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撩人处且撩人》第86章


他试图抱抱她,她脚步滑动,如游鱼般闪掠而避。
只听得她木然开口:“今日之事,你且当不曾发生。”
又是“不曾发生”!
容非暗暗咬牙,任何事对于她来说,皆可抹掉?她有没有把他当回事?
他堂堂家主,放下一切奔赴小镇,委曲求全,一心想陪她、助她,却一次又一次被她玩弄于股掌。
大概是犯贱了才会让她凌驾于顶、狠狠折磨!
二人相视而立,隔着两尺木案,莫名有种远隔天涯之感。
原为亲密爱侣,一笑一颦尽是蜜意,此际,两张俊俏面容仅剩下麻木神色。
秦茉陡然冒出一念头——钥匙与匣子不匹配,容非还有回头路,只要他们装作不曾相爱,装作毫不知情。
可她真能割舍?
就算此刻气在头上,恨他、怨他,目视他那熟悉的脸,她的心终归硬不起来。
如此站到天荒地老,也得不出结论。
她淡淡扫了他一眼,紧抿双唇,捧起妆奁,脚下如行云流水般掠向门口。
容非猝不及防,抬脚再追,慢了一步,沮丧自心底蔓延至眉梢,继而渗透全身。
目送她的背影没入苍茫暮色中,他怅然若失,愣愣出神。
夜风拂过青白色袍角,他伫立片刻,抬手把钥匙的细绳挂回颈脖上。
铜片坠于胸口,触感冰凉。
心,也凉了。
第七十三章() 
秦茉紧抱妆奁;步履匆匆;穿行于越发浓稠的夜色中。
亭台楼阁错落在山石花木间;门前廊后晃动的微弱灯火;无力驱散铺天盖地的黑暗;更照不进她彷徨的心底。
路上遇到数名下人;均面带惊色;似在犹豫是否该与她搭话。
直到返回居所时,她才发觉,脸上泪痕交纵。
不知何时起;不知何时止。
秦茉自幼不爱哭,除去亲人离世,遇到再大困境;她都能隐忍不哭泣。为何遇上容非之后;她已落泪数回?
她心底有无数疑问,如容非是否真为父亲旧友之子?他从何得知青脊在找一匣子?他的消息来源是敌是友?是否在利用他和她的关系?他对她的心几分真几分假?
目下;她无任何心思再去纠结;将妆奁锁在橱子内;吩咐小丫头给她端一坛桃仁老酒;饮完换了身寝衣;埋头就睡。
奇迹似的;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翎儿来报,容公子在院外请见。
秦茉懒洋洋下床;不置可否;命人备水洗浴,在浴池中泡了半柱香才起。她悠哉悠哉更衣、梳妆、打扮,一丝不苟。
翎儿以为她想精心装扮去见容非,没想到她衣饰一新,却徘徊在院中赏菊。
“姑娘,容公子还在等呢”
“哦,由着他吧。”
秦茉浑不在意,只丢下这一句,延嶙峋山石,欣赏西湖柳月、墨荷、绿云、十丈珠帘等菊花,看似神情愉悦,意态悠然。
一连两日,容非皆去秦茉的院外找她,等她。
他认为是时候解释清楚,哪怕有关父亲的部分,他暂时不好详述。
他们还没静下来商量那匣子的处理方法;杜栖迟的归期,他也没来得及告诉她。
然而,她竟完全没搭理他。他在时,她不见;他去了别处,她便忽然外出,至晚方归。
说生气,他理解,可她不也照样去他屋里翻找过么?
他唯一庆幸的是,她再恼怒,也没赶他走,只是单纯避而不见。
翎儿等几名与他相熟的仆侍见状,只道他们闹别扭,苦口婆心劝慰,还说姑娘性子执拗,但口硬心软,过两日缓缓气便好,还让容非以后多迁就她。
容非哭笑不得,亦烦躁不安。
他也想多迁就她,前提是,她得给他机会。
秦茉对他不理不睬的第三日,容非脸皮越磨越薄。
尽管他知南柳不会多说,可他面子实在有些挂不住。
他躲在客院跟南柳学功夫、折腾小木雕、练字、作画、看书,再纠缠秦茉。
纵然坐立不安,什么书也读不进去,画出来的东西无法见人,他仍执意着装整齐,傻坐案前,或浪费笔墨纸张,随时恭候秦茉。
秦茉心里有他,他非常确定这一点。
他唯一的赌注是,她没有驱逐他离开秦园,总有一日会给他个台阶。
数日后的下午,宁静了好长时间的秦园,忽而喧闹起来,人员走动、搬运物品,偶尔有交谈声传出。
容非起初怕秦茉有客人到访,没敢出门看情况,只让南柳施展轻功去探听。
不多时,南柳归来:“去赴宴。”
容非不解:“赴谁的宴?”
“三爷家。”
又是贺祁家?容非不禁恼火。
平日,秦茉并未与他冷战,他自是高枕无忧。现下最是关键,要是被贺祁那小子横插一脚,外加秦茉听到他和孟涵钰来得稀奇的传闻,辛辛苦苦哄到嘴边的媳妇怕要飞。
想到此处,容非立马对镜整理仪容仪表,快步奔至熙攘处。
多日不见秦茉,他心中甚是想念,背地里已悄悄给她画了几幅画像,然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见上一面,他整个人不好了。
秦茉墨染青丝挽了拧旋式的随云髻,如拧麻花般蟠曲扭转,盘结于右侧,极尽妩媚。但容非不得不按捺把她发髻扭正的冲动,以及忍住伸手去扶正她那金累丝嵌宝蝴蝶簪的欲望。
她本就皮相极美,体态婀娜,此际穿了淡紫绸缎右衽上衫,银丝百蝶戏花裙遥砻嫒梗獾挂舶樟恕F馍仙赖幕ち煲话胗幸蹲哟绦澹话胨匕兹缪恍淇诘幕ㄎ埔蔡匾庾龅貌欢猿疲车姆勐烫俾薰媛傻夭啤?br />
最让容非难过的是,她左耳挂的镶金白玉蝴蝶小坠子,右耳则是金流苏,不但左右样式不同,还一边短一边长。
容非自上而下打量她,只觉周身不舒坦,几欲抓狂。
她打扮给谁看呢?不伦不类,妖媚至极该不会故意膈应他吧?
见他紧皱眉头,秦茉檀唇浅抿一丝淡笑,不予理会。
“姑娘去何处?”
“赴贺夫人的寿宴。”
容非恍然大悟,硬着头皮道:“我送你去。”
“想得美!”秦茉挑眉而笑,“要我带你招摇过市?没门!”
她盈盈转身,刚踏出两步,复而回眸,半眯着眼,端量他好一阵,从发冠到五官,从衣袍到鞋子,目光来来回回扫视,随后噙笑领下人离开。
容非被怄个半死,却作不得声。
她当众撩拨他?还是连日不见,想多看几眼才满足?
可她总算与他说话了,还说了两句,不对加起来有四句。
他能怎么办?乖乖留在秦园等她呗!
容非晃晃悠悠回到客院,百无聊赖闲坐窗边,摆弄他做的一系列球型木雕,小鸟、小狗、海螺、蜗牛
他逐一将七八个小玩意排队,又嫌不整齐,重新打乱,再认真摆放。
南柳看在眼里,半字不吐,实则汗颜。
自从来长宁镇,自家公子如像换了个人,任他在旁人跟前如何严肃冷淡,在这位秦姑娘面前堪比被抛弃的小怨妇,也不晓得何年何月方能回杭州,真是够了。
容非磨蹭一会儿,转头见南柳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笑道:“喜欢?挑一个?”
南柳向他甩了个“我有你那样幼稚吗”的眼神,终究没忍住,上前数步,未作迟疑,拿走那只胖嘟嘟的鸟。
“谢公子。”他摩挲几下,取了块帕子,把木雕小心包好,放入怀中。
容非“噗”地笑出声:“我就知道!”
南柳素来无表情的脸上掠过微不可察的窘迫,白净面色漾起淡淡红意,稍纵即逝。
暮霭沉沉,为贺宅的高墙拢了一层朦胧昏黄的柔光。
厅内灯火辉煌,丝竹悠扬,寿宴宾客齐聚,一派温馨祥和。
贺三爷、贺祁等与亲朋好友、里长、商家等于花园饮宴,而秦茉和茶商刘夫人等商户女眷,纷纷聚集在前厅的女宾席,席上以贺夫人、孟夫人和孟涵钰为尊,盛装打扮,衣香鬓影,奢华非凡。
宾客们用膳前吃些开胃凉菜,闲谈说笑,讨论妆容、插花、女红和家常事,看上去倒是乐融融。
秦茉心事重重,全程几乎没怎么插话。
上次贺祁和孟涵钰结伴到秦园作客、最后不欢而散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口头上答应赴宴,事后也接下请帖,原想大不了受贺祁一番冷眼,而贺祁却像是忘掉不愉快的交谈,跟往常一样,热情款待。
秦茉暗觉他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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