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宫烟云》第140章


王谊略有些吃力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昂首挺胸站在原地,语气低沉地道:“臣蒙圣恩得以与陛下结为亲家,可惜犬子无福,还连累公主守寡。兰陵公主毕竟年幼,臣此次前来是希望陛下令公主除服,不必为犬子服丧了。”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话说得杨坚有点错愕,不禁皱起眉头不置可否。高颎和苏威也都闭口不言,二人皆觉得此乃皇帝家事,自己不便发表意见。杨素却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直逼到王谊面前:“郢国公,这话说的有失体统了吧!”
王谊怒目直视着杨素:“你什么意思……”正要开口激辩,却见他直接无视了自己,更是一团火堵在心口。
杨素转身走回杨坚身边,微扬着下颚厉声道:“陛下,微臣听闻丧服有五,亲疏不同,丧制有四,降杀也不同。此乃君王通行的办法,不可以改变,因此贤人不能逾越,不肖者也不能不及。驸马王奉孝于去年五月去世,这才刚刚一年,郢国公便请求公主除丧,此举甚是不妥。微臣以为,公主虽是王姬,但终成下嫁之礼,公道则主之,乃是天经地义。夫妻是人伦之始,丧夫是人道中的大事,三年的服丧期必须坚守,如不重视就会被君子耻笑。”
杨素这几句话说得王谊浑身发抖,布满沟壑的老脸上登时冷得煞白,他虽然生气但却是吓得不敢再多言一句。
而那杨素依然不依不饶,他转过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王谊,暗自得意不已,又继续对杨坚道:“虽然说郢国公本不是无礼之人,但他身居如此高位,竟想出如此无礼之事,怎么能行呢?他的建议鄙薄教化,作为父亲实乃不慈,更重要的是会令公主成为轻视礼教的不义之人。如若放纵他而不加纠正,实在是有伤风俗,所以微臣请求陛下将他治罪。”
此刻的王谊早已没了气场,战战兢兢地看着杨坚,生怕皇帝受了挑唆治自己一个重罪。他本意确实是为年幼的公主说话,眼下也只能怀着满腹的委屈,结结巴巴道:“陛下……臣……臣是一片好心为公主着想,真……真的没有考虑……考虑那么多,请陛下明察……”
杨坚听过杨素的话,深感那王谊的请求真是要将自己置于无礼无义之地,一下子气上心头,但是顾及到王谊的身份,又不想治他重罪,只得朝王谊和杨素摆摆手:“处道你有些言重了,郢公也无需再解释了,此事别再提了就好。”
王谊知道自己触怒了龙颜,听到杨坚发话放过自己一马,顶在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了地,急忙哆哆嗦嗦地自请告退。杨坚点了点头,待王谊离去后,他抬起胳膊舒展了一下身子,同时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其余三位臣子见状便也识趣要告退。
杨坚令身边的宦官送他三人出去,临走前高颎回望了一眼皇帝的身影,踏出门口后低声对那宦官语重心长地嘱托道:“我看陛下这几日没什么精神,你是常年在御前的人,可要多留心些才好啊!”
第五十三章 似水流年(上)() 
就在这一年,对大隋王朝来说还有一件大事,皇帝和皇后二人选中了楚国公豆卢勣之女,定为三子秦王杨俊的正妃之选。朝野上下已为此次婚事筹备了小半年的时间,盛夏六月临近尾声,杨坚将杨俊从藩地召了回来,为大婚做准备。
又过了一月后,久未归京的蜀王杨秀主动修书与父母,称自己不日将回京。帝后二人自然是格外高兴,自从冬天就召这个儿子回来团聚,但他以藩地事忙为由,一直拖了半年这才说要回来。
习惯了夏日的温度倒也不觉得太热,这几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宫墙里的世界一片宁静,唯有那知了趴在树上,发出懒懒的鸣叫。皇帝的内宫里今日倒是格外忙碌,杨秀已经到了京城,片刻前已有人通报过,大约再过半个时辰蜀王就要进宫了。独孤皇后已是迫不及待,正拉着杨坚陪自己在内室梳妆。
杨坚手执一块螺子黛,一丝不苟地替他的皇后画着眉,同时啧啧夸赞道:“这波斯国的螺子黛确实是好啊,太子妃真是有心了。”
独孤皇后点点头,弯弯的眉毛令她棱角分明的脸柔和了许多:“元妃平日里就低调稳重,有好东西总知道惦记着长辈们,是个好孩子。”人到中年的皇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发现她的眉眼间勾勒着几丝细细的褶皱,不由想到孩子们都大了,她也老了,难免有些唏嘘。
杨坚察觉到独孤伽罗的异样,正要开口安慰却被打断,只见妻子拍了拍他的手,貌似随意地问了句:“陛下最近是不是格外宠信那杨素啊?”
杨坚也不觉得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何不妥,如实道:“处道那个人思维比较敏捷,经常能提出很有意义的观点,朕比较喜欢。”
独孤皇后不禁有些不满,好意提点道:“是吗!不过我觉得他可是有些恃宠生娇了!”
杨坚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皇后此话怎讲?”
独孤皇后理了理头上的发髻,嘴角抿起一丝冷冷的弧度,平淡地对杨坚说:“那杨素的妻子郑氏跟臣妾说,他们有次在家中吵架,杨素气急之下竟然对她说,‘我如果当了天子,你一定做不了皇后。’陛下,你瞧瞧,这话说得合适吗?嚣张成了什么样子!”
杨坚微微一愣,但也没有生气,对着妻子尴尬地笑了笑,替杨素开脱道:“这个处道就是口没遮拦!皇后,你放心,他没有异志,只是有些桀骜、不拘小节罢了。”
独孤皇后狠狠地瞪了杨坚一眼,哼道:“这哪里是不拘小节,简直是不识大体,陛下可不能这样纵容着他,以后可就得越发目中无人了!”
杨坚连连点头:“是,皇后说得是,朕也觉得他太过孤傲了,素日里也不把旁人放在眼里,总是得罪人。等赶明儿,朕就免了他的官职,给他个教训!”
有了杨坚这句话,独孤皇后才满意,她最后再看看镜子中的自己,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起身拉起杨坚的手,温柔地说:“陛下随我去外殿吧,看看时辰我们的老四该是已经入了帝阙,我们两个老的快去外面等那孩子吧!许久没见,也不知道秀儿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真想快些见到他。”

蜀王杨秀的到来着实让他的父母眼前一亮,二人看得是既惊又喜。以前杨秀在几个孩子中并不出众,帝后也并未给予太多的关注,如今乍然见到,这儿子真是活脱脱的长成了一个英武健硕的少年郎。他高了壮了,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踏进宫门,举手投足间自信满满,颇有征战沙场的将帅之风。头顶玉冠束发,一身绣满金丝云纹的明黄锦袍,腰带与脚上的尖头高靴都是艳艳的正红,整个人璀璨熠熠,令人过目难忘。
独孤皇后讶然欣喜的目光投在自己许久未见的孩子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了,上次和这老四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明朗活泼的男孩,如今看样子竟然是长得比几个哥哥都高了。待杨秀再走近些,那容貌便看得更真切了,棱角分明的面庞上,粗长的剑眉英武不凡,一双大眼睛灵动而露出铿锵之色,皇后感觉到儿子身上仿佛流淌着火一样沸腾的热血,真真是一个威武俊伟、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身为母亲的独孤伽罗此刻满心满是喜欢。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是儿子不孝,归京时间拖延至今,还请二老恕罪。”杨秀行了跪拜大礼,他的声音洪亮,给自己又增添了一分精神。
杨坚先是看了一眼独孤皇后,夫妻二人点着头相视而笑。看见儿子长大了的模样,杨坚也很是高兴,转过头道:“老四啊,起来吧,过来坐下说话。”
杨秀闻言起身,恭敬而又不拘束地坐到父母身边。独孤皇后拍了拍儿子壮实的肩膀,关切道:“路途奔波,定是累坏了,先喝点水吧!”
“儿子年轻,这点折腾算不了什么。能回来探望父亲母亲,受多少累都不怕。”杨秀得体地回应道。
杨坚连连点头,笑着对皇后说:“你看看,我们这个儿子真是长大了,比以前稳重多了。”他转而又看向杨秀,嘉奖道:“听闻益州那里现下水利兴盛、法令严明、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啊!”
杨秀听得心头一热,却是以谦逊之姿从容说道:“父亲是慧眼识贤的帝王,这还都是元长史的功劳,多亏父亲派来如此贤臣辅佐我,我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儿子当真应该感激父亲的用心良苦。”
杨坚完全没想到当年的毛头小子如今竟这般成熟稳重,虽仍是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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