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记》第104章


那日小周氏和姜正炀的话,吴桐原封不动的告诉了郑城月。
冯芳看郑城月,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着当年那个落水也要拉着她下水的郑城月比面前的女人可爱得多,至少那是个活人。而面前的女子却是个活死人,她像是没有感情似的,她看着自己的眼里没有怒气,没有憎恨。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她自然听说了楚家出事了,可是楚家的十万人却在西洲。所以她还是害怕,所以她翻了很久,想了很久,甚至逼迫起了自己瘫了的母亲。
“这是留在苦禅寺的钥匙。”冯芳最终悄悄潜回去了早已荒芜了的冯家老宅。
郑城月接了过来,看了看,收在怀中,“你母亲说了什么”
冯太太瘫了,但是嘴却是能说话的,脑子是清醒的。
冯芳低头,母亲恨面前的女子,因为是她害死了冯殷。可是冯芳并不恨,冯殷做的事她觉着也并非如母亲所说是被人所迫。
至少那年,冯殷很高兴,他说要让姓郑城月生不如死。
然而最后死的是冯殷。
“母亲老了,糊涂了,姑娘不要介意。”冯芳低声。
郑城月道:“你母亲骂我的话,一句不落的说给我听一听。”
冯芳惊异,到底还是不敢说。
郑城月又道:“冯姐姐,你说了,就此所有事都与你无关了。”
冯芳心下一愣,半响,才道:“母亲说你是杀千刀的,说你活该死了丈夫。姓楚的早就该死了,楚然早该千刀万剐,没有楚然大哥也不会死那么惨,连尸体都没有。楚然做了多少坏事,活该姜家,裴家要他死。连庙里的大师都不会放过他。要怪就怪当年那铁矿楚然贪心,若楚然当年没发现,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
絮絮叨叨,都不过是骂楚然贪心狠心,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是了,当年铁矿之事爆了出来,第一个死的是冯琉外家,也就是冯太太的娘家。冯琉当年没受牵连,原先以为是没沾上。原来不过是姜裴两家帮的忙。
想来几家早就勾结了,而姜正炀和裴家的联系果然远比现今更深更早。
郑城月平静地听完了冯芳的话,“你母亲倒是个厉害的。你现在那个丈夫虽然是个铁匠,但却是个好的,别让你母亲毁了。”
冯芳心下一冷,到底还是没说话。
郑城月转头对孟昭道:“带冯姐姐离开吧,别让人看到了。”
孟昭点头。他是坐惯了此事的。
冯芳垂目,随着孟昭走了出去。也不知为何,她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郑城月正定定看着蔷薇花,仿佛入定了一般。
冯芳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孟昭送他到了家,留下了十两银子,便离开了。
冯芳看了看,还未说话,却见丈夫跑了出来,脸上有些惊恐:“娘子,母亲摔下来了。”
冯芳大急,走忙跑了进去。
冯太太已经没了气了。
冯芳看了看丈夫,脸色黝黑,老实巴交的样子,脸上的焦急并不作伪。
冯芳顿时满面泪痕。
郑城月要去苦禅寺,姜正炀也没说什么,倒是小周氏阻止了几句,说如今城内不安全,那苦禅寺里到处是乱民,何必去呢。
罗绍辉见郑城月并不把姜氏带走,也不怕她不回来。并不说话。
郑城月听了小周氏的话,道:“过两日就要离开西洲了。母亲在苦禅寺供奉过菩萨,我去尽最后的心意。”
也不管小周氏,带着春枝直接出了门。
“还不给去套车。”小周氏面上微笑,见她只带了一个小丫头,说完了话,回头看向自己身边伺候的姑姑一眼,那人一笑,便退了下去。
吴桐留在了姜氏的身边。她历来不是爱说话的样子,平姑姑安顿好姜氏,见吴桐坐在边上不动,便道:“你也去休息一二。”
吴桐闭目:“不用。”
平姑姑看她一眼,叹气:“你留在这儿做什么呢,我和夫人都不需要你保护。你还不如和少夫人一起。”
吴桐抬眼:“外面自有人。”
说来郑城月确实是个聪明的,只要一天在西洲,京城的人要想动她也是难动。姜正炀再如何,也不敢在自己府里动手,只可惜那个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可怜了。
想到此处,吴桐微微握紧了手。
姜正炀和罗绍辉自然派的有人监视郑城月的动静。
郑城月的引蛇出洞想了很多可能,可是还是没料到那日对方突然的调虎离山计。如今郑城月完全是没了顾忌。
郑家已经被她安排走了,唯有姜氏,所以她将自己留在了此处。
“若是我没回来,你带着母亲和姜正炀几人去京城找外祖母,若是去不了京城,就去青云城找俞从安。”郑城月离开说过。
没了肚子里孩子,对姜阁老来说,唯一能顾忌的就是姜氏,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若是他有愧的话。
吴桐是不相信姜家的,所以对这安排不置可否,不过郑城月夜说了,去青云城找俞从安。
可是要去找俞从安。吴桐的心突然一阵疼痛。那是她一生都不要再见的人,怎能再见!可是又怎能辜负楚然所托。
“我将我母亲和妻子的命交给你了。若是做成了这件事,你以后一生不会再是俞家人。若是不能,你以后一辈子都是俞家人。”楚然离开西洲时召了她来。
她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她一生都不想再回俞家。
俞家给了她命,给了她生,也给了她绝望。如今的俞家早不是多年前退出晋国朝廷的俞家。
俞家已经不甘于在背后,如今朝局的混乱,他们在中做了多少事!自老家主死后,权力一分为二,楚然从俞华梦手里接过来了“无名”堂,可是“子义”堂却归了俞华源。
无名堂转管刺探消息,子义堂专管刺杀。上次在西洲刺杀云慕的人虽然不是子义堂,到底还是和子义堂有些关系。
俞华梦死了后,对楚然这个外姓,俞华源是抱了极大怨恨的。尤其如她自己这样被俞华源追杀的人都被楚然庇护,俞华源怎会不恨。
那京城中五皇子身边的谋士怎会放过她。
这些事,郑城月知晓了一部分,但是对俞家更深的了解却是不知道的。想来当初楚然也没料到事情会超出他的掌控。
好在还有一个俞从安。
郑城月不能骑马,只能乘了马车。不过好在如今是八月,已经要接近九月了。
自北凉人围城以来,来苦禅寺的人上香的人越发少了,荒草凄凄,往日里的红尘繁华像是烟云,敲钟声在山间回荡。但来此避难的人不少,北凉人的攻城和大火毁了不好人的家园。不是不想逃出西洲,可是逃出去,如今的晋国各地烽烟四起,又有哪一处是避难之所呢。
马车在庙门的山坡下停了下来,郑城月下车,孟管家和孟昭早已等在山脚了。
苦禅寺里自然有高僧的。
其中苦禅大师最为有名,郑城月来了,这大师也不过抬眼看了一眼,“女施主要找什么?”
郑城月问他:“大师怎知我不是来拜佛的?”
苦禅大师摇头:“女施主所求,佛祖也不能帮你。”
郑城月低首,跪在他面前,问:“大师怎知道佛祖不能帮我?大师还不知道我所求呢?”
苦禅大师微笑:“楚少将军已死,女施主所求不过是虚妄罢了。不求也罢。”
他伸手,疾如闪电,五只手指犹如鬼爪,一把要恰在郑城月脖子上。
郑城月的身体却在一瞬间往后移去,孟管家已经生生替她受了那一抓,不过好在孟管家也是有功夫的,那爪子不过是在他肩膀上抓了五个骷髅。
大殿中除了几人,再无其他人。那方才领郑城月几人进来的和尚早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得跑了出去。
“难怪公子怎么查也差不到冯家后面的人。大师影藏得够深,这一招我只在北凉人身上见过。有谁会知道一个高僧会做这样的事呢。“孟管家一手按住自己肩膀,一边道,“当年铁矿之事才被楚家知晓,在密林中派人刺杀公子的想必也是大师的杰作了?”
郑城月自然记得少年时打猎和楚然被人刺杀之事,当时楚家对外说的都不过是北凉人。
苦禅大师也不起身,只微微笑了笑:“你又怎知道当年的是我?”
孟管家道:“大师忘记了,你和公子当夜是交过手的。”
是了,当日楚然将她藏在山洞中就去引开了众人,想来这其中便是。
那时候楚然才十四岁。
苦禅大师微微叹了口气:“楚少将军太聪明了。自那以后,我有很多年没出过手了。虽然和我交手,但是我这么多年都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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