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手札》第139章


朋友又继续问:“怎么过世的?”
据外婆回忆,罗莉外公大约是在二十六年前去世的,当时他工作的厂里出了一场事故,死了三个人,算是工伤也赔了抚恤金,但全家的顶梁柱从此没了可不是这么点抚恤金可以抚慰的。
说话间她一直垂头看着砌得并不是多么平整的地面,良久,直到哽咽出声,我知道那是作为未亡人对丈夫的思念,是她能做到的唯一的哀悼方式。
我们就这样静静坐着,没有人去打扰一个老人哭泣,人前尚且难以抑制的思念,在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怎可能不被黑夜放大无数倍,我想这二十多年,她一定常常在哭泣中入梦,又自梦中悲泣转醒。
并非小爷我多愁善感,我从来都觉得这样的感情值得去尊重,有人说这般纯粹而伟大的爱情只存在于那个年代,正因为我们缺失,才会如此动人。想到这里,我是动容的,我知道她绝不是装的,倘若她能做到用眼角下巴腮帮子诠释出这般磅礴的感情,那绝对是影后影帝级别才能做到的。至此我甚至无法对其方才的调虎离山计心怀怨念。
等她自己平静下来,天已经全暗了。朋友的意思是晚上我们视情况而定,实在不行就直接招魂。所以当下我们也不着急问她为何擅自离开美容院回来,当她留我们住下时,虽然我估计她只是随便客气一下,但我一口就答应了。
夜里吃了饭,我跟朋友站在院子里吹风,罗莉则在帮她外婆打扫。月光清凉铺在脚下,让脚步声听起来都带着丝丝凉意,我说:“听罗莉外婆的意思,他夫妻感情应该很好,他到底是不是要害她?他又为何回来?”
“你问我我问谁。”朋友冷冷将我打断,“我们现在能确认的就是这鬼的身份,至于其他,得看今晚。”
得,今晚我又不能早睡,我说你知不知道十一点后睡觉就是慢性自杀,结果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不是急性就行,现在死不了就成。
我觉得他大概真的是没有人性的。
罗莉外婆给我俩整了间小客房,看得出很久没有人住了,就算刚才罗莉帮忙打扫过还是脏兮兮的,不过也就一晚,凑活凑活还是可以的,再说了,再脏再乱点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老人和小孩睡得都比较早,大概九点半,她们俩就双双去睡了。
我跟朋友在房里大眼瞪小眼,大概瞪到半夜十二点不到些,朋友问我想不想去上厕所?
“啊?”我不确定地抠了抠自己耳朵,“上厕所?你想去?你想去就去啊,又不是女孩子上厕所还要人陪。”
他说他不想上,只是想让我出去上。
“妈的,你这是几个意思,让我出去引鬼出来咯?”我骂道。
“是啊。”
“……”
我被他连哄带骗地踹出了房间,站在黑乎乎门前抹了抹汗,外婆家的老宅子只有院子正中一栋二层楼,底层是厅堂与厨房,二楼则是两间卧室和洗手间。从一楼通上来没有多余的走道,三间房间的门就紧挨着楼梯口。正对着的是罗莉与外婆睡的房间,左边是客房,右边则是厕所。
说起来,我倒确实有点想上厕所了,否则他也休想把我赶出来不是。我抬手在墙上摸了好一会儿,没找着开关,只得一路摸黑过去,所幸三扇门挨得近,很快我就摸到了厕所门前。
金属把手特有的凉意从手心直冲而来,进门前我下意识往后瞧了眼,这一眼好死不死落在楼梯口下头。不知道有没有人害怕黑暗中的楼梯,我其实觉得是挺吓人的,总觉得那下面的黑暗中站着个人,你只能看到他的轮廓,无法看清他是谁,他是否也正紧紧逼视着你。
而现在,这个一直以来萦绕脑海里的恐怖念头,好像真的发生了,那直通通的楼梯下,一个瘦长的人形一动不动地立着,我分明看不清晰,却明确能感受到他正仰着脸,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浑身肌肉蓦地一紧,捏住把手的掌心倏然一转,我这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没想那么多就如同滑鱼般溜了进去。
我将门狠狠推上,背靠在门上急喘,突然!耳边近在咫尺处传来一声低沉似叹息的声音:“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大清早起来赶稿。。。。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第120章 归去(六)() 
我猛吸一口凉气;这声音分明就跟我隔着一扇小门。
我转身往后急退,方才进门后匆忙之间忘记开灯了;这下好了,什么都看不见。后退时乒呤乓啷撞了一通;最后还不慎被绊到了什么;一屁股朝后跌坐下去;慌乱间耳边充斥塑料布拉扯的声音;还不等我细看是什么,尾巴骨上撕裂般的疼痛便登时传到四肢百骸;我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疼得一下弹了起来;复又没站稳坐了回去。我这才探手向后摸;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冰冰凉凉还带着水约莫一虎口宽的东西上,来回摸索片刻我估计这应该是浴缸边沿;刚才拉扯到的塑料布应该是浴帘。
“妈的……”我揉着自己屁股警惕起身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只下意识捏着自己脖子上的铜钱立在黑暗中,浑身汗毛直立,我甚至感觉自己身上那一个个帅得人神共愤的毛孔都往外散着凉气。我想这会儿要是有人进来,看到我这模样估计得被吓尿。不过现在我也顾不上别人尿不尿了,暗自替自己捏了把冷汗,所幸今天出来没有忘记把那两半铜钱放在鞋里。
三枚铜钱在身,自是安心不少,可就此说不害怕,那必然不可能,反正我现在脖子都僵了,不敢乱说乱动。
在黑暗中站了会儿,我算是缓过劲儿了,一开始我还质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后来发现这样的自我安慰自我入行起其作用就开始逐步减小,到现在也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可这不是办法,我得把朋友弄过来,要死也得拖着他一起死。
理想总是那么丰满,现实却如此骨干,我想是这么想,却不敢开门出去,方才那一场景可是历历在目,我要一开门,它跟我面对面怎么办?男人是视觉动物,我作为男人中的男人,要是收到了那样的视觉冲击,肯定会瞎的。
‘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我这会儿也站得有点累了,浑身肌肉绷着站那么会儿,搁谁都累。我看此时眼睛也差不多适应了黑暗,便小心翼翼地朝周遭看,就像个想看恐怖片,又在知道下一秒即将出现恐怖画面的时候别过头的小孩子。
我悄然往左边移了一步,这个厕所浴室二合一的房间很小,没有窗。进门右手边放着一个木制的柜子,我看不清,但感觉应该是个老古董,浴缸在厕所最里侧正对大门,其边上则是马桶,马桶的正前方是水池与镜子。整间厕所四面没有刷过墙漆,只是用水泥平整地糊了一遍。
等打量完整间房,我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马桶前,正前方是镜子,右手边是挂着浴帘的浴缸。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吓了一下,大自然的召唤我已经丝毫感受不到了,我能感受到的就是面前这面镜子中自己的身影实在帅。
欣赏了一会儿我渐渐反应过来这场面貌似有些诡异,或者说恕N彝蝗幌氲揭患拢笥烟峁贾瘴薹ㄇ宄叵肫鹄矗灸芨嫠呶夷切∽铀档目隙ú皇鞘裁春檬隆?br />
我连忙收回目光,却又不自主往镜子那瞥了两眼,我猛地意识到,这个厕所在装修上犯了一个大错!
——马桶竟然正对镜子。
朋友所说之事我现在想起来了,就在他给我说家室风水的时候,他说厕所必须有窗,是因为要及时排除秽气湿气等,而马桶作为排泄污秽物之地是不能“照镜子”的,这样就破了整个盥洗室的合局,至于合局破了之后会怎样,他没有说,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没有听,反正我没有一点印象,只记得当时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满脑子就是坐在马桶上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是觉得挺怪的,谁能料到小爷今儿个此般幅模样站在这,怎怪异两个字。
如此一想,我哪里还敢看,连忙朝右边移开眼,入目就是刚才被我差点扯下来的浴帘,那浴帘大概是浅白色夹带些荧光,在黑暗中特别明显刺眼,被它一闪,我下意识猛一眨眼头又偏了几个角度。再睁开眼时,我一下懵了,整个人蓦地都绷住了,我能清楚感觉到自己背后肌肉遽然收紧,嗓子眼儿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蹦一蹦的,就压在喉腔口不走。
那浴帘与墙壁的夹缝里,躲着一个人,大半身体藏在浴帘后头,正挤着一张比浴帘更煞白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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