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第320章

路朝天和白云飞都默然无语，均想，大哥被污指为安禄山后人，有切身感悟，才有这番见识。
白云飞道：“谁都可以理解，谁都值得同情。我们只好忘掉了父母之仇，家国之恨，白三恐怕做不到！”
过了很久，路朝天叹气道：“大哥此言，虽然也有道理。可是，国恨家仇，又如何能忘掉？更何况粟特人居心叵测，又在兴风作浪，我辈又岂能袖手？”
石无能一指太极图道：“两位兄弟，咱们来看这张图吧，这是家师穷三十年心血画出的，其中奥妙无穷，两位兄弟如果参透其中玄机，可大有好处！”
三十年心血画这么一张图？！
路朝天和白云飞都不相信！
白云飞更在心中想，这么简单的图，我一口气可以画几张，用得着三十年功夫！
他们却不能不听石无能的话，也象石无能一样，面对太极图盘腿而坐，望着那副太极图，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路朝天和白云飞身体摇晃起来，差点摔倒。
石无能站起来，在他们的背后至阳穴上拍了一掌，一股强劲的内力输入他们的体内，帮助他们稳着了紊乱的真气。
石无能微笑着问道：“你们看到什么了？”
白云飞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路朝天沉吟道：“我看到阴阳鱼在纠缠着，转着圈子，不断盘旋，向一个无底深渊陷进去，越变越小，后来成了一片漆黑，心中一阵烦恶，跟着气血翻涌，体内真气冲撞，差点走火入魔……”
白云飞也道：“我，我也是……这是什么图，难道希夷先生施了法术在上面？”
石无能道：“什么法术？你把我师傅当成巫师了？——这副图义理深奥，看出多少内容，关键在于观者的觉悟。‘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悬象著名莫大乎日月。’路二，知道这段话出于何处吗？”
路朝天微笑道：“《周易·系辞传》。大哥，希夷先生是想用这副阴阳鱼图概括易理？”
石无能道：“然也，毕竟路二博学多思，领悟较多。——阴阳者，太极所有之实也。万物皆为气，气分阴阳。合则为太极，分则为阴阳。阴阳既对立，又相互包含。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如阴阳鱼之鱼眼是也。或以阴为主，或以阳为主，如阳鱼黑眼，阴鱼白眼是也。阴阳鱼相互缠绕，不断盘旋，相互转化，或阳消阴长，或阴消阳长，无变为有，有变为无，此消彼长，正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平衡，万物和谐。天地氤氲，男女构精，相互交合，方能化生万物。——屏弃是非观念，善恶之分，放下心中的一切，再来看这副太极图。又会看到什么？两位兄弟不妨试一试！”
路朝天和白云飞沉默很久，又相继摇头，白云飞道：“很多事情缠绕于心中，要我全然放下，我实在做不到……”
路朝天道：“大哥道理虽正，却于世无补。你要人人屏弃善恶之念，却如何能够做到！”
石无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陈博的笑声在他们身后响起来。
陈博什么时候来到身后，他们竟然没有觉察，陈博叹道：“无能子啊无能子，你龟儿居然参透其中要义，很不容易！可惜，这副图简单之极，却又复杂之极，要想看明白它，恐怕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就象你刻在石壁上的这些心法，道理很简单，修炼却太难。唉，道不远人，人自远道。也没有法子。就让我们龟儿师徒的这些龟儿心法留在石壁上，等候龟儿有缘人吧！”
听到陈博肆无忌惮地满口粗话，什么“龟儿师徒”、“龟儿心法”，岂非把自己也骂进去了，路朝天和白云飞想笑又不敢笑。
石无能微笑道：“师傅，你又是满口龟儿！”
陈博笑道：“没办法，这是龟儿师傅的口头禅。这些龟儿粗话岂敢随便出口？平常时日，为师需要装出道貌昂然、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我老人家憋死了！唉，还是梦中自由，格老子，先人板板，满口龟儿，无须顾忌……”
草庵外有人哈哈大笑，跨进门来：“好啊，龟儿师傅带着龟儿徒弟在搞什么龟儿名堂？”
陈博笑道：“原来是你龟儿周玄豹，你龟儿牛鼻子老道，鬼头鬼脑，想干龟儿……”陈博满口龟儿，正说得起劲，发现周玄豹身后还有人，赶紧住口，咳嗽一声，满脸尴尬。
跟着周玄豹前来的是独孤迅逸。
陈博打个哈哈，遮掩过去：“原来是独孤前辈，这个……这个……草庵太过寒酸，太过简慢……”
周玄豹道：“人家不是来找你牛鼻子，你就不必多事了。独孤前辈说起石无能的武功，佩服得了不得，想向石兄弟讨教！”
陈博道：“老英雄何等声望？向他这个后生小子讨教什么？莫得折杀这小子！”
独孤迅逸道：“老夫从不轻易称许人，石兄弟确实是古今奇才，也不知希夷先生如何调教的，无极门出了这等人才，当真辉映千古！”
石无能连称不敢。
众人谈论起武功，石无能让他们看了石壁上的无极心法，独孤迅逸沉吟良久，没有做声。
周玄豹也将石壁上的文字看了几遍，对陈博叹道：“道兄啊道兄，你躲在武当山白睡了几年大觉，你徒儿奔走于江湖，所悟比你还多。你龟儿应该脸红才是！”
独孤迅逸没有注意周玄豹说什么，对石无能道：“石兄弟，我们曾经交过手，老夫的小乱环剑总是难入化境，依你之见，缺陷当在何处？”
石无能见独孤迅逸诚心求教，沉吟一会，望了路朝天和白云飞一眼，道：“前辈，晚辈妄言，勿怪。依晚辈之见，小乱环剑意在无形无象，既称乱环，已经有形，如何能登化境？”
独孤迅逸若有所悟，“啊”了一声。
石无能接着道：“晚辈以为，这套剑法自有其精妙义理，如果用剑之人悟性特高，进入人不知我，我独知人的境界，重剑意不重剑招。以易理观之。武学当中，攻和守可看作阴与阳。攻为阳守为阴。如果以攻为守，制敌先机，当是不守之守，阳中含阴。如此，当能最大限度发挥这套剑法的长处！”
独孤迅逸大喜，喝道：“好！好！石兄弟目光如炬，一言惊醒梦中人！老夫感谢不尽！”转而对陈博道：“好希夷先生，好老道，竟然教出这等奇才，令人叹服！”
陈博笑道：“前辈谬赞，我可教不了他，这些都是他自己习来，以武功而言，老道早就不能当他的师傅了！独孤前辈且休谬赞！这小子武功奇高，惹来的麻烦不少！如果江湖上误传老道也有他那身本领，老道这辈子就睡不上安稳觉了！”
独孤迅逸叹气道：“那也说的是！学武之人都希望武功高强，无敌于天下，真正无敌于天下未见的是好事！”停了片刻，又道：“好在石兄弟当世一人，否则，老朽恐怕无地自容了！”
石无能赶紧逊谢，望了路朝天和白云飞一眼，路朝天和白云飞都沉吟不语，似有会心。
独孤迅逸下山之后，和子侄辈谈起和石无能这番对话，回到家中，又日夜苦思改造家传剑法，将其心法记录下来。几年后，独孤迅逸因病去世，新剑法终未圆满，只有心法传留后世。后辈中出现才智卓绝的一人，终于将家传剑法发扬光大，以攻为守，无招胜有招，创出独孤九剑，自称独孤求败，遂成一代剑豪，仗剑横行天下，无人能使他回守一招。及至独孤求败埋剑深山，孤独辞世，独孤九剑传到华山派风清扬手中，又经风轻扬传给令狐冲，一直横行江湖，无人能挡。
后世江湖英雄哪里想得到，独孤求败所创的独孤九剑，源自石无能片言之教。石无能依据太极心法略加指点，独孤迅逸豁然开朗，后人略有所悟，就此称雄天下，扬威江湖。
如果全部领悟那石壁上的太极心法，读懂那太极图，击败独孤求败岂非轻而易举？成为震古烁今大宗师岂非不费吹灰之力？
可惜，今后的岁月中，石无能和陈博留在灵应岩石壁的太极心法沉默了许多年，无人理睬。很多武林人物知道独孤求败埋剑深山的故事，四处寻访武功秘籍，舍本而求末，却对这些心法不以为意，嗤之以鼻。
人心就那么古怪，最简单，最根本的道理不予理会，偏偏舍近求远，去追寻莫测高深、玄妙虚无的东西。忘了哲人古训：大道至简！最重要的道理反而是最简单的。
陈博所以叹息：“道不远人，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