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 第2部列王的纷争》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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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来信。”科本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羊皮纸。他虽穿着学士的袍子,脖子上却没有颈链,据说是因为涉足死灵术而被学城放逐。
“念,”波顿道。
瓦妲夫人几乎每天都从孪河城写信来,内容千篇一律。“我日夜为您祈祷,亲爱的大人,”她写道,“数着日子等您回来与我再度共眠。早日归来吧,我将为您产下许多嫡子,以取代您珍爱的多米利克,继您之后统治恐怖堡。”艾莉亚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一个圆鼓鼓的粉红婴儿,浑身爬满粉红的水蛭躺在摇篮中。
她递给波顿大人一块湿毛巾,以擦拭他柔软而无毛的身体。“我要写信,”他告诉前学士。
“给瓦妲夫人?”
“给赫曼·陶哈爵土。”
赫曼爵士的信使两天前就到了。陶哈的部队夺回了戴瑞的城堡,经过短暂围城,兰尼斯特驻军便告投降。
“以国王的名义,要他处死俘虏,烧毁城堡,然后跟罗贝特·葛洛佛汇合,东进攻打暮谷城。此间土地还很肥沃,几乎未遭战火波及,该让它们也尝尝滋味。葛洛佛没了家堡,陶哈没了儿子,势必急于复仇。”
“我马上去办,然后带过来给您封印,大人。”
艾莉亚很高兴戴瑞家的城堡要被烧毁。她跟乔佛里打架之后,正是被抓去那里,也正是在那里,王后逼父亲杀了珊莎的小狼。那地方活该!其实她先前希望罗贝特·葛洛佛和赫曼·陶哈爵士早些回到赫伦堡,他们走得匆忙,她还不及决定是否把秘密告诉他们。
“我今天要去打猎,”卢斯·波顿一边说,一边让科本帮他穿上一件夹絮背心。
“安全吗,大人?”科本问,“三天之前,厄特修士的人刚遭狼群袭击。它们直接闯进营地,在离营火不到五码远咬死两匹马。”
“我要猎的正是狼,它们吵得我晚上睡不着。”波顿扣上皮带,调整好长剑和匕首的位置。“据说在我们北境,一度冰原狼结成上百只的群落四处游荡,不怕人,连长毛象也不怕,但那是古代,况且在北方。我很奇怪,南方的寻常狼只怎会如此大胆?”
“糟糕的时代孕育糟糕的东西,大人。”
波顿露齿似笑非笑,“如今有这么糟糕,学士?”
“夏日已尽,国内又有四王争雄。”
“一个国王才糟糕,四个?嘿,”他耸耸肩。“娜娜,我的裘皮斗篷。”她将斗篷递给他。“我回来之前,房间要打扫干净,收拾整齐,”她一面替他系斗篷,他一面说。“对了,把瓦姐夫人的信处理掉。”
“遵命,大人。”
伯爵和学士迅速离开房间,没多看她一眼。他们走后,艾莉亚把信丢进火炉,用拨火棍搅动木柴,激发火焰。她呆呆地看着羊皮纸卷曲变黑,发出阵阵火光。兰尼斯特敢伤害布兰和瑞肯,罗柏定会杀光他们,他决不会屈服,不会,不会,不会!他谁也不怕!缕缕烟尘飘上烟囱,艾莉亚蹲在火堆边,热泪盈眶。如果临冬城真的没有了,这儿就是我的家吗?我还是艾莉亚吗?我是不是永远、永远、永远都只能当女仆娜娜?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专心收拾领主的套房。她扫掉旧的灯芯草,铺上气味清新的新草,并在壁炉里重新生火,把羽毛床弄蓬松,更换亚麻床单,在小厕所里倒了夜壶,并把它刷洗干净,最后捧一大堆脏衣服给洗衣妇,又从厨房拿来一碗脆秋梨。收拾完套房,她下去半层楼梯,继续整理书房。这是一间通风良好的大房间,规模与许多小城堡的厅堂无异。蜡烛已成残桩,艾莉亚把它们都换好。窗下有张大橡木桌,平日里大人就在这儿写信。她把书籍堆好,放上新蜡烛,并将羽毛笔、墨水和封腊排列整齐。
文件之间有一大张破破烂烂的羊皮纸。艾莉亚刚要卷起来,却被上面各种斑驳的颜色所吸引:蓝色代表湖泊与河流,红点代表城堡和市镇,绿色代表森林。她不由自主地将它铺开来。地图下华丽的字体写着:三河流域全图。看来这张图画的正是颈泽与黑水河之间的地理。赫伦堡在一个大湖上方,她想起来,奔流城在哪里?———找道了,并不太远———干完活之后,下午才刚过一半,因此她去了神木林。当波顿大人的侍酒,比在威斯或粉红眼手下轻松多了,惟一的麻烦是必须穿戴整齐,时时梳洗,这让她有些不耐烦。捕猎的队伍没几个小时回不来,因此她有点时间做“针线活”。
她狠狠地劈砍白桦树叶,直到扫帚剑参差的顶端变得又绿又粘。“格雷果爵士,”她喘口气,“邓森,波利佛,‘甜嘴’拉夫。”她旋身跃起,脚尖着地,忽左忽右,四面游移,打得松果到处乱飞。 “记事本,”她大喝一声,接着又喊“猎狗,伊林爵士,马林爵士,瑟曦太后。”橡树树干耸立在前,她作势突刺,一边低吼:“乔佛里!乔佛里!乔佛里!”阳光叶影在身上洒下点点斑驳,当她终于停下,已是通体大汗,右脚跟还擦破了皮,流出血来,因此她单腿站在心树前,举剑致敬。“valar morghulis,”她对北方的远古诸神说。她喜欢这串发音。
穿过庭院去澡堂时,艾莉亚瞥到一只渡鸦盘旋降落在鸦巢,不禁疑惑它从哪里来,带来什么消息。说不定是罗柏派来的,专门澄清布兰和瑞肯的事。她咬紧嘴唇如此期望。如果我也有翅膀,就可以自己飞回临冬城去看。如果事情是真的,那我就干脆一直飞,飞过月亮,飞过闪亮的星星,飞去看老奶妈故事里的一切,飞去看龙、海怪和布拉佛斯的泰坦巨人像。再也不要回来。
捅猎的队伍近黄昏时才回来,带回九匹死狼,其中七匹是成年狼,体型很大,一身灰棕,凶猛而强壮,由于临死前的咆哮,它们嘴巴张开露出黄色的牙齿;另有两匹是幼崽。波顿大人下令把它们的皮缝成毯子铺在他床上。“小狼皮软,大人,”他的一名手下指出,“不如做一副暖和的手套。”
波顿抬头瞥瞥城门楼上飘扬的旗帜,“好吧,正如史塔克常提醒我们的:凛冬将至。那就做吧。”他看见艾莉亚望着他,便道,“娜娜,我在林子里受了点风寒,来一壶加热的香料酒,另U让它凉掉。我打算独自进晚餐。大麦面包,黄油和野猪肉。”
“我马上去办,大人。”这总是最佳回答。
到厨房时,热派做着燕麦饼,另三个厨子在剔鱼骨,司炉小弟则在火焰上翻转野猪。“大人要晚餐,配上加热的香料葡萄酒,”艾莉亚宣布,“不能凉掉。”听罢此言,一个厨子连忙洗手,取出一个锅子,倒满粘稠芬芳的红酒,然后叫热派边看着火边把香料捣碎了加进去。艾莉亚过去帮忙。
“我自己来,”他沉着脸说。“这点小事不用你教。”
他恨我,不然就是怕我。她退开去,伤心更甚气恼。食物准备好之后,厨子们扣上银罩,并拿厚毛巾包住酒壶保温。暮色降临,城墙上的乌鸦绕着头颅嘀嘀咕咕,活像满朝文武觐见国王。一个卫兵守在焚王塔门口,“这不是黄鼠狼汤吧?”他打趣道。
卢斯·波顿正在火炉边看一本皮革装订的厚书。“多点几只蜡烛,”他边翻书页边下令,“越来越暗了。”
她把餐盘放在他手边,然后遵命去点蜡烛,屋里顷刻间充满摇曳的亮光和丁香的气味。波顿又用手指夹着翻了几页,然后合上,缓缓地将书放进火堆。他目睹火焰将其吞噬,淡白的眼珠映着亮光。干燥的旧皮革“呼”的一声着了火,泛黄的书页一张张卷起来,仿佛有个幽灵正在阅读。“今晚用不着你了,”他说话时一眼都没瞧她。
她该像老鼠一样悄悄离开,却不知怎地留了下来。“大人,”她开口问,“您离开赫伦堡时会带上我吗?”
他转头凝视她,那眼神好像是突然发现晚餐在跟他说话。“我准你问话了吗,娜姻p?”
“没有,大人。”她垂下眼。
“那你就不该问,对不对?”
“刁;该,大人。”
他似乎有些兴致。“念你是初犯,我就回答一次,下不为例。我回北方的时候,打算把赫伦堡交给瓦格大人。你和他一起留下。”
“但我不——”。
他打断她,“我没有被仆人质问的习惯,娜娜,要我把你的舌头拔出来吗?”
她知道这种事对他而言,就跟别人打狗一样稀松平常。“不,大人。”
“那就把嘴巴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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