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故事》第160章


汉密尔顿的感情有多深。共和党人甚至造谣说,汉密尔顿是华盛顿的私生子,要不然总统不可能这么“溺爱”他。奇怪的是,华盛顿对其他朋友都能直白地表达友情,甚至连“我爱你”“我想你”这种肉麻话都说得出口。偏偏在与他最亲近的汉密尔顿面前,他的温情却总是欲说还休。也许汉密尔顿太独立,也许华盛顿太小心,他们都无法靠彼此更近。要强一辈子的汉密尔顿在华盛顿去世之后才承认:“他是我的保护神,是我一切的根本。”
在汉密尔顿辞职后不久,诺克斯也辞去战争部长一职。到此为止,华盛顿的第一届“史上最牛”内阁全部离职。一年前,杰斐逊辞职后,华盛顿任命总检察长伦道夫为第二任国务卿。现在,他选择汉密尔顿的朋友兼副手奥利弗沃尔科特接替汉密尔顿,由蒂莫西皮克林接任战争部长。伦道夫的才智跟杰斐逊不是一个档次的,沃尔科特是个执行者,不是创造者。华盛顿的第二届内阁比第一届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这正是他需要的。他厌倦了党派之争,他现在需要的是能忠诚地执行他的各项政策的人,而不是钩心斗角的天才。他的新内阁也许缺乏创造力,但他不需要创造力了,他只需要执行力。银行有了,铸币厂有了,海关有了,税收有了,美国成为信用最好的国家,欧洲的黄金白银源源不断地流向新大陆,金融市场日益繁荣,工业革命的曙光已然来临。他还需要创造吗?不,他只想让一切在汉密尔顿打好的框架内运行,如此而已。所有的内阁成员都是联邦党人或温和派,华盛顿甚至不想再保持党派的平衡。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政治生涯中最后的两年。
然而,他的最后两年注定不可能平静。内乱刚平,外患又起。失去了最得力助手的华盛顿将如何面对新的挑战?他将怎样孤独地领导着美国在英、法两个大国之间求生存?请看下一个故事:杰伊条约。
第73章 《杰伊条约》() 
自从美国宣布在英法战争中保持中立,美法和美英之间的纠纷就没断过。法国很受伤,说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忘了当年我怎么帮你的了?想跟我撇清关系没那么容易!我天天跟你闹,叫你不得安宁!英国说,什么中立不中立的?我没听见。我就拦你的商船,劫你的财物,你能把我怎么样?这下惨了,本想两边都不得罪,结果两边都没落好。不管美国做什么或不做什么,都不可能与两家同时修好,也不可能跟两家同时开打。英法势不两立,亲英还是亲法,这是个问题。
到1794年,美国与英、法的矛盾似乎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在法国,雅各宾派的恐怖统治进入高潮,以每月处决900个嫌疑犯的速度清除着异己。华盛顿总统虽然一直向法国表达良好的祝愿,希望它尽快结束暴乱,走向和平与繁荣,但他实际上已经对这个盟友彻底失去耐心。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折腾法,法国再过八辈子也不是英国的对手。美英贸易的巨大利益让华盛顿的外交眼光不可避免地转向英国,但是,英国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呢?
此时的美英两国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从1793年6月起,英国宣布,皇家海军将拦截所有开往法国港口的商船,不能让中立国打着中立的旗号资助英国的敌人。到1794年7月,英国已扣押了250艘美国船。不仅扣船,还扣人,船上的美国水手被迫加入英国海军或为英军服务。为这事儿,美国人群情激愤,嚷嚷着要与英国血战到底。再加上,美英还有一笔没算清的历史账:
第一,1783年的巴黎和约签订后,英国并没有如约撤离西北边境五大湖区的几个军事要塞,严重阻碍了美国人西进的步伐。当然,这不能全怪英国。根据巴黎和约,美国政府应“建议”各州保护保王党人的财产,并保证不再继续侵占他们的财产。可是,各州根本不听,照样胡来。英国说,你不履约,我也不履约,就占着地儿不走了。
第二,在西部当“钉子户”的英军大力支持印第安人部落打击白人移民,让白人移民难以安身。
第三,独立战争后,英国向美国关闭西印度群岛,使美国的进出口贸易受到很大损失。
第四,美国和英属加拿大的边界线在西北部和东北部有争议,冲突不断。
第五,战前,美国民间欠了英国商人和银行很多钱。虽然巴黎和约规定战前的债务应该偿还,但很多美国人破产或耍赖,不还了,美国法庭又不认真审理。英国商人把借条塞给英国政府,英国政府拿着借条来找美国政府讨债。美国政府说,这钱又不是我借的,民间借贷关我啥事,我为什么要还?
第六,独立战争中,南方很多奴隶逃离种植园加入英军。战争结束后,他们跟着英军去了英国或加拿大。南方的奴隶主们要求英国赔偿他们的损失,因为奴隶被看作他们的财产。在谈判巴黎和约时,因为三位美方代表(富兰克林、亚当斯、杰伊)都是北方人兼废奴主义者,对南方这个要求不上心。他们跟英国提了一下,人家没答应,他们也没坚持。南方一直耿耿于怀,这也是以南方为基础的共和党反英的原因之一。
总之,美英闹别扭主要是因为巴黎和约没有得到认真的执行,双方都有错,美国违约在先。如今,新仇旧恨攒一块儿了,可不是要打仗吗?
虽然大家喊得凶,但国会和总统都知道,现在跟英国打就是找死。还是先谈吧,谈不成再打。5月,国会决定派一位特使去伦敦,彻底解决这些纠纷。联邦党议员提名财政部长汉密尔顿(此时他还没辞职),共和党说:不行!汉密尔顿是铁杆“英粉”或“美奸”,让他去,他肯定得把美国给卖了还要叫咱帮他数钱!华盛顿当然信得过汉密尔顿,但他不能不考虑共和党的诉求。既然汉密尔顿目标太大,联邦党又提了第二个人选: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约翰杰伊。共和党说:还是不行!麦迪逊悄悄在总统耳边嘀咕:杰伊跟英国人穿一条裤子!华盛顿烦死了:你们有完没完?扯皮是吧?咱别谈了,你们干脆推荐个将军上战场跟英国打仗行不行?可是,牢骚归牢骚,华盛顿还是与共和党做了个交易:他任命杰伊为谈判特使,同时,召回亲英的驻法公使、联邦党人古弗纳莫里斯,由亲法的共和党人门罗接替他。大家这才算是消停了。
纽约人杰伊倒真算是个合适的人选。他当过大陆会议主席,后来出任驻西班牙特使,是巴黎和约的谈判代表之一,回国后担任邦联议会外交委员会主席。本来,华盛顿心中第一任国务卿是他,但他不想当国务卿,而是去了最高法院。即便如此,每次遇到大的外交决策时,华盛顿和汉密尔顿都会征求他的意见。这次总统挑中他一点也不奇怪,除了他的经验外,更重要的是,他的外交观点与华盛顿的高度一致,把这事儿交给他华盛顿最放心。但是,有一个问题。杰伊身为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却成了总统的特使,这司法权和行政权不是混到一块儿了吗?三权分立怎样维持?华盛顿和杰伊都清楚,这个任命不符合他们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着的宪法原则,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顾不了那么多了。幸好那时候的联邦政府还处于“摸索”阶段,大家并不完全明白宪法的含义,违宪的事儿天天有,不差这一件。在今天,这种任命是绝对不会发生的,除非杰伊辞去大法官之职。
1794年5月12日,杰伊在一片祝福声中离开纽约。他手里拿着两份指示,一份是汉密尔顿写的,一份是华盛顿写的,这些指示就是美国的谈判底线。汉密尔顿的指示很具体,事实上,他是整个谈判的总设计师,他的计划得到总统和杰伊本人的赞同。华盛顿的指示就强调了一点:英军必须全部撤离美国领土。就像汉密尔顿对英国驻美公使表达的那样:总统热切地期盼和平,但不能以牺牲国家尊严为代价。然而,“尊严”在每个人的心中有着完全不同的定义。华盛顿、汉密尔顿和杰伊很快就会发现,他们将面对什么样的风波。
谈判旷日持久且步履艰难,因为美国几乎没有筹码。杰伊唯一能拿来“要挟”英国的东西就是:如果英国不知收敛,美国就要与欧洲其他几个国家一起组成“武装中立”联盟,以武力维护自己中立国的权利。英国一听,哼,别逗了!你那点家底我还不知道,你拿什么“武装”?还是老实点吧!两国从春谈到夏,从夏谈到冬,直到1795年2月,一份带着杰伊签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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