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第37章


若是月前陆福生听到这话,必定又要恼,如今她却只是低着头磨墨,只字不言。
陆福生再见到赵谐成是在不久之后。赵谐成与神医安子砚是至交,耳濡目染颇通医道。赵谐成与沈子忱相识,沈夫人的风湿旧疾便由赵谐成亲自打理。赵谐成此番来沈府便是受沈夫人之请。
嘉卉那日为难陆福生,恰好就叫赵谐成看到了。
陆福生有长生蛊,身子一向结实。可最近几日却似害了风寒,不仅嗜睡,胃口也差了不少,并且动辄干呕。白日里在厨房帮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硬是把沈子忱要的榛子酥换成了瞿庭东要的杏仁酥。瞿庭东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沈子忱最厌杏仁,咬了一口便变了脸。
沈子忱也没说什么,不过嘉卉瞧出异样却免不了要借题发挥。反正沈子忱不喜欢陆福生,她是百无禁忌。
嘉卉虽没读过什么书,骂起人来不似沈子忱那样词多,口才却丝毫不逊于他:“你还真拿自己当府里的主子了啊?叫你做事,你趴在这里神游?睡觉就可以有银子赚,你怎么不回你的勾栏院里去啊?你以为你服侍过公子爷很了不起是不是?公子爷可曾正眼过看你?这里是厨房,你以为是你卖弄风/骚的地方吗?”
陆福生低着头不说话。嘉卉瞧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来气,一把推了过去:“别跟姑奶奶这儿装死人!你在勾栏院里伺候男人也是这个鬼模样么?”
陆福生没有提防,踉跄着后退一步仍是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陆姐姐。”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扯住陆福生,陆福生定睛一看,竟是赵翦秋。陆福生当时就四处看了一下,暗道:“是赵公子来了么?”
嘉卉认得赵翦秋。赵谐成是沈府的座上宾,赵翦秋也常常陪同过来。更何况赵翦秋是林初夏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子,是她们未来主母的至亲,自然是主子跟她们这些下人不能相比。嘉卉的气焰无端咽了一半,嘴里的恶言再不敢吐。
嘉卉几人都给赵翦秋行了礼,陆福生瞧她们的模样只好依样画葫芦,道:“赵姑娘万福。”
赵翦秋却只给陆福生还了礼:“陆姐姐万福。”说罢便把陆福生拉走了。嘉卉也不敢拦,只好任她们走了。
赵翦秋拉着陆福生死活不肯放手,很兴奋的把她拉到后花园里:“陆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哥哥说要我来这里找你我还不信,哥哥猜得真准。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陆福生道:“赵姑娘怎么来这里的?”
赵翦秋笑道:“哥哥常带我来这里玩的。斯年哥哥有意思,我喜欢找他玩。”
提到沈子忱,陆福生不由自主的就止了声音。好在赵翦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依旧拉着她说:“那等恶仆,姐姐为何忍她?叫斯年哥哥教训她就是了。”
沈子忱怎会教训她?正是沈子忱将自己丢给那恶仆的。陆福生苦笑道:“人在屋檐下。如果不忍,还能怎样?这次是我有错在先,她骂我也是应当。不能全然怪她。”
赵翦秋叹了一口气:“陆姐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这样更容易会被别人欺负!这是个毛病,得改……”
赵谐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陆福生初见他还是很欣喜的。陆福生对赵谐成的印象一直很好。
陆福生一直都知道,赵谐成是个好人。那夜风雨惊雷,她的命如浮萍般飘摇,他救了她。后来她自愿把长生蛊给他,他却怜惜她的性命不肯要。深?他给她御毒丸;给她银子;给她肩膀;为了她的安危他要神医安子砚为她改变容貌;他对她说:“我的命重要,你的命就不重要吗?”
在这个世界上,陆福生蝼蚁草芥般的活了十年,第一次被人这么重视,或许也是唯一一次这么被重视。她感激他,敬重他。或许有一天,就算他像瞿庭东一样弃她于不顾她也不会记恨他。
因为他曾是她的神明。
赵谐成朝陆福生拱了拱手:“陆姑娘。”
陆福生笑着还礼:“赵公子万福。”
赵谐成扭头看了一眼赵翦秋:“翦秋,你先离开,哥哥有事情要单独和陆姑娘说。你去找一下你斯年哥哥,就说我要找他下棋。”
赵翦秋撇着嘴,还是乖乖离开了。
赵谐成请陆福生入座,陆福生也没有跟他客套,就坐在赵谐成对面的石凳上,与赵谐成隔着一张石桌四目相对。
赵谐成端起茶壶给陆福生倒了一杯,自己也端了一杯茶在品。隔了好久,赵谐成才放下茶杯,道:“陆姑娘日后是要留在沈府了么?”
陆福生不知他这句话的用意,只是点点头:“是的,公子。”
赵谐成的手依旧捧着那茶杯,手指在杯壁摩挲,似是要做什么艰难的决定:“赵某不是没想过陆姑娘会来沈府投奔斯年,姑娘与斯年有旧,来投奔斯年无可厚非,可……陆姑娘,斯年是在下的朋友。陆姑娘与沈家的恩怨在下知道。陆姑娘是瞿庭东带着进沈府的,瞿庭东之前找过在下,他的心思在下知道,所以陆姑娘来沈家的用意在下也知道。
可那年斯年也尚年幼,事情和斯年一点关系都没有。陆姑娘来沈府若是真的要跟斯年好好过日子的,这很好。可若是姑娘只是为了利用斯年,在下身为斯年的朋友,恳求姑娘,离开斯年。”
陆福生吃了一惊。他特地将赵翦秋撵了去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
陆福生有些无奈的笑道:“赵公子,福生这副身子已经是大公子的了。妾若离开他,以后的日子还能怎么样呢?”
☆、自苦
34。自苦
赵谐成道:“只要你离开斯年,赵某都会帮你安排。赵某会再帮你找一个很好的男子,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姑娘并不喜欢斯年,不是么?我若是把你的身世说给斯年听,那样姑娘不仅会离开斯年,怕是还会有生命之忧。
赵某并不是威胁姑娘,赵某担心斯年的性命,又未尝不担心姑娘的性命呢?姑娘一弱质女流,不会武功,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凭什么报仇呢?沈郡王和斯年的武功都那么高,姑娘有什么把握能让他们败在姑娘的手里呢?姑娘此来沈府,竟是不惜性命,明知没有任何希望,却还是要坚持么?这岂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么?”
陆福生道:“大公子与妾曾有婚约。自那年妾家破人亡之时妾就在等他,等了整整十年。一个人的人生里能有几个十年呢?妾将他放在心里藏了十年,并怎会一点情分都没有呢?”
赵谐成盯住她的脸:“姑娘是真的这样想的么?”
陆福生低头沉吟了好久,又抬起头迎上赵谐成的目光:“不错,如今真的朝夕相处了,确实与之前不同了。现在妾确实不喜欢他了。但是我南宫家上上下下百余口的性命总得有个交代,先父被兄弟背叛身死人手也得有个交代。妾怀着这样的动机来到沈府确实无耻,可他们呢?做了坏事,害的别人家破人亡,整整十年都没有遭到报应,我就要一直等下去么?等,是什么感觉,赵公子知道的啊!”
赵谐成的故事陆福生是从瞿庭东那里听到的。赵谐成生母疑为林蔚山所杀,赵谐成来到林府,目的本就惹人怀疑。当初瞿庭东就是知道这样的内情才想法子想要到赵谐成的身边去。毕竟他们的目的是统一的。可是赵谐成信不过瞿庭东的人品,每每拒绝。
陆福生道:“赵公子一直待在林府不就是在等一个机会么?同样是复仇,同样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什么赵公子居于林府便可,妾留沈府便不可?难道就因为那个人是赵公子的朋友么?难道只要是赵公子的朋友的家人,做错事情就不需要受到惩罚的么?”
赵谐成长叹一声:“陆姑娘既然这么坚持赵某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是陆姑娘,你如今不过碧玉破瓜之年,就要为了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再耽误自己这一辈子么?令尊若是知道他舍了性命保下的女儿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又该作何想?”
陆福生抬眸看着赵谐成,神情似乎有些凄怆:“怎么才叫爱惜自己的性命?就这样活着就是爱惜自己的性命了么?妾无父兄,无宗族,母亲早逝。妾做了三年戏子,又做了三年娼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妾。就只是这样任人侮辱践踏的活着就可以告慰先父的在天之灵了么?”
赵谐成道:“陆姑娘……”
陆福生打断了他:“赵公子,还请让妾将话说完。妾的母亲死的时侯拉着妾的手说要妾找到妾的兄长为先父报仇,把他们的遗体殓在一起。现在妾的父亲在一场大火中尸骨无存,母亲在荆州白骨无人收。如果这样妾都无丝毫怨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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