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断她,“我没有被仆人质问的习惯,娜娜,要我把你的舌头拔出来吗?”
她知道这种事对他而言,就跟别人打狗一样稀松平常。“不,大人。”
“那就把嘴巴闭上。”
“是,大人。”
“去吧,我原谅你这次无礼。”
艾莉亚离开了,但没有回去睡觉,她走出焚王塔,踏入黑暗的庭院,门口的卫兵点头道:“闻到了吧?暴风雨要来了。”阵阵朔风吹过,插在城墙上那些头颅旁的火炬急速摇曳。去神木林途中,经过号哭塔,她曾在那儿生活,生活在对威斯的恐惧中。
赫伦堡陷落后,佛雷家将它占用,她听见一扇窗户内传来许多愤怒的话音,一群人在同时叫嚣,讨论争吵。艾尔玛独坐在门外台阶上。
“怎么回事?”艾莉亚问,他的脸颊闪着泪花。
“我的公主,”他抽泣着,“伊尼斯说我们蒙羞了。父亲大人从孪河城派来一只乌,要我跟别人结婚,否则就去做修士。”
就为一个笨公主,她心想,有什么好哭的。“我弟弟可能死了呢,”她向他吐露。
艾尔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谁在乎女仆的弟弟呀。”
听他这么说,很难不去揍他。“你的公主去死吧!”她大声道,然后趁他抓她之前飞身跑掉。她跑进神木林,在原处找到扫帚剑,提着它来到心树前跪下。红叶沙沙作响,红眼洞穿内心。这是远古诸神的眼睛。“诸神啊,请告诉我该怎么做,”她祈求。
良久,一片寂静,惟有风声、水声和枝叶的婆娑。接着,从遥远的地方,从神木林之外,从闹鬼的塔楼之外,从赫伦堡巨大的石墙之外,从世界的某处,传来一声孤寂而悠长的狼嚎。艾莉亚起了鸡皮疙瘩,片刻之间头晕目眩。然后,她朦朦胧胧听见父亲的声音,“当大雪降下,冷风吹起,独行狼死,群聚狼生,”他说。
“可我找不到伴,”她轻声对鱼梁木说。布兰和瑞肯死了,珊莎在兰尼斯特家手中,琼恩去了长城。“我甚至都不是自己,我成了娜娜。”
“你是临冬城的艾莉亚,北境的女儿。你答应过我会变得坚强,别忘了,你体内流着奔狼之血。”
“奔狼之血。”艾莉亚记起来。“我说过,我会变得跟罗柏一样坚强。”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举起扫帚棍,往膝盖上一磕。它响亮地断裂,碎片被她扔掉。我是冰原狼,不需要木牙。
当天晚上,她躺在狭窄的稻草床上等待明月升起,一边聆听生者与死人的低语争辩。这是她现在惟一相信的声音。她耳中不但有自己的呼吸,也有狼群的嗥叫,它们已经成群。它们比我在神木林里听到时更接近了,她心想,它们在呼唤我。
最后,她从被子底下溜出来,摸索着套上外衣,光脚走下楼梯。卢斯·波顿是个谨慎的人,焚王塔门口日夜有人把守,她不得不从地窖的窄窗溜出去。庭院寂静无声,巨大的城堡陷入鬼影憧憧的迷梦,惟有寒风在头顶的号哭塔尖啸。
她发现铁匠房炉火已熄,门也关闭上闩,于是像上次一样翻窗进去。詹德利跟另外两个铁匠学徒睡在一起。她在阁楼上蜷伏良久,等待眼睛适应黑暗,确定他就是边上那个。她用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捏了他一把。他立刻睁眼,一定没睡熟。“求求你,”她轻声道,一边把手从他的嘴上移开,指指外面。
片刻之间,她以为他不明白,但他随后从被子底下溜出来,光着身子穿过房间,套上一件松垮的粗布上衣,跟在她后面爬下阁楼。热睡的人们没有动静。“你又要于什么?”詹德利压低声音恼怒地问。
“我要一把剑。”
“我给你说过一百遍,黑拇指把所有刀剑都锁起来了。水蛭大人叫你来拿?”
“我自己要。用你的锤子把锁砸开。”
“他们会砍断我的手,”他咕哝道,“或者更糟。”
“跟我一起逃就不会了。”
“逃?他们会杀了你。”
“留下来更糟。波顿大人亲口告诉我,要把赫伦堡交给血戏班。”
詹德利把盖在眼睛上的黑发拨开,“那又怎样?”
她勇敢地直视他,“一旦瓦格·赫特当上城主,会把全城仆人的脚都砍掉以防他们逃跑。铁匠也一样。”
“这只是吓小孩的故事,”他不屑地说。
“不,是真的,我听瓦格大人亲口这么说,”她撒谎。“每个人都会被他砍掉一只脚。似乎是左脚。去厨房叫醒热派——他听你的话——让他准备些面包或燕麦饼之类。反正你负责拿剑,我负责牵马,最后在厉鬼塔后的东墙边门碰面。那里少有人进“我知道那里,还不是跟其他门一样,有人守卫。”
“那又怎样?好啦,你别忘了剑!”
“我又没说要来。”
“好好。但如果你要来,不会忘记带剑?”
他皱起眉头。“不会,”他最后说,“我想不会。”
艾莉亚原路返回焚王塔,一边悄悄走上蜿蜒的楼梯,一边聆听脚步。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她脱光衣服,仔细地着装。她穿上两层内衣,一双温暖的长袜,还有自己最干净的外衣——那是波顿家的制服,胸口上缝着恐怖堡的剥皮人纹章。随后她系紧鞋子,瘦小的肩膀披上一件羊毛斗篷,并在喉咙下打好结。静女,影,她再次下楼,中途在领主的书房门口驻足聆听。惟有静默。于是她缓缓推开门。
羊皮纸地图就在桌上,在波顿大人吃剩的晚餐旁边。她将它紧紧卷好,插入腰带。为防詹德利万一不敢来,她把大人留在桌上的匕首也拿走了。
之后她溜进漆黑的马厩,有匹马低嘶了一声。马夫们都睡着了,她用脚尖捅醒一个,对方歪歪扭扭地坐起来,“呃?干嘛?”
“波顿大人要三匹马,上好马鞍和辔头。”
男孩站起身,拍拍头发里的稻草,“干嘛?现在?你……要马?”他对着她外衣上的家徽眨眨眼。“大半夜的,他要马做什么?”
“波顿大人没有被仆人质问的习惯。”她双手抱胸。
马童盯着剥皮人不放,他知道那代表的含义。“你要……三匹?”
“一,二,三。打猎用的马,又稳又快的那种。”艾莉亚帮他准备辔头和马鞍,以防惊动其他人。她希望将来不会连累到他,但心里知道这很难。
牵马过城是最困难的部分。只要可能,她便躲在墙内的阴影里,如此城头上走动的卫兵就得垂直往下看才能发现她。他们发现又怎样?我可是大人的贴身侍酒。这是个寒冷阴湿的秋夜,西边吹来的乌云遮住了星星,每阵风都让号哭塔发出凄厉的悲泣。闻起来快下雨了。艾莉亚不知这对他们的逃亡而言是好还是坏。
没人看见她,她也没看见任何人,只有一只灰白相间的猫,沿着神木林的围墙悄悄走动。它停下来朝她吐口水,刹时间唤起她关于红堡、父亲和西利欧·佛瑞尔的记忆。“我想抓就能抓住你,”她轻声对它说,“但我得走了,猫咪。”那只猫嘶了一声,然后跑掉。
厉鬼塔在赫伦堡的五座巨塔中损坏最为严重。它阴沉凄凉地矗立在一座倾颓的圣堂后面——近三百年来,只有老鼠到此祈祷。她就在那里等待詹德利和热派。仿佛过了很久很久,马匹啃食碎石间的杂草,乌云吞没最后一颗星星。艾莉亚百无聊赖地拿出匕首打磨。照着西利欧教她的法子,悠长而平稳地摩擦。这声音令她平静。
人还没到,她远远便听见他们的声音。热派呼吸粗浊,还在黑暗中绊了一跤,擦破小腿的皮,随之而来的大声咒骂几乎能吵醒半个赫伦堡。詹德利比较安静,但走动时身上扛的剑互相撞击,叮当作响。“我在这儿。,’她站起来,‘‘安静点,否则他们会听至U。 ”
男孩们在碎石堆中择路朝她走来。詹德利在斗篷下穿了上好油的锁甲,背挎铁匠的锤子。热派涨红的圆脸在兜帽里若隐若现,他右手摇摇晃晃地拎着一袋面包,左臂夹着一大轮奶酪。“边门有个卫兵,”詹德利平静地说,‘‘我告诉你会有卫兵。,’
“你们留下来看马,”艾莉亚道,“我去处理。听到信号就赶快跟上。,’
詹德利点点头。热派说:“你学猫头鹰,我们就过来。”
“我不是猫头鹰,”艾莉亚道,“我是狼。我会嗥叫。‘‘她独自一人穿越厉鬼塔的阴影,走得很快,以抵制内心的恐惧,一面幻想西利欧·佛瑞尔、尤伦、贾昆·赫加尔和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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