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荆丛》第112章


过去同样视“私奔”俩字为羞耻的她,在这绝望的夜晚;在这如洗的月光下,为了她那源于内心的真情实感;为了她那誓死不愉的爱情,第一次,把“私奔”当成了,通往幸福彼岸的一条途径;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私奔”这俩字,是由多少的辛酸和苦处,来书写而成…一夜未眠的她,更是第一次,勇敢地正视着“私奔”,把它当作了一件很严肃很严肃的事情,郑郑重重、认认真真地,思考着。 …
于是,郑重思虑之后的她,在妹妹章莲蕊的帮助下,三天之后,就有了传送出去的纸条,和放置在沈家门口的包袱;有了,借着莲花山机场每天军事演习之时,飞过沈家堡上空的飞机的轰鸣声,用手上的剪刀,一根一根,剪断着柴门上的高梁杆儿,为私奔之夜,做着充份准备的智慧…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预定私奔的时刻来临的夜晚,天公,也好似在作美成全着,这对苦情的鸳鸯。将厚重的云层堆满宵穹,让它们,把本就下弦的月亮,不时地给遮挡住。
然,就在这万事具备的时刻,一向习惯早睡的章怀柔,却一返常规,好似满腹心事般的,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紧张等待着出逃的章莲心,盯着迟迟不肯回房的父亲,想着在河畔焦急企盼着的沈福贵,她的心,可真如油煎火炼一般…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煎熬着…总算是看到回屋后的父亲,已经吹熄了灯火。心如八只小兔儿,撞蹦着的章莲心,慌忙用力撕扯着,已被其剪得,只剩些微连筋着的柴门…
由于过度的慌乱紧张,感觉到手好象被绊住的她,“刺啦”一下用力挣脱了勒绊,便如同一只恐慌到极点的小鹿,心惊胆颤地,冲入了朦胧的月色里。 …
第一五四章 血色黄昏
随着血迹,一路追踪而去的章怀柔父子,出堡后又沿着血滴,向西直追出去了近半里地,别说是闺女的踪影了,就连血迹的踪迹,也已经看不到了…早已气昏了头的他,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前疯追,一直追到了十里外的桃花浴村,沿途打听了好多人家,也没有问到女儿的点滴踪迹…沮丧失望,更是愤恨难咽的他,气急败坏地同儿子往回走。
越往回走,越感到不对劲儿的他,重新站在血滴终止的地方,望着脚下这直通向桃花浴小山村的崎岖路径,开始困惑不解着:自小怕黑,不敢走夜路的女儿,怎么可能半夜三更的一个人,逃向这僻远的堡西呢?更怎么可能会逃往那十几里之外,根本没有自家亲戚的桃花浴呢?这里面,一定另有蹊跷。
从四更天起夜小解时,发现了西厢房门,洞开破碎的他,脑子就一下被懵住了。于惊慌失措中,粗略查看了下现场的他,立时喝起儿子,双双抓了根木棍,就直奔了沈家…沈金贵哥俩那镇定的误导;堡门向西的血迹布局,更是让追女心切的他,一步步走入迷雾里。
然而,并不愚蠢的他,随着头脑的渐渐清醒,再加上对女儿癖性的指掌了如,此刻的他,站在这通向山脚村庄的路口,终于慢慢的回过味来了——断定了女儿的出逃,一定和沈家人脱不了干系。因为,如果没有人陪同护送,胆小的女儿,断然不可能只身逃离沈家堡,而去向不明。
恍然明白了这一切的章怀柔,满嘴的牙齿,都咬的“咯咯”直响。既恨自己的女儿,更恨沈福贵的他,暗暗发着狠: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想办法逼着沈家人,将自己的女儿给找回来!决不让计谋得逞的他们,称心如意。
太阳已经越上山岗了,这本该是依约,同大女儿去镇上相亲的时刻。然而,深夜逃跑,去向不明的女儿,实在是让倍受挫败的章怀柔,憋气又窝火。不甘就此败北的他,脑子里继续捉摸着,同垂头丧气的儿子,一起返回了家。 …
“爹!…你为什么打俺?呜呜呜…”踏进家门的章怀柔,一把扯过面色忐忑的二女儿,就是正反两计狠狠的耳光。嘴角立时鲜血直流的章莲蕊,捂着火辣辣的脸,愣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哭泣,道。
“为什么打你?为你欺瞒老子,吃里趴外!…为你与沈家那王八羔子合伙,放跑了你姐姐!…”一路上,已经想明大女儿的出逃,是一个有计有谋、里应外合的天衣布局的章怀柔,心里更是清楚了,肯帮大女儿通风传信的,必定是姐妹情深的老二闺女。于是,痛恨着两个女儿双双背叛的他,进门后不容分说,立刻拿二女儿莲蕊开刀。
怒火中烧的他,立誓一定要先撬开二女儿的嘴,拿到沈福贵拐走大女儿的证据,然后,再师出有名地,跟老沈家算总帐!到时候,看自侍聪明的沈金贵他们,还如何的狡辩、抵赖!
“爹…俺没有,俺没有跟沈家合伙…”已哭的泪人儿一般的章莲蕊,声音怯怯地分辩着。
“你还敢嘴硬?平时只有你和你娘在家,不是你帮着通风报信,难道还是你娘干的?你要再不说实话,信不信老子连你娘一块打?…”又已高高扬起了巴掌的章怀柔,恶狠狠地拿自己的老婆,来威逼着已吓的浑身发抖的章莲蕊。
“爹…你别打俺娘!求您别打俺娘…”尝过父亲那毒辣巴掌的章莲蕊,见凶神恶煞的父亲,已将肥厚的手掌,晃动着伸向了自己的母亲。一脸惶惧的她,立刻跪到地上,双手抱住父亲的腿,哭求,道。
“宝根,找两根绳子来!老子要把这两个放跑你姐姐的东西,给吊到梁头上!…看这死丫头还能嘴硬多久?!…”已发了疯的章怀柔,近一步叫嚣、恐吓着,他的女儿。
“爹,别吊俺梁头儿…俺说,俺说了…呜呜呜…”脸已吓得没有了半点血色的章莲蕊,终于扛不住了!她浑身颤抖着趴在父亲的脚下,痛哭着,道。
“快说!还傻愣着干嘛?!再敢欺蒙老子,看我不扒了你娘俩的皮!…”惊魂不定的章莲蕊,还未缓过神来开口,立刻被章怀柔的怒喝,吓得全身一哆嗦。
“爹…俺只是…只是帮姐姐送了个纸条…俺就是看俺姐不愿意嫁到镇上,哭得那么伤心!俺才…帮着她的…”被迫道出了实情的章莲蕊,抹着奔涌的泪水,怯声声分说着。
“你知道你娘个屁!你姐嫁到镇上有什么不好的?你他娘的坏了老子的大事儿了!你知道吗?…少你娘的啰嗦,快说纸条送给谁了?是不是沈福贵那兔仔子?”见果不其然,是自己的二闺女做了内应。怒火上蹿的章怀柔,口不择言地斥骂逼问着。
“俺没见到沈福贵,俺是给了…交给了他的三哥…”从未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火的章莲蕊,脸色已呈白纸一般。再也不敢辩解的她,惴惴不安地如实回答。
“果然是该死的沈家捣的鬼!…他娘的!不但拐跑了俺的闺女,还给老子摆着迷魂阵!…好,好,好!…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自己的猜测,从自己闺女嘴中得了证实的章怀柔,两手的骨节,都在“咯吱吱”乱响着;面目,更是已变得更加的狰狞。 …
天已黄昏,一抹血色的残阳,恍如一条张开的血口子,倾斜在地平线上,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大地上的一切…给它们涂抹着,令人悚惧的滴血的赤红。
被章家毒打昏死的沈平贵,又被他们倒拖着双腿,给扔到了迈来河的浅水里…随着河水的冲刷,那满身的血渍,把周围的河水,都染成了红色,在这血色残阳的余辉里,泛着腥红色的惨烈。
不知已在河水里泡了多久的沈平贵,身上都淤积上了绿色的水藻,可毫无知觉的他,依然是一幅沉睡的姿态,躺在这离开了噩梦的地方;躺在这血腥色的残阳里,是那么的平静和安祥…
“平贵!…”
“三哥!…”
“你在哪儿呀?…”
当天边那最后一抹残阳,收起其血红色的长舌,潜入了山底的时候。在通往迈来河的小路上,踉跄着两个模糊的身影。那手呈喇叭状,一前一后,朝着四野焦灼顾盼着的呼喊,直撕裂着长空中,那渐渐拉开的黑幕…
“二哥!那边,你看那边!…俺三哥…俺三哥被他们扔到河里去了…”距离河岸越来越近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腿脚利落的,突然手指河边,惶惧地嚷道。并已疯了一般地,冲过去。
“老三!…老三,你醒醒!醒醒,老三…”牙齿都被砸掉了好几颗的沈银贵,那肿胀如馒头的嘴上,还在冒着血泡。好不容易才用慌抖成一团的手,摸到被哭泣的沈安贵紧紧揽抱到怀里的,沈平贵那微弱的脉膊。稍稍松了口气的他,忙将手掐到沈平贵的人中上,揪心地呼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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