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长》第89章

从前，他就羡慕楚灵歌，羡慕他第一无二清尘绝世的身姿，他的修行，他高贵的北国太子出身。
后来，他羡慕小花，羡慕他活得开心，最简单平凡的快乐。
如今，他羡慕李若初，羡慕他可以陪在楚灵歌的身边，他的无所畏忌，他可以做自己。
他什么都有了，却唯独失去了他最想要的。
昏暗幽冷的魔宫地牢。
炎烈浑身缠绕寒冰铁链，绑在石柱上，闭着的双眼不知在思索什么，姜离情抬手挥去他身上的锁链。
掉落一地的寒冰铁链发出哐当的声响，炎烈睁眼与他对视。
“尊主。”
“炎烈，你走吧。”
姜离情手中的焚情散发出灼灼光芒，他拿起焚情，手中汇聚神力，将炎烈与焚情的牵绊一掌斩断。
“从今日起，你再也不是焚情的守护者了。”
炎烈的一头红发开始变黑，变得不再那么妖冶诡异，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俊朗的公子，不再是个魔头。
他看着自己与焚情千年的羁绊被斩断，自己变回了一个正常的人，他一把从身后抱住姜离情。
“尊主！你还是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炎烈，我并没有原谅你。”
“是，尊主，你可以不原谅我，可我依旧是你的人，我不会离开魔宫。”
“随你吧。”
姜离情转身离去，不再去看他，他给了所有人选择的机会，他不再去干预，也不再去约束。
他转身离去，如烟消散在魔宫地牢，不留一丝痕迹。
此时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无寂海的魔宫是没有梨花的，他想去看，去看那茫茫一片的千山暮雪，和一个人。
看梨花，自然是北国梨花台的梨花，好生壮观。
他飞身落在无心殿的屋檐，身后跟着百里霆，和霜炼，却始终没有看到想要见到的身影，他飞遍整个北国王宫，只看到叶氏的新族长。
楚灵澈带着年少的叶氏新族长，回头望向自己。
四目相对，却不知如何开口，还未等到楚灵澈开口，便被叶氏的小族长抢先了一步开口。
叶珈澜道，“阿澈，他就是杀了老族长的人！”
叶珈澜手中长剑指向百里霆，眼中泛着寒冷的目光，透着年少有为和叶氏族长的气势。
姜离情走上前道，“你就是叶氏的小族长？”
叶珈澜望向他那赤金魔瞳，不由被摄住思绪，小脸发白，身上开始发抖，他年龄不过十岁出头，自然是害怕的。
楚灵澈走上前，一把将叶珈澜护在身后，“好久不见，姜离情，不，应该是魔神。”
姜离情却望着叶珈澜，对他说道，“叶明是和姜离情同归于尽的，若要真说是谁杀了谁，那也轮不到百里霆头上，毕竟你们老族长亦是杀了一位无辜女子，知道了吗？小族长。”
他的话在叶珈澜的脑海中深深印下，他就是……魔神。
为什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呢？魔神不应该是杀人如麻面目可憎吗，为什么眼前的人却是如此好看。
眼前的魔神不仅好看，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他还未仔细想，魔神便转身消失在眼前，不见了踪迹，他抱着楚灵澈的胳膊，原地发着愣。
楚灵澈拉开他的手道，“你不仅是叶氏的新族长，还是我的舅公！意志如此不坚定，轻易被摄住心神！”
“下次不会了，待回去，一定好好抄写清心决。”叶珈澜低头，不敢表现出一丝丝的委屈。
楚灵澈带着他向叶氏走去，一路上心中回想着是否自己太过严厉，他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为什么他没有找到楚灵歌的身影。
他心中疑惑，平日他不在昊月殿，便会在无心殿的书房，他会去哪里，为何心中有种令他烦闷的感觉。
如今，只有一个地方他未去，便是，梨花台。
他的思绪在牵引着他，向那遍地苍茫，落花纷飞的梨花台走去，他一身黑纱，与雪白的梨花成为最鲜明的对比。
梨花如雪，纷纷落落，他一身黑纱随风飘散，长袖在空中摇曳而起，如墨入雪，交织在这一片茫茫中。
楚灵歌坐在梨花台下，苍白的脸比梨花还要憔悴些许，却还在饮酒，北国的烈酒入喉，和体内的情蛊一样灼伤人心。
他许久未到这梨花台，记得上一次还是在大雪中，一个傻子坐在梨花台吹着寒风，着了风寒。
真傻。
他记得那夜的雪很大，那个傻子坐在梨树下，落了满身的雪，他背着他一步一步的雪中行走。
他会哭，会闹，会笑，还会生病，他习惯了那个傻瓜在自己的身边，他习惯了他在自己的眼下，也习惯了照顾他。
是自己把他照看丢了。
“陛下，不要在饮酒了。”李若初端着药，坐在他的身侧，将他手中的酒杯拿去，递上压制情蛊的药。
楚灵歌轻闭着双眸，脸上带着平日不曾有的舒颜，他喝醉了吗？
李若初轻声的唤着他，却未见回应，他靠近的望去，眼前的人似在梦中，他的心中可否是在思念着魔神？
“陛下？”李若初轻声唤道。
他第一次靠楚灵歌这么近，他清冷如九天之月，让人触不可及，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他，让人不禁晃了神。
此刻，只有他们二人，他的心开始乱了，他一次次的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不属于自己，他爱的是姜离情。
他爱的是那无寂海魔宫的魔神。
可他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想要去靠近，哪怕即使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他真喜欢眼前的人。
他自小被长公主楚夭带回莲山居，照顾年幼的莲儿，他不知情为何物，更不知何是一见钟情。
可他见到楚灵歌的第一眼，他便再也看不见其他。
或许这就是喜欢，他轻启双唇，微微颤颤的望着眼前的人，低语道，“楚灵歌。”
他终于叫出了这个名字，他不敢直呼的名字。
他再次唤道，“楚灵歌。”
“楚灵歌……”
他的心跳的如擂鼓，他念到这个名字，心就停顿一下。
四周的杀气在梨花台随意飘散，可他全然不知，他只顾着望着眼前的楚灵歌，痴痴的看着他。
梨花远处的一抹黑影，直直的望向眼前的二人，目光中流转的是压不下的伤心嫉妒，和漫天的魔气。
李若初的双唇轻轻靠近楚灵歌的脸，他此刻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想和眼前的人更靠近点。
微风吹起树上的花瓣，两张脸近在咫尺，双唇即将触碰在一起，楚灵歌嘴中轻念道，“姜离情。”
“姜离情。”
世间如同戛然而止，李若初睁开双眼，如梦初醒，他的眼中泛起微红和酸涩，他即刻打断自己的妄想。
四周杀起愈来愈烈，楚灵歌察到熟悉的神力，睁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李若初！
未来得及说话，只见数道神光向他们袭来，对准了李若初，要他的命。
楚灵歌将李若初一把拉至自己身后，手中断剑击散飞来的神光，前仆后继，又飞来道道神光，带着杀意。
姜离情只身飞向他们二人，手中掌力对准了李若初，楚灵歌越是护着他，他越是要杀了他！
李若初推着楚灵歌道，“陛下，你别管我，他要杀的人是我！”
“没错，我要杀的，确实是你！”
“那你就来杀吧。”
李若初闭上双眼，静候着自己的处决。
姜离情毫不留情的一掌挥向他，神力带着杀意，袭向李若初。
却只见楚灵歌将他护在身侧，他的神力打在了楚灵歌的身上，顿时二人双双滚落在地，相拥在一起。
楚灵歌吐出一口鲜血，他被自己的神力打成重伤，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挂着鲜红的血迹。
刺目，是如此的刺目！
“你竟然如此护着他……楚灵歌。”
姜离情那双赤金魔瞳流出的杀意，覆上一层化不开的情伤，他觉得自己如今就是个恶人。
他像是在拆散一对有情人，他是……他是什么……他算什么。
姜离情飞身上空，俯视着眼下的二人，百里霆和霜炼跟在他的身后，却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他拿出了焚情！
姜离情望着手中的焚情，他眼中痛的酸楚，他想落泪，可他的赤金魔瞳只有神光流转，没有一滴泪。
他好痛，好痛……
百里霆一句话未说，只是望着长空之下的楚灵歌，和李若初。
雪炼开口道，“尊主，你，你这是要？”
李若初扶着楚灵歌，担忧着他的伤，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迹，然而楚灵歌却只是抬着头，望着天上之人。
四目相对，遥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