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休妃?》第124章


说白了,她此刻若掏出来,那钱袋正面就是一个缩小了的苏家军军旗,她手稍作遮掩的话,寻常百姓未必能看出是何物,可这位七爷是何许人物啊?
还离得这样近,难不成叫他先走?
地上忽起的碎乱的脆音将眉翎的思绪揽回,长指轻轻拨开冗杂的破片,若细细看去,那手背上交错的痂痕似比这一地的狼藉还乱。
周遭声色渐渐寂灭,一时都瞩目在撩袍而下的人的指尖,连摊主小哥也抱着臂膀,一副看这人要玩什么花样的鄙夷。
几番捻挑之后,一段璎珞从一堆渣滓中越出,珊瑚红珠缀着翡色罗缨,倒像是玉碎瓦全下幸存的一件。
“这个几钱?”
似也不意等答案,未待摊主嗤嗤的哼出几字,七爷直接收起璎珞,同时递出了什么,没再说话,此时,无声却胜有声。
人群里不知谁先啧了一声,沸起一片惊呼,竟比方才砸破东西的声响还大。眉翎咬着牙刚递出一半的手还僵在半空,一根灿灿的东西已捧在小哥手里。
那哪里是几钱啊?一整根足寸的金条,足已承包扬州小半条街。
眉翎直觉得小哥双目放光的看着金条,必有一个想法:咬上两口。
果然,她无声的阖目,她也只有一个想法:把金条抢回来。
这位爷不动声色的买了一串璎珞,可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忙帮的,太贵重了,别说她那包碎银了,她就是再去卖几匹战马,也压根还不起!
就当眉翎还这么思绪跳跃的盯着金条时,悬在半空的手忽的一重,有温热裹来,一道淡声翩然入耳,“我们走吧!”
大掌就这么轻轻的挽起她手,在繁华的长街之上,在拥堵的人群中央,亲昵的没有半点突兀。若只是这般,那她耳尖微烫,在他长指又仿若无人的撩过她耳后的发丝时,他目中溺起的笑,更是旖旎无限。
虽然,他从她发上拂下了一根鸡毛,可呆怔的人,思绪仍萦绕在那两个字,我们?
她一直是一个人,只有我,没有们!但是,等等
猛然有一道惊电从脑门闪过,两人似都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微胶皆一愣,又同时落在相握的手上。
大掌刚不由得松开,素手却旋即握的更紧了,两人手心之间,正隔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我不!”
又一声来自胃里的幽怨,墨玉一把抱住已欲折回的人,思想斗争了一会,一根手指挣扎着伸出,“再去一次”
廊腰曲折,幽冥般的绢灯昏昏欲灭,两人刚摸行到中院,双双闪电般的顿住,当时,漆黑的夜空长风四卷,将檐瓦打的呖呖作响,但即便如此,两人似都听见了什么。
咣—咣—咣,不明的敲击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眉翎疑怔的寻着声音而行,留得身后一人在风中错乱,极快,墨玉忍痛挥别了茅房,蹑手蹑脚的跟了上来。
已是漏断人静的夜半时分,这样诡异的声响似蓦然而来,又戛然而止。
就在周遭又寂静如初,眉翎不得不收回好奇心离去之际,不经意的一暼,许是因为当时风太大,将熹微的光影撕扯的猛烈,四下幽黑的府中,分明有一处还透着灯火,两人再次向前迈去。
“妈呀!”
墨玉的脚是最先扎根的,在她发出了今晚第二声卡在喉头的尖叫,伸手又愣是没够着她家小姐之后,她十分坚定的原步退回,在墙缘明暗交替处,探出了一个脑袋。
该怎样形容眼前的景象?当眉翎也慢慢的收住步伐,却收不回刺痛的目光。那该是极美,美的让人想落泪。
比火更烈,比霞更艳,枯丫横斜的凤仙树下,夜风肆虐,迤俪的长裙在空中猎猎飞卷,似凤凰展翅欲翱翔于九天。
那夜无星无月,若有,也必然黯淡了色彩。缨络垂旒,百花裥裙,女子出嫁的霞帔竟华丽的似一副画,就这样毫不收敛的张扬在无边的夜色里。
“眉儿,我好看么?这几日我一剂药也不曾落下,你瞧我的面色,可有好些?”
直到冰凉的指尖触来,眉翎才恍然回神。煞白的脸颊红晕微漾,分明是淡扫了胭脂,像一朵开在黎明将至的昙花,凄美又决绝。
“等小姐到了京都,好生养病,刘公子见到你时,定是最美的。”
眉翎低声抚慰了一句,洛雪已转身端起案上一茶盏,不徐不疾的喝起。看不见背过身的人面上的神色,只知好半晌,才传来声音。
“嗯,我答应过他,会穿他亲手选的嫁衣等他,还有”
忽的想起什么,洛雪慌神的在衣袖中翻寻起,“我,我的玉放在”
焦急的目光落在案上,有人已先于她迈开步子,“小姐莫急,我替你寻来。”
璞玉即便未经打磨,在烛火下亦散着无可比拟的莹光。眉翎一眼便瞧见,信手拈起,而一封不知被揉皱过多少回的信,就那样从满案的桃花笺中在飘曳而出。
一时,不知为何,连风都温柔了几分。
这张不是桃花笺,但眉翎顿时就收紧的目光,再无法挪开半分。
{洛卿如晤:
卿展信时,吾当已赴沙场,幸得挚友举荐北征雁山,苏家军所向披靡,吾身为将领与有荣焉。
含颦望巡狩,如黛隔湘川,幡悟亘古一瞬,沧海一粟,唯念即卿,恍觉浴血铁甲红缨,黄尘漫天。
洛城春暮,卿闻杜鹃啼血,不如归去,吾类卿心,亦归心似箭。待雁山一役凯旋,吾不求封侯觅爵,唯乞圣上赐婚,吾方可明媒正娶,不负华年。
信至时,吾已亲选霞帔,卿可闲绣女红,聊作花嫁。
卿勿念心安,待凤子花开,许卿嫁衣如霞,耄耋白发。
刘寅}
世人言,桃花笺,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捻信的手无声滑落,一直想要置身事外的人幡然惊悟了一切,一个深居简出的闺门小姐为何会关心远在边塞的战役?
“眉儿,你是识字的,你说,是不是早已过了凤子花开的时候了?”
若没有那日夜火,大军确早已凯旋,眉翎哽咽难语,又听得洛雪呢喃,“我总觉得只要凤仙一日不开,他就还有时间回来。”
洛雪说着执手猛的一甩,茶盏碎地,黝黑的液体如魑魅般缠在凤仙的树干。
是否世人皆痛恨被欺骗,却总爱骗自己?凤仙不再开竟是这样的无奈与悲哀。
眉翎一直不曾言语,此刻,再多的抚慰也苍白无力。没有人能保证刘公子会幸存,但同样,也没有谁敢说那雁山就一定没有逃生者,否则,燕国上下何必大肆皇榜通缉?否则,她又怎会站在这里?
可这样的话,她不知该如何说出,看着那一地狼藉,她走到树下,一片一片捻起洛雪脚旁四散的碎瓷,“小姐当心划破脚了,不早了,不如”
声音和微瑟的指尖是同时僵住的,目光盯落处,瓷壁上蜿蜒而附的几丝墨绿分外狰狞,还有树下散落的花?
这桃花怎么眉翎眼角猛的一跳,骇意顿时直贯天灵。
桃花?不!那分明是与桃花如出一辙的素丝红溅,却是更成一筹的妩媚娇艳。
心念电转,满手碎片一扔,她慌忙的在院中环顾,“叶子呢?为什么只剩花,叶子去哪了?”
当瑶琴旁一个石臼猛然撞入视线时,眉翎仓皇的收住了脚步。
那莫名的窠撞声不正是来自于此?还有墨玉看到的人影,听到的声音,折来的“桃花”
夜风,似又抽紧了几分,眉翎倒吸了口冷气,根本不必去看石臼里残留的叶汁,她一步步往回退,虽谈不上坦诚,但有句话她不曾骗过洛雪。
她没有正面回答自己是否识字,但从小在军营见惯了伤兵,草药她确实悉数认得,包括,那些有毒的!
“你,你快吐出来”
不等眉翎疾呼,几滴滚烫的血迸溅在她脸颊,已听不清洛雪撕裂的呕咳,她眼睁睁的看着臂弯上托着的一具身躯一点点软了下去。
“眉儿,我想他了。”
一句话在风中飘的支离破碎,漫天的雨是和那凄凉的一句同时落下的,那也是洛雪说出声的最后一句话。
剩下的,便是努力搐动的双唇。点点的冰凉袭面砸来,眉翎紧盯着那微弱张阖的口型,说的,其实再简单不过。
‘玉,我的,他的,一块’
颤抖的举至半空的手似拼尽了一生的力气,一抹红色衣袂划过绝美的弧线,落地,像火焰红极成灰的一刹,绽尽了芳华。
久久,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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