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故事》第158章


法耶特应门罗总统的邀请访问美国,小拉法耶特也陪着一起来了。那时,华盛顿已去世将近25年。拉法耶特来到弗农山庄。他把儿子和随从都打发得远远的,自己一个人坐在华盛顿墓前,静静地待了一个多小时。也许,他在回忆与华盛顿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所有的笑容和泪水,所有的牵挂和思念,都在这静静的时空中变成永恒。
拉法耶特访问波士顿时,特意到邦克山,从当年“邦克山之战”的战场带走一包泥土。1834年5月,拉法耶特去世,他的墓穴上就盖着从邦克山带回去的这包土。他的墓碑上方飘扬着一面美国国旗。它已飘了将近二百年,即使在纳粹德国占领法国的时候,这面旗都没被打扰过。拉法耶特可能是唯一跟美国前七位总统都单独用过餐的欧洲人,他在美国人心中的地位至高无上。他是他们永远的英雄。
拉法耶特的故事讲完了,华盛顿的事情还没完。刚刚度过一次外交危机的他马上又要处理更激烈的矛盾。这一次,他将面对自己的人民。人民的政府怎样应对人民的反抗?当法治不足以制止暴乱,政府还能做什么?请看下一个故事:威士忌叛乱。
第72章 威士忌叛乱() 
1793年的“热内事件”激化了共和党和联邦党的矛盾,险些酿成内乱。随着法国进入雅各宾派的“恐怖统治”,美国人终于看清了大洋彼岸那场所谓的“革命”到底是咋回事。但真正让革命热情退烧的却是黄热病。7月,黄热病的症状开始在费城出现。8月,它以每天20人死亡的速度在全城蔓延,不久就成了每天100人。到10月,每10个费城人就有1个死亡,联邦政府、州政府、市政府基本上瘫痪。华盛顿倒是像当年在战场上那样表现出惊人的免疫力。他坚持着不肯撤离,直到连汉密尔顿也病倒了,政府实在维持不下去,他才同意回弗农山庄。这场大瘟疫把首都变成了“鬼城”,人们死的死,病的病,逃的逃,哪还有工夫闹腾?约翰亚当斯回忆道:“正是黄热病让美国避免了一场针对政府的革命。”
但是,针对政府的骚乱并没有停止。1793年冬,联邦政府刚回到空荡荡的费城不久,宾夕法尼亚西部就传来“叛乱”的消息。这件事由来已久。早在1790年,财政部长汉密尔顿向国会提交第一份关于公共信用的报告时,他建议增加联邦税收以偿还外债的措施之一是:征收酿酒税。因为当时最常见的酒是威士忌,所以这项税也叫“威士忌税”。此前,联邦政府征收的唯一的税是海关税(进口税)。联邦既没军队,也没警察,更没庞大的官僚机构,“三权”所有的官员加起来不过几百号人,省得不能再省了。增加税收只为还债。汉密尔顿当然知道,任何税收都会引起反抗,特别是在有着光荣的抗税传统的北美。当年的革命就是从抗税开始的,他难道不怕犯忌?可是,作为联邦的“大管家”,财政部长总要面对柴米油盐的问题,光喊革命口号没用。他权衡了所有的选项,认为海关税不可能再提高,否则将损害进出口贸易;其他税也不能征,因为影响面太大。只有酿酒税危害最小,因为一般人只会喝酒,不会酿酒,这项税跟他们没直接关系。而且,从道德上看,这项税可以算作“罪责税”。酗酒是恶习,征收酿酒税,自然会提高酒的价格,大家也就不得不少喝酒。这样既惩罚了酗酒行为,让家庭和社会更和谐,又增加了政府收入,岂不两全?这跟今天的政府对烟草课重税是一个道理。
汉密尔顿不是鲁莽的人,他在向国会提议征收酿酒税之前,专门征求众议院领袖麦迪逊的意见。虽然麦迪逊与汉密尔顿有很多分歧,但在这一点上,他们却难得地一致。1791年,国会通过了征收酿酒税的法案,麻烦立刻就开始了。汉密尔顿和麦迪逊都代表了主流社会(工商业主和大种植园主),他们在谋划着保护主流社会的利益时,难免会牺牲处在边缘的弱势群体,这就是西部的拓荒者和小农户,那个似乎“无关大局”的酿酒业却是西部农民赖以生存的重要手段。宾夕法尼亚和弗吉尼亚州西部土地肥沃,只要稍一耕作就能丰收,每年都有大批余粮。可是,这里地处内陆,交通不便,不像东部沿海那样把粮食装上船就可出口。于是,农民把余粮酿成威士忌酒,卖到东部或出口。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酒的价值高,利润高,赚钱多。第二,酒装在木桶里,不管是陆运还是水运,比一袋袋的粮食方便得多,储存时间也长。而且,在西部,商业不发达,货币量小,酒实际上起了现金的作用。大家不说某某东西值多少钱,而说这东西值多少酒,以酒易物,就像当初弗吉尼亚人把烟草当货币一样。如此一来,酿酒税就成了双重课税,它不但是商业税,也是所得税,既增加了酿酒成本,又减少了个人收入。这可不是戳到痛处了吗?
西部人本来脾气就不好,他们可不会老老实实地任人宰割。几乎从税法通过的第一天起,西部就开始乱。先是小打小闹,后来是抗议、示威,再后来就把革命时期的招儿也用上了,给收税官浑身涂上焦油,粘上羽毛,拉出去游街示众。哼,看你们谁还敢来收税!尽管汉密尔顿专门训练了武装收税队伍,但酿酒税的征收依然非常困难。过去这几年,联邦政府顾不上西部,州政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抗税行动愈演愈烈,直到有一天,它发展成武装叛乱(也叫武装起义),谁也没法置之不理了。
1794年7月,收税官大卫内维尔被一群抗税者抓起来,涂上焦油粘上羽毛游街,他的家也被一把火把烧为平地。8月1日,六千名示威者聚集在匹兹堡附近,高举着自己的旗帜,旗上有六道横杠,代表宾夕法尼亚的四个县和弗吉尼亚的两个县。人们愤怒地控诉政府的横征暴敛,宣布要成立像法国雅各宾派那样的公共安全委员会,还要建法国式的断头台。这六千多人拿着武器,攻占联邦机构,打伤联邦官员,威震各州。这场由“威士忌税”引起的暴乱被称为“威士忌叛乱”。
8月2日,华盛顿总统召集内阁会议。西部的骚乱已不是一天两天,本来,从总统到国会一直持比较宽容的态度。但这次不同,因为人民已经拿起枪来了。华盛顿刚听到此事时,伤心大于愤怒。他说,二十年前,我们自己就是反抗英王暴政的“叛乱者”,没想到,二十年后,我们要面对人民的反抗。关于政府与人民的关系,华盛顿的观点是:政府和人民必须互相信任。你们选我出来为你们服务,那么,你们就要给我充分的信任,遵守我的法律,执行我的决策。如果你们不满意,下次不选我就是了。但在我的任期内,你们得听我的。你们不信任我,让我怎么执政?他这个观点跟杰斐逊的观点不同。杰斐逊认为,人民有权随时随地监督他们自己选出来的政府,如果不满意,他们可以抗议、示威甚至提前结束政府的任期,因为人民至高无上。杰斐逊的观点似乎更符合现代社会对民主的理解,华盛顿的观点听上去更像旧式“军阀”。但眼下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先想想怎么把叛乱平息了再说吧。
汉密尔顿和战争部长诺克斯主张坚决镇压,绝不能姑息这种行为,否则,咱这个国家维持不下去。华盛顿虽然很犹豫,但他基本上同意动武。他认为,美国是法治国家,有什么不满应该通过法定程序解决。合法示威受保护,武装叛乱绝不允许,这也是为后世立个规矩。当时,叛乱者提出,国会没有代表他们的利益,他们造反的理由跟当年的革命是一样的:“无代表,不交税。”华盛顿说:你们选区的议员就坐在国会里,你们“不交税”是真的,“无代表”是瞎扯嘛。“威士忌税”合理不合理另说,但国会通过的法律就要执行。就这样,联邦政府成立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开始了。
说是“军事行动”,联邦政府一个兵都没有。咋办呢?8月7日,华盛顿命令宾夕法尼亚、弗吉尼亚、新泽西、马里兰四个州立刻征调民兵,共1。3万人,交给联邦政府指挥。他想通过这件事告诉所有的人:第一,联邦政府有意愿也有能力保护自己;第二,美国总统的行政命令高于各州的行政权。别看总统平时是“光杆司令”,战时一声令下,天底下的武装力量都归他管,这是宪法赋予的权力。华盛顿用实际行动解释了“三军总司令”的权威,那四个州也很守规矩,马上调兵遣将,很快就集结在宾夕法尼亚。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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