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足够你爱》第2章


“你说……你叫什麽?” 
“朱丽.布兰塔吉聂特,怎麽?”她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啊,没什麽。这是个很好的名字。很好,很好。” 
他仿佛是在对自己说。他打开了大门。 
“请进,布兰塔吉聂特小姐。” 
朱丽站在门口。她看著他,想为什麽会有这麽突然的转变。 
而他也在看著她,看著从她身上倒映出来的另一个人缥缈的身影。 
我想有一天能搞清楚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对自己说,然後她踏进了房门。 
引子(2)
朱丽.布兰塔吉聂特坐在“里昂大街”餐馆里。她面前的碟子里有半个面包,一盘青豆,鸡肉和沙拉。 
她吃得很慢。因为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和赫利教授会面的时间。 
朱丽坐在餐馆最昏暗的角落里。她喜欢昏暗的地方。身边坐满了人,却面目难辩,彼此不分,谁也看不清谁。满以为自己置身在一群天神之间,要是细瞧瞧,眼前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一个女人招呼餐馆服务生。 
订一张八点锺的四人桌。 
朱丽笑了。八点锺,四人桌的晚餐;九点锺,皇家戏院的演出。每件东西都有它的位置,每分锺都有它的顺序;不要虚度,它们转瞬即逝。 
她慢慢嚼著青豆。 
可不就是这样麽。从来都未曾变过。 
付完帐,她踱著步子,向“枯萎巷”那座黑沈沈的房子走去。 
那房子一楼是客厅,二楼是大书房,三楼是起居室。美这麽特别的。吸引朱丽的是那房子的装饰风格,完全的古典式,让她有一脚踏进十九世纪初期的错觉。 
天花板上低垂的大吊灯;墙壁上的碎草蔓花纹壁纸;厚实的波斯地毯;高大的靠背扶手椅,这东西她以前只在国会和高等法院见过;挂满墙的绘画,全是画像,没有一张照片。从家具到放烟丝的木匣,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从电视剧搬过来似的,甚至电视剧也没这麽真实,因为那些道具虽然精美,却都是假的,而赫利教授家的都是像她一样真实的东西。 
朱丽已经是赫利教授的学生。她每周会去他那里一两次,但教授似乎对於教给她知识不感兴趣。朱丽总是看见他俯身在书桌後面写书稿或是给专业杂志写专栏文章。这时,她就收拾房间里凌乱的书籍,在那些珍贵的古书中寻觅自己想要的答案。 
偶尔赫利教授会过问她的研究,但他们谈不多久,话题便必然被他打乱。 
她不想这样。自己又不是个女仆。她从很小的时候起便想自己会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一个圣女。但是上帝的宠儿太多了,圣女太多了。上帝爱所有的人,她没法满足於这种一视同仁的恩典。 
所以她要跟赫利教授说说清楚。 
今天他仍在写东西,一直在写。她并不知道他在写什麽。 
“你好,教授。” 
“你好。朱丽.布兰塔吉聂特小姐。”他喜欢叫她的全名。 
“教授,我想跟你谈一谈。” 
“你说吧。我听著呢。”他并没有停手。 
“你能看著我,听我说吗?” 
“啊。等我写完这一段好吗。请先坐一会。” 
他的笑容很和蔼,让她没办法反对。 
“好的。” 
朱丽便坐到小茶桌旁的椅子上。她喝了几口茶。茶很热,这使她感觉很舒服。 
茶桌挨著书架。那上面的书都很古老。朱丽慢慢地读著书本的名字。在书架最下方贴近地面的一层,她发现了几幅画。朱丽拿起了最上层的一幅。 
画面不大,七、八寸见方,桃花心木的画框已经很旧了。这是一幅肖像画,画中是一位身著十九世纪服装的青年男子。 
朱丽把画翻过来,看背面的签名──康思太布尔。 
“这是真迹吗,教授?” 
“是的。” 
“我不知道康思太布尔还画过肖像画。” 
“哦。他画过的。” 
“这个人是谁?”她指著画中人。 
“哪个人?” 
“这位很英俊漂亮的青年。” 
“他是很久以前的人。” 
朱丽没有继续问下去。赫利教授的回答在逻辑上完全正确,但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她继续看著手中那幅画。 
康思太布尔的肖像画画得很好,非常写实,带有他风景画中恬淡平静的风格。画中男子身形匀称,生有一头金发,肤色健康。从五官特征看是典型的昂格鲁-萨克森人。青年的服侍简单而高雅,左手上有一枚结婚戒指,右手则握著手套,黑色的衣服与背景的黑色融为一体。 
朱丽从头脑里搜索著历史资料。 
看服装这是个上层社会的人。比如他浆洗得干净硬挺的衬领,昂贵的丝绸领巾。这个人似乎曾经受过苦,看他虽然年轻,额头已经有了皱纹。不过看他的眼睛,却又觉得处於幸福之中。 
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美丽的淡蓝色眼睛。弧度弯曲的恰到好处。目光望著远方。 
朱丽越是认真地看这画中人,越觉得自己曾经见过他。也许他是当时显赫的贵族,也许是十几年後重要的政治家,也足是富庶的商人。 不论怎样,他是个上层人物。 
他是谁呢? 
朱丽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好了。布兰塔吉聂特小姐。你要和我谈什麽?” 
爱德华.赫利教授写完了那段文字,转身冲朱丽说。阳光正从他身後的窗子射入,给他笼罩上一层灿烂的光辉。 
“啊……” 
朱丽正抬头看他,光线照得她只得眯上眼睛,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面前站著的正是那画中人。 
“你怎麽了?不舒服吗?” 
“不,没什麽,阳光太刺眼了。” 
她用手遮著光。赫利教授关心地看著她。他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虽然有些皱纹,那仍是美丽的眼睛。 
朱丽低头看看画像,又抬头看看眼前的人。她的动作引起了教授的注意。 
“有什麽问题吗?” 
“你们好像。你和这画像上的人好像。” 
“他是我的祖先,”赫利笑著伸手,“别看了,把画像给我。” 
朱丽觉得有什麽东西在闪光。 
戒指。 
她的心猛然间突突地跳起来。她一下抓住教授的左手。 
“小姐!”他低声说。 
“请原谅我!教授。请让我看一下你的戒指。”她能感到赫利的手在往回缩,但她下定决心,一点也不放松。 
“求求你,教授。” 
“布兰塔吉聂特小姐……” 
他轻声叹息。 
朱丽抓住这机会,把赫利的手和画像中人物的手放到一起。 
两枚戒指完全一样。 
“哦!天呐!”她不由自主的叫著,然後腾地站了起来。 
“爱德华.赫利教授,你是谁?” 
对於她激烈的反应,他只是淡淡一笑。 
“你不是说了吗?我是爱德华.赫利教授,伦敦大学的讲师。” 
“可是,这幅画、这戒指……” 
赫利轻轻拍著她的肩,让她平静下来。同时拿走了她手中的画。 
“他是我的祖先。这戒指也是家传的。” 
“真的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他把画像放到了书桌的抽屉里。这时,他听见朱丽在身後说。 
“看著那画像,就像看到了年轻的你。那种感觉非常、非常自然。” 
“感觉并不总是对的。” 
“不,教授。在我只有2岁的时候,我母亲跟另一个男人走了,我只有她年轻时的照片。仅凭那几张照片,我想象她会长成什麽样子。20年後,当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我第一眼就认出她来。有些东西,是时间也改变不了的。” 
“别这麽说,小姐。时间会改变一切。对了,你刚才不是要和我谈话吗?” 
“是的,教授。但现在我忘了。” 
临近中午时,朱丽离开了赫利教授家。 
她刚一走出书房,赫利便把刚才放画像的抽屉上了锁。 
而朱丽,也没有回到她的住处。她直奔伦敦大学而去。 
在校园里,经人介绍,她找到了历史教授斯金德。他是爱德华.赫利教授在被确诊为精神病前的最後一位学生。 
斯金德三十出头,又高又瘦,穿著一身松垮垮的休闲装。他的脸也和身材一样削瘦,带著笨重的黑框眼镜,头上的黑发卷得跟羊毛似的。总是一副笑嘻嘻的神态。 
“你想跟我了解赫利教授?”他问。 
“是的。你是他教的最後一个学生,我想知道他在被确诊为抑郁症之前是什麽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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