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第61章


“这要归功于我一直实行的日光浴。”斯蒂芬说,一边怀着某种自得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肚皮。这是实话。斯蒂芬经常坐在桅楼里什么也不穿,因此他没有欧洲人赤裸时常有的那种阴湿的、尸体一样的苍白。“毫无疑问,对她们来说,你就像个麻风病人;要么至少是个有病的、不健全的人。你头发的颜色也令人作呕。我是说,在那些不习惯这种头发颜色的人看来。”
“是啊,”杰克说,“那就请你做个好人,朝船头那个姑娘大声喊,就是椰子堆旁边的那个。”
斯蒂芬第一声轻柔的呼唤,连同他表示喝水的怯懦手势,并没有获得成功。她噘起嘴唇,带着公正的表情,冷淡地转过了脸。他的第二次尝试就幸运得多了。曼奴正好路过,她递过来四个椰子,并且用嵌着鲨鱼齿的木柄,砸开了椰子壳。他们喝着美味的椰奶汁,而她则相当严厉地对他们说着话,无疑是在给他们一些忠告。等说到什么地方,她把双手合在了一起,好像在祈祷,同时强调地看着船尾。他们什么也听不懂,不过都严肃地点头说:“是的,确实,太太。当然。我们非常感谢你。”
斯蒂芬又一次准备告诉杰克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他的想法不仅来自那些雕饰,而且也来自很多细微的迹象,来自于她们的行为方式,来自于她们彼此的抚摩、争吵、和解。他确信,他们所在的这艘船属于一些不喜欢男人的女人们,这些女人从男人的暴政下起来反抗了。现在她们正驶向某个岛屿,很可能是很遥远的一个岛,去建立一个女性的共同体。斯蒂芬还准备告诉杰克,他担心杰克会被阉割,会被教训一顿,会被吃掉。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他的阉猪已经变得焦躁起来,尖叫着把甲板弄脏了;同时,他看见杰克在自己的碾槌旁无所事事,而掌帆长的助手们走了过来。由于她们对清洁要求很高,斯蒂芬不仅得把甲板上的污秽清除干净,还得洗干净自己的裤子。她们命令他脱下裤子,拧了一遍又一遍,方才满意。等所有的叫喊、殴打、捏掐、拍击和责骂平息下来之后,杰克说:“船长和军官们来了。”
她是个矮胖的宽肩膀女人,比其他大多数人要黑得多,她的躯干很长,不过腿很短;她有一张端正的、长着高鼻子的脸,可是看上去极端暴躁、专断;她由两个身材较高的女人陪同着巡视全船。这两个随从显然很愚蠢,也显然对她很忠实。两人都拿着同样的武器,那是根三尺来长的棕榈叶肋,顶端是硬木的手柄,在黑曜岩尖喙的两侧都装饰着珍珠做的眼睛,这武器可能是军阶的某种标志,因为她们不无矫饰地举着它。而她则没有任何军阶的标志,不仅如此,她还随意地啃着手里拿的一样东西——然而她走向船头方向时,船员们都站着双手十指交叉,低头鞠躬。
“或许我们应该采取一种尊敬、谦恭的态度。”斯蒂芬嘟囔说。她走近时,他看见她啃的是一只手,一只烟熏的或者腌制的手。她毫不愉快、毫无兴趣地看着杰克和斯蒂芬,对他们的鞠躬和“你最谦卑的忠实的仆人,夫人”,“能在您的船上,非常荣幸和喜悦,夫人”不加回答。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她和泰敖、曼奴进行了长时间不愉快的对话。泰敖和曼奴尽管双手十指交叉,但还是用她们清澈、年轻的声音直率地应答着。斯蒂芬怀疑她们属于某个特权阶级——她们的身材要高一些,肤色要浅一些,她们的刺青也很与众不同;尤其是船长对曼奴的态度,要比对其他人更礼貌一些。
船长和她的军官们沿着左舷走向船尾。过了一会儿,为了四处观望,杰克转过了研钵,一边说:“我看她们在架设教堂。”确实,很像祭坛的一件东西出现在平台中间,上面放了珍珠母做成的六个盘子和一把黑曜岩的匕首,各种各样的武器又铺排在祭坛前面。杰克和斯蒂芬再一次稍稍松弛了他们工作的注意力。船上有个下士一类的女人,再一次用狂暴的吼叫把他们拉回到责任感中来。接着她用手势比画着,长时间地训斥了他们,虽然她说的话他们一个词都听不懂,但从她的语调可以看出,有时候她在模仿有用的人的行为,有时候她在模仿毫无价值的人的做派。泰敖和曼奴,还有其他比较活泼一些的姑娘们,都在她身后模仿她的手势和表情,她们模仿得惟妙惟肖,杰克终于忍不住爆发出呼吸不畅的纵声大笑。船上的下士冲向那排武器,拿起一把和军官们所举的样子相同的喙形木棒,又朝他冲了过来,只要用这件武器朝头上一击,就能啄穿头颅,但实际上她只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脚。她刚来得及踢完,整个事情就结束了。每个人都尖叫着指向船边,因为曼奴发现右舷正梁方向以外有一头鲨鱼。
这头鲨鱼中等个头,有十二三英尺长,不过斯蒂芬既不能判定它究竟属于哪个种,也没有时间去深思熟虑。这是因为,曼奴从祭坛上取过了黑曜岩的匕首,已经从两个船身之间溜下了海。他没办法弄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但在右舷几码之外,可以看见狂暴的、猛烈翻腾的动荡,而等到曼奴湿淋淋地登上船、把鲨鱼扔到船尾的时候,姑娘们和船上的下士都开怀大笑起来。鲨鱼被剖开了肚子,却仍旧大力地挣扎着。
很清楚,除了杰克和斯蒂芬以外,别的人都觉得这件事很正常;有两个人重新给曼奴整理了她潮湿的头发,其他人则继续准备着教堂,就像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掌帆长的一个助手,现在穿上了带饰缀的条纹衣服,她只来得及把更多的块茎扔给杰克去磨,顺便用绳头猛地抽他一下,鼓就开始敲响了。
仪式是从一支舞蹈开始的。两排女人面对船长,有节奏地前进,后退,同时挥舞着武器,而船长则吟诵着,在每一段的结尾,大家都叫喊瓦胡。她们的武器有些是梭镖,是那种称为帕图一帕图的硬木开颅武器。斯蒂芬一看见这种武器,就记起了这个名字。别的武器还有木棒,上面有的镶嵌着人的牙齿。有的镶嵌着鲨鱼的牙齿;所有的女人,甚至连咀嚼卡瓦的小女孩们,都把武器摆弄得非常像模像样。
舞蹈一直继续着,继续着,继续着,鼓点变得令人昏昏欲睡。“斯蒂芬,” 杰克小声说,“我要上厕所。”
“很好。”斯蒂芬一边安抚着阉猪,一边说,“我看见这些女人们也再三这么做了。她们大多数都是到船舷外面。”
“可是我得脱下裤子。”杰克说。
“那么毫无疑问,更加得体的做法是抓住平台的边缘,吊在两个船身之间;因为虽然,至少在裸体这件事上,她们看来好像偷吃苹果之前的夏娃一样天真,但她们可能不会用同样的眼光看待男人可耻的部位。”
“我看是因为鱼干。”杰克说。“不过也许我可以再等等。实话告诉你,那个丑陋的母狗,”他压低声音,朝船长那边点了点头,“让我害怕。我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去吧,杰克,在你还可以走的时候先去吧,以后可能会更糟,马上就去,我看她们正在达到高潮。”
斯蒂芬很少提出过比这更好的建议。等杰克面带非常宽慰的表情,回到他的碾槌,才过了五分钟舞蹈就结束了,丑陋的母狗发布了很长的训话,在训话过程中她经常指向两个男人,她的情绪变得越来越狂热。
训话结束了,聚会者站起来四处走动。可是,真正的仪式才刚刚开始。杰克在去船尾的路上留意到的火被带到了船头这边——一只碗浮在另一只碗里,里面燃着余烬——放在了祭坛前面。立刻,烤肉的气味和祭典的喊叫声飘向了船头方向。斯蒂芬谨慎地四处张望,却看见船长和她的军官们事实上正喝着早上准备的卡瓦。在这个阶段,肉只是形式上的。
“有人说喝卡瓦不会醉,”斯蒂芬评论道,“说它不含酒精。我但愿他们说得对。”
船长和她的军官们以及高大的中年女人们,终于朝船头方向走了过来,船长手里握着一把黑曜岩做的匕首。大家在船长后面沉重地跳起舞来。不管有没有酒精,大家显然受了卡瓦的影响。要不是因为她们现在脖子上挂着的颌骨大多数都很新鲜,而且不管喝醉与否,她们摆弄武器的身手都极其灵巧,卡瓦的效果本来会相当怪诞。
一开始船长的情绪就不佳,现在她的情绪就变得更坏,更狂热,更有攻击性了。她站在两个男人面前,膝盖弯曲着,头向前挺伸着,把话一股脑倒了出来,这些话听起来充满了责难,甚至充满了强烈的仇恨。但并非全船的船员都和她一致;年长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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