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之间》第8章


他的确是当选了学生会主席,和他的实力有关,人家才不在乎你拉的那几票呢。选学生会主席这种事情跟选美国总统一样,长相也很关键。当然,总统要帅一点,但学生会主席就长得越糟践越好,最好能长成抽象派。如此这般,才会产生竞争力。 
他走下台来深深看了我们一眼,我们露出最甜的笑容。 
他小声地说:“有事你们说话,小弟万死而不辞。” 
我们齐齐抱拳,心潮澎湃。 
后来我们知道,他晚归翻墙不是为着贪玩,是在外面打工。不由得,我们又对他生出无限敬意来。 
你男朋友和我回男生宿舍,你回女生宿舍。两个宿舍隔了一条路,你坚持不要他送,我自然是不会送的。你的背影一闪就消失在夜色里。 
一块鲜红的条幅提早挂在了主教学楼上———“庆祝教师节”。 
教师节过后的第一天,2001年9月11日,美国世贸大厦轰然倒塌。
天赋异秉1
这惊天动地的爆炸让你抓狂,你向来爱闻血腥味;“9?11”有足够的血让你兴奋。 
你在教室里张牙舞爪,你说:“好啊,死了那么多人。” 
你叫嚷着:“婊子养的!炸得肠子满天飞,真是够爽!” 
我不服气,于是站起来反驳你:“柳斋,闭上你的臭嘴!你有点良心没有?我看你加入恐怖组织算了,你有潜力!” 
你跳到桌子上俯视我,你说:“看不出来,你这样的小痞子也与时俱进,呼唤起世界和平了。有种,你!” 
少不了我们又是一番撕打,以你拉掉我衣服上一排扣子而告终。此后每天你都收集“9?11”的后续报道给我,鼓励我热爱和平。但我知道,你是存心来嘲讽我的。
天赋异秉2
你幸灾乐祸的表演令我生厌。 
你“口口声声”的“婊子我介绍几个给你认识好了,民生巷就有现成的。”你见了真婊子,就知道你充其量只是一个荡妇。 
你还是朝“婊子”的方向努力吧。荡妇和男人干不收钱,弄不好还倒贴钱。你虽不缺钱,可是总不能太吃亏。凭着你的潜质,你足以开创烟花界新纪元,万婊崇敬。 
你对着男人搔首弄姿,怎么看都觉得你天赋异秉。 
待你功成名就之时,我那配备杀猪刀的大哥大嫂给你当保镖,绝对有神雕侠侣的气势。 
三围了得的二嫂和已是业内人士的三姐,她们得拜你为师,学无止镜啊。但你不能要求太严格,毕竟十个手指各有长短。不是人人都能当将军的,你自己当了将军,你就按士兵的标准训练她们。 
当然,有谁不虚心地向你讨教,我就去做她的思想工作。 
敢!谁不虚心谁当良家妇女去!时代再怎么变,尊师重教的传统美德都不能丢。 
对了,你必然要出自传的,我向你特别推荐我那从文多年的二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嘛,你把隐私点点滴滴地毫无保留地公开,到时候你们不想名利双收都不可能。 
卖什么不是卖呢? 
到了火候,你进军影视圈,再打入歌坛。不要太着急,你得先和哪个男明星或女明星有个一两腿。真的假的都没什么,关键在于弄出轰动效应。 
台湾有个过气老女模和一个当红小生睡了一觉,她就莫名其妙地红翻了天。天知道他们睡没睡,也许他睡的女人里根本没有她,你出道早的话,他睡的就是你了。 
我看中一对档次低了点的明星夫妻,毕竟咱们是从下往上爬,要求不要太高。那夫妇两个唱歌一起唱,补肾一起补,每天睡觉前一起洗洗。你的任务是拆散他们,先勾引男的,后勾引女的,你是双性恋! 
让他们闹离婚,分财产,等他们领了离婚证,你把他们都甩了。让他们搞复婚,开新闻发布会。等他们领了结婚证,你去拣个孩子认他当爹,认你当妈,认她当姨。 
他们要做DNA,你就说怕伤害到孩子幼小的心灵。可劲儿拖,一直拖到你演戏灌唱片的档期排到2038年。他们那时候再玩情歌对唱也混不红了,再补肾也干不成了,再洗洗也洗不动了,你还和他们较什么真儿呢? 
而且你也老了。我二哥给你写本回忆录,你也就隐退了。买个小岛静度余生也好,嫁个快断气的富翁也好,安乐死也好,怎么都好。 
你一死,后面有的是人要把你的一生拍成电影电视剧。所谓的千古流芳,也不过如此了。
天赋异秉3
你的死,我想到了你的死。你咽气之前能从破碎的记忆里收拾起我的面容吗?你眼前一闪而过的是我的笑容还是沉默?我是否总是在你面前沉默,以至于你到生命的尽头还在憎恨我的沉默? 
我也会老,也应该在死前想想你。我记得的是你的张扬和放肆,还是你的毒辣和无耻,或者我更愿意记得你微红的双颊。人之将死,都喜欢把美好的东西带进天堂或者地狱。 
而我们这样的人,死后必然进的是地狱。到时候在地狱见了面,我们都吐着长舌头,青面獠牙。我想听到你说声:“你好酷。”那我肯定也回你一句:“你好美。” 
我们把舌头卷进去,再一齐伸出来,往阎王脸上吐两口浓痰。他把我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会拉着你的手不放开。你可能会有点害怕,但活着时你什么都不怕,何惧死后呢? 
下油锅后,我们问鬼差们讨两条毛巾,互相撮个背,最好有块香胰子,制造一点点泡泡浴的气氛。 
我们洗得干干净净的,将不堪回首的为人一世的龌龊全洗刷掉。做鬼的我们比做人的我们要清白。 
你一定是全地狱最迷人的一个女鬼,你还那么纯洁。 
你的美丽史无前例。
天赋异秉4
是的,你是美丽的,你伫立在民生巷,面上飘有红云两片,那画面更加美丽。 
你第一次出现在民生巷,飞红了双颊离开,我料定你不会再来,你对我一时的痴迷不过是你高估了我。我的家境,我的生活,它们会让你鄙夷。你的雪白鞋袜一踏上这条肮脏的巷子,你就会心生厌恶。 
你的家在柳城最美丽的地方,推开窗能看到全城剩下的最后一片柳树林。很多个春日,你的头上粘了柳絮来上学。你有心或无心,但你在位置上坐定,轻拢黑色短发的时候,柳絮飘落下来,挑拨着我动荡的魂魄。 
我原谅了你的臭美,相信是春天在招摇娇媚,而不是你。 
我料定你不会再来,民生巷会玷污你的高贵。 
一个周日的午后我看到你出现在巷口,你抹着汗,把自行车推到我爸面前,从车篮子里拿出双红色的高跟鞋递给我妈。你想的周到,自行车和你妈的高跟鞋一起坏了,同时关顾了我的穷匮爹娘。 
你没有看到我,只要你一扭头就能看得到,我也不招呼你,我知道你也许不想遇到我。 
你和他们说着话,随便找了张陈旧的矮凳坐下来。双手在额前搭了个凉蓬,双脚弯曲合拢略倾斜,粉色的半袖衬衣配着淡蓝色牛仔裤,你看上去安逸而舒适。 
几条土狗在你面前来回地溜达,它们嗅得到你身上陌生的气息。我爸大喝了一声,土狗们纳闷地跑开。你对着他笑,他警戒地躲开你的笑容。 
土狗叫嚣着逃开,又有几只不甘寂寞的母鸡附和着叫。 
一群妇女笑闹着走过,她们挑剔地看着你,不顾忌地嫉妒你的年轻。 
几个男人吹着口哨,眼睛在你身上来回地扫描,故意停下来和我爸打招呼。 
跑来了几个小孩子,一个在你对面的墙上撒了泡白晃晃的童子尿。 
你偏过头,男人们含义深刻地笑。他们巴不得出现两只交配的狗,让你难堪得浑身发抖。 
对不起,他们不是土狗,我爸知道他们对你不怀好意,可他无计可施。 
民生巷就是鸡犬相鸣,永无宁日的。 
对,这就是你所看到的我的世界,鸡和狗,脏和臭,卑和贱。 
这里的人过得太沉重,反而轻薄;这里的人要的太简单,反而艰难;这里的人连快乐都是低下的,一个陌生的安静的女孩都可以被当成调侃对象。 
你在偏过头的时候,看到了我。精赤着上身,穿一条烂牛仔裤的邋遢的小混混。我冲你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比那些男人吹的都好。 
你笑嘻嘻地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向我,你说:“嗨,你真酷。这个造型真是不得了,比穿校服棒。” 
男人们嬉皮笑脸地看着我,我朝他们挥着手,说:“该去哪儿去哪儿,别起哄。” 
你很小声地对我说:“他们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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