利于北凉人呢?”
这是笔很好算的生意。
苦禅大师道:“如今晋国已经是乱世。”
郑城月笑:“圣上病倒,五皇子和镇国公已经掌握了京城的局势,他们能很快就会和齐王谈判好,若是等京城局势好了,你觉着五皇子不会派人来帮助西洲?朝廷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大师应该比我这个小女子更清楚。”
过去那么多年,俞平生交给她的,楚然给她的,已然被她用到了。
苦禅大师手中的佛珠终于放了下来,他站了起来,“我是不给你呢?”
郑城月抬头:“大师,你走不出西洲城。楚家父子死了,可是楚家军没有死。”
苦禅大师垂头,静静看了她一眼,“其实今日你主仆三人也走不出去。”
郑城月摇头:“我既然来了,就没想着还有退路。”
她静静地转头,看向大殿外,外面已经没人了。
苦禅大师叹了口气,“你随我来了吧。”
苦禅大师不想死,但是对于一个知晓秘密的郑城月自然也不会放过。但是他也不敢动,毕竟前锋营三十人的利箭也对着他。且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莫家人。
没人想死,即便看了这么多年佛法,可是他也不想死。如今乱世已起,他还想看看这一次的结局。北凉人终会有一天踏上晋国的山河。
北凉人可以和晋国人一样站在一望无际的千里沃野上说,这是我们的土地。
冯琉留下的账册不过才一本,书信二十二封,有姜正炀,有镇国公的。书信里议论的是铁矿什么时候开采,众人如何分成,北凉人如何押运出城。
这些书信藏在寺里舍利塔下。
郑城月看了看,递给了孟昭。她曾以为姜慧的婚事是突然而起的意,如今看来,早就不是了。姜正炀与裴家果然早早就搭上了。想来那姜阁老最终导向裴家,恐怕与此事大有关联,毕竟姜家和楚家相比,自然是姜家的荣华富贵更重要一些,再说如今看来五皇子确实是最可能接位置的人,姜阁老不过是做了最明智的选择。

☆、第 85 章
? 出了寺庙的山门,下山的路上,郑城月回头,寺庙已经起火。想来苦禅大师已经“坐化”了。
舍利塔一出来,若不是孟昭和孟管家,以及她调来的三十人和莫兰二人,想来她自己也会被烧死在舍利塔中。 苦禅大师怎会那么容易让她走出山门呢。
郑城月心中冰冷一片,孟管家想来是活不成的了。那般护着她出来,身上的伤口早已支撑不住了,还有莫兰和前锋营三十人。同归于尽,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她的选择。
而莫兰,曾经那么温柔的替她擦拭过伤口,楚然出事后,是她带着十几个前锋营死士守在楚家周围。
郑城月看着自己双手,不知不觉中,这双手已经不害怕血了。经历了这么多条命,她再也不害怕。
“将这些书信和账册送去给京城。”到了山脚,郑城月吩咐孟昭,“先让人誊抄下来。”
孟昭会意,“我这就去办。少夫人一会还是要回姜府?”
郑城月点头,“自然,我要随他们去京城。”
孟昭一愣,“少夫人,如今京里局势不明,我看还是在西洲更为安全。”
郑城月摇头,“你按我说的做。秦大人是上月回的京城,你去到京城后,去找秦茜,将我先前写的信给她。然后让她带你去见外祖母。如今能在京里针对五皇子的只有赵皇后,赵家与五皇子不睦,一主战,一主和。外祖母知道该如何做。”
孟昭低声应了,“我若是现在就去京城,莫兰和孟管家死了,夫人身边就只有吴桐了。”
郑城月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出了西洲城,裴家和五皇子不会放过楚然的亲人,斩草除根才是好的保证。
郑城月看他一眼,“难道吴桐比你差?”
孟昭脸色一红,“少夫人身边还是再带些人。前锋营里面能挑出好些人。”
郑城月应了。
孟昭才匆匆转头去了。
和孟昭分别后,郑城月找到了停在山脚下的马车,春枝见到她,高兴得眼眶一红。又见到她身后没了人,心下一沉。
郑城月拍拍她肩膀。
坐在马车上,春枝还在掉眼泪,郑城月皱眉,“你哭什么?”
春枝赶忙擦了眼泪,“没有,姑娘,我没有。”
郑城月知道她心里难过,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难过,孟管家,莫兰,前锋营那三十人,哪一个不是为她而死。
从楚然死后,她就不曾开口哭过,当极致的痛苦和绝望都体验过,如今这痛,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流泪。
当然更不能去想楚然,每次想到楚然,她都觉着自己呼吸不过来,脑子一片空白,这样极其危险,她已经无数次告诫自己。多想一次,她的命就少一分。
她还得活着,必须活着。
马车在路上慢慢走着,越走越慢,郑城月也不去催促。
春枝不耐,姜家连个车夫都这么讨厌,一把掀开那车帘,却见个女人正回头看她。
这女人生得高大,鹰钩鼻。
“你是谁?”春枝颤声问道。
那女人对她一笑,“我倒见过春枝姑娘几次呢。”
春枝一愣,她和这人可没认识过。
春枝正要开口否认,却听郑城月道:“你是二舅母派来的,还是姜慧派来的?”
那女人一笑,“你这么聪明,不如你猜?”
郑城月笑:“你害了我的孩子。”
一句话,平平淡淡。没什么波动。
那女人一怔,嘴上却笑道:“在我手上过的人不少了,你孩子多一个也不算多。”
郑城月嗯了一声。
边上的春枝却恨得眼睛都要掉在那女人身上了,这女人怎这么狠心。
那女人笑道:“我刚才跟着你一路了,你到是个厉害的,连我们的据点都能找到了。连夫人和老爷都不知道呢。”
“烟罗,是吧?”郑城月并不接她的话。
烟罗一笑:“你听说一种毒吗?轻轻吸了一点,就能让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瘫痪,再也想不起自己,想不起任何人。你说我让你这么死你觉着怎样?这种毒有个好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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