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故事》第201章


被告在布伦纳哈塞特岛以外的行为的证词都是无效的,因为这些证词不能证明战争行为本身,与本案无关。”既然政府无法证明伯尔的战争行为,就没必要再叫其他证人了。海伊真够倒霉的。准备了140个证人,只用上14个,这14个人的大部分证词还被判无效。
然后,马歇尔把案子转给陪审团:“陪审团已经听到了法院对此案的意见。这就是适用于本案的法律。他们将用这个法律对照事实,凭他们的良知判断被告是否有罪。”他宣布休庭,等陪审团的结论。第二天一早,陪审团递交了他们的结论:“根据提交给我们的证据,我们认为阿伦伯尔无罪。”伯尔还不高兴:这算什么?有罪无罪就俩字,你们怎么这么啰唆?还加一大堆条件,好像你们不情愿似的。马歇尔看打架已经看够了,他一锤定音:这个结论有效,等同于无罪。折腾了半年的“伯尔叛国案”总算落幕。
9月9日,法庭开始审理对伯尔的重罪指控。六天后,海伊要求撤销起诉,解散陪审团,因为50多个证人似乎都在证明,伯尔的计划是,如果美国对西班牙开战,他就带人攻打墨西哥,否则,他只想和平地移民。这跟破坏两国邦交没关系。伯尔反对海伊的要求,他坚持要陪审团做出裁决后才能解散。马歇尔同意了伯尔的请求。最后,陪审团再次判伯尔无罪。至此,政府对伯尔的指控以完败告终。
“国家队”的惨败一点也不意外。除了案子本身的特点外,“伯尔队”的实力在那儿摆着。威克姆的稳重,伦道夫的优雅,马丁的雄辩,伯尔的智谋,他们都是当时最好的律师,当之无愧的“梦之队”。他们死咬的两点,叛国的定义和政治迫害,深深地打动了马歇尔,因为这也是他的忧虑。当然,马歇尔不是一般的法官,他的权威决定性地影响了案件的结果。“国家队”连上诉的念头都没起,他们知道,即使到了最高法院,还不是又落到马歇尔手里,费那劲有意思吗?
法庭内外对“伯尔叛国案”的反应异常激烈。当伯尔走出法院时,很多人向他欢呼,他们在庆祝人权的胜利。但更多的是愤怒。报纸的宣传早就让人认定伯尔有罪,法院袒护敌人,我们不答应!在巴尔的摩的抗议集会上,马歇尔的肖像被做成纸人,吊起来烧;共和党报纸纷纷谴责马歇尔,说他为党争放弃原则,与人民为敌。马歇尔身心疲惫,案子一结束,他就带着妻子到乡下度假去了。他是豁达之人,这点事不会放在心上,但他对朋友说,这是他一生中感到最不愉快的案件。
那么,杰斐逊冤枉了伯尔吗?也许没有。马歇尔错放了罪犯吗?很有可能。伯尔的行为让人无法相信他无辜,但也无法证明他有罪。在“无罪推定”的前提下,伯尔不必证明自己无辜,但政府必须证明他有罪。当政府无法做到这一点时,案子就是这个结果。我们只能猜测他有叛国的意图,但意图不是罪,言论不是罪,只有行动才是罪。这是宪法的定义,也是马歇尔的理由。正如在“马伯里诉麦迪逊案”中那样,马歇尔极为狭隘地解释了宪法,让叛国成为最难被证明的罪。从此,总统、国会和任何政府机构休想用叛国罪迫害他们的政敌或普通公民。就为这,美国人应该永远感谢马歇尔。你根本无法想象,当你成为“国家的敌人”,会有多少可怕的事发生在你和你的家人身上。当人们回头再看这个案子时,伯尔是否有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政府能否为了正义的目的不择手段?法制能否最大限度地保护公民?这才是此案留给世人的启示。也许马歇尔没想太多,也许他不知道这一个又一个案例对后世意味着什么,但正是他在长达34年中积累的519份判词和对1000多个案子的审理,定义了美国的司法制度,也揭示了法治的真正追求。
也不能说杰斐逊对伯尔的穷追猛打完全出于私利或政治迫害(虽然他“未审先判”确有政治迫害的嫌疑),他与马歇尔的矛盾主要来自对政府的理解的不同。他们都宣誓效忠宪法。杰斐逊在捍卫“我们人民”,马歇尔在捍卫宪法本身。杰斐逊不是魔鬼,马歇尔也不是天使,他们都在为正义而战,也都在为权力而战。杰斐逊认为政府是人民的政府,人民至高无上;马歇尔认为政府是法的政府,宪法至高无上。杰斐逊想让法官变成民选官员,为人民负责;马歇尔认为民意不是真理,只有司法独立才能保护自由。他们的分歧和争斗诠释了三权分立,让新大陆真正领略了“制约与平衡”的意义。
当海伊告诉总统,陪审团判伯尔无罪,杰斐逊说:错!不是陪审团判伯尔无罪,是马歇尔判他无罪。陪审团被马歇尔绑架了!他让海伊把140个证人的证词全部整理好,交给国会。既然法院不能伸张正义,我就要让国会伸张正义,让人民伸张正义。在给国会的信中,杰斐逊说:“你们应该能看到问题到底出在证据上,法律上,对法律的管理上,还是别的方面。立法权应该能修补这个缺陷。”总统的话说得够直白了:你们给我办两件事,一是修宪,废除司法独立;二是弹劾马歇尔。独立宣言的作者似乎忘了他曾向全世界宣告的人权和自由,为除异己不择手段,而几乎从来不谈人权、只关心保护私有财产的马歇尔倒成了人权的守护者,你见过这么奇怪的事吗?
尽管总统的意思很清楚,但国会没理这个碴儿。不是议员们不想理,是因为他们太忙了,实在没工夫陪总统玩。是什么事让国会焦头烂额?他们将怎样应对危机?请看下一个故事:禁运。
第88章 禁运() 
1807年,为了“伯尔叛国”的案子,杰斐逊总统和马歇尔大法官死掐。9月,当案件以政府的惨败告终,杰斐逊要求国会考虑修宪,废除司法独立。但是,国会听而不闻,因为眼下还有比替总统约架更重要的事。事实上,国会已经乱成一锅粥。造成这乱局的,是让大家又恨又怕的英国,具体地说,是皇家海军。1807年6月22日,在离弗吉尼亚海域不远的地方,英国军舰“豹号”拦阻美国海军“切萨皮克号”,要求登船搜寻逃兵。美国舰长拒绝合作,“豹号”便向“切萨皮克号”开炮,打死3人,伤18人。无奈之下,“切萨皮克号”投降。英军登上美国军舰,抓走4个水手,说这4个拿着美国护照的人是英国逃兵。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豹号”扬长而去。这个事件让整个美国炸开了锅。太欺负人了!我们跟他们拼啦!各地的请愿书雪片一样飞进白宫和国会,要求采取有力措施,向英国讨回公道。上哪讨公道去?弱国无外交,这不是明摆着?这事儿不是一件两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有办法,还用等到现在?一切祸患来自美国完全不能控制的根源:拿破仑战争。
关于拿破仑战争的开始,学者们没有统一的意见,大部分认为始于1803年。这一年,英国对法宣战,结束了欧洲大陆短短18个月的和平。1804年,拿破仑称帝,建立法兰西第一帝国。同年,英国与神圣罗马帝国、俄国等组成第三次反法同盟。在大陆上,法军有如神助,打得盟军稀里哗啦;但在海上,拿破仑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1805年,在“特拉法尔加海战”中,纳尔逊海军上将率英国皇家海军大败法西联军,不仅彻底终结了拿破仑入侵英国的梦想,也确立了“海上霸主”不可动摇的地位。虽然第三次反法同盟失败了,但拿破仑很清楚,他控制不了海洋。现在,他的策略已不是征服英国,而是与英国平分天下:我承认你是海上老大,你承认我是欧陆霸主。英国说:想得美!我要的是大陆均衡,岂容你一家独大?1806年,英国与普鲁士、瑞典、俄国等组成第四次反法同盟,不把拿破仑打趴下不算完。这一通折腾中最倒霉的当然是欧洲人,第二倒霉的就是美国人了。
英国军舰封锁了欧洲的主要港口,法国军队封锁了欧洲大陆的主要贸易通道,这下可苦了只想埋头挣钱的美国。从华盛顿开始,“中立”就是美国严格奉行的外交政策。那么,问题来了。英国认为中立是不能跟法国做生意,法国认为中立是不能跟英国做生意,美国认为中立是可以跟全世界做生意。结果是:英法都认为美国违反了中立立场,美国认为英法都侵犯了中立国的权利。英法的理由很简单:我不能让中立国打着中立的旗号资助我的敌人。美国的理由也很简单:自由船运自由货,你管得着吗?在这种自说自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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