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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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传
第　六　章
1946—1955
声誉鹊起
1944　年　8　月巴黎解　放时　；　博　尔赫斯　感到　的　“有形幸福”　几乎可以肯定说是一种新的性的兴　趣。巴黎解放前不久　；　他结识了一个　28　岁的女　人　；　埃斯特拉　·坎　托。她　出身　于　一个　家道　中　落　的古老的乌拉圭地主家庭。　博尔赫斯和埃　斯特　拉相　识　时　；　她　已经　是　自　食其力的职业　妇女。　她从　20　岁　起就　在广　告　公　司和证　券经　纪行　做秘书　工作　；　但　由于学　过无　线　电广播和电影　艺术　；　她也　涉足　新闻　事　业。她　认　为自己能做作　家　；　但　更想　当演　员。她　母亲　认　为
第二部·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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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演戏不正派　；　不让她从事电影事业。
埃斯特拉是有独立能力　的妇　女　；　因而　和博　尔　赫斯　通常　喜　欢的那种有良好社会关　系、　好条　件的　社交界　的　女士　们有　很　良　大差距。她皮肤　黝　黑、　体　修　长　；　一　双　棕　色　的　大眼　睛　善　解　人　身
②　意　；　喜欢与人　交　往　；　政　治上　有　左　的倾　向。　（　他　们　两人　都　蔑　视
庇隆。　博尔赫斯立即被她的外貌吸引住了“　欢快的微笑和象　）　：　棋的马步　！　几星期后　；　他们第一次外出时　；　他把自己的印象告　”　诉了她。她非常高兴　；　但　当时　乃至他　们交　往期　间　的任　何时　刻　她都未能回报一句相应的奉承话。　比奥伊夫妇当时住在圣菲路和厄瓜多尔街拐角的三套间　的公寓房里　；　博尔赫　斯与埃　斯特　拉正是　在　那里　见面　的。埃　斯　特拉的弟弟帕特里西奥　是作家　；　也　是比　奥伊文　学　圈子　里的　成　员　；　几个月前把她介　绍给和　他特　别友好　的　西尔　维娜。　帕特　里　西奥后来得到一笔奖学金　；　去牛津大学读书　；　埃斯特拉接替了　他。博尔赫斯和比奥伊在公寓的另一套房间里忙着以布斯托　斯·多梅克为笔名的创　作　；　两个　女人便　练　习新　的舞　步。比　奥　伊圈子里的男人—　—马列耶、　罗、　安科　；　当　然　还有　博尔　赫　—　佩　比　斯—　—不是不会跳舞　；　便是不想和她们跳。　—　他们初次见面时　；　比　奥伊为　博尔　赫斯　和埃　斯　特拉　作了　介　绍。博尔赫斯似乎心不在　焉　；　立刻掉　转他　那双　被　埃斯　特拉　形
①
1993　年　；　埃斯特拉·坎托说道　“我没　有做演员感　到十分遗憾　；　：　不然的话　；　我的生活会有趣　得多。我现　在的生　活也很　有趣　；　但　不是以作家的身份　；　而是女人的身份。　（　见下注）　”
②
在同一次访谈中　；　她说　她钦　佩的　唯一　的　阿根　廷男　人　是切　·　格　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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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传
容为　“天蓝色的大　眼睛”　不直接　看她。　埃斯特　拉　习惯　于得　到　；　男人更有礼貌的关注　；　不免　有点　吃惊。他　给她　的　印象　是高　大　肥硕　；　皮肤苍白　；　脚很小　；　伸出　来的　手好　像　没有　骨头　似的。　他　的声音颤抖　；　带着询问的口气　；　似乎请求允许让他说什么或者　做什么。埃斯特拉的印象并不过于强烈—　—她已经听说比奥　—　伊这帮人如此钦佩的博尔赫斯长得不漂亮—　—但她至少很乐　—　意认识这个被认为是布宜诺斯艾利斯一流文学家的人。　初夏的一个晚上　；　两人在　12　点左右恰好同时从比奥伊家　出来。博尔赫斯问埃斯特　拉怎么　走　；　她说　走一　个　街区　到圣　菲　路和普埃伦东街口的地　铁车　站　；　乘地铁　回　家。他　也要　乘地　铁　回家　；　便陪她走到到车站。到了车站后　；　博尔赫斯提议再走几　个街区。夜色很好　；　兰花楹盛开　；　河面吹来微风。埃斯特拉同　意了。　埃斯特拉像博尔赫斯　一样　；　走　起路　来　不知　疲倦。　他们　一　直走到埃斯特拉和她母　亲所　住的南　城。博　尔赫　斯很　快　活　；　南　城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最使他兴奋的地区。那段路程在七公里　以上　；　与其说是深夜散步　；　不如说是远足。他们似乎没有注意
①　到一路上仍旧开着的车站　；　也没有注意时间的流逝。
他们谈当前的政治形势　；　两人都认为凶多吉少　；　但两人的　看法又有区别　：　（　按照埃　斯特拉　的说　法　）　博尔　赫斯　认为　庇隆　主
①
比奥伊曾　风　趣　地　描　述　了　他　们　两　人　第　二　年　的　夜　游　（　可　能　是　轶　闻　）　“埃斯特拉·　坎　托视　力很　弱　；　几　乎是　盲　人　；　博尔　赫　斯视　力　：　更弱　；　几乎也是盲人　；　她老是喝　得醉醺　醺的。她晚上　偶尔来　我　们家；和我们一起　吃了晚饭后；他们便上街了；　那两个　盲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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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是场即将结束的噩梦　；　是他　自己　可能　在一个　短　篇小　说里　虚　构出来的炼狱般可怕的　极　权主　义结　构—　—但它　将结　束　；　非　结　—　束下可。　在埃斯特拉看来　；　庇隆主义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　就潜伏在　“下一个街角”　。它正在　逼近　；　无　法逃避。　坎托　的　政治　天线　比　博尔赫斯的敏感　；　其实大多数人都如此。在博尔赫斯看来　；　庇　隆的卑劣之处在于他侮　辱了想　像　；　在坎　托以及　大　多数　自由　主　义者看来　；　庇隆是个政治现实　；　必须加以接受　；　对之挑战　；　并且　用谋略制胜。　两人一边走　；　一边谈　论他　们共　同的　朋　友和　别的　作家。　在　五月路上的一家酒吧里　；　埃斯特拉要了一杯咖啡　；　他要了一杯　牛奶　；　博尔赫斯评论了她的笑容和走路的姿态　；　还说他遇到的　女人中间唯有她喜欢萧伯纳的作品　；　使他大为惊讶。　这个评论不会讨人欢　喜　；　至少　不会　讨　埃斯　特拉　欢喜。　博　尔赫斯对他佩服的作家　有非常　固定　的观点　；　他　的　口味　也非　常　固定。我们知道　；　他对于阅读和读者情况的观点尽管非正统　；　但也是一成不变的。除了他一向敬畏的维多利亚·奥坎波以　外　；　他不习惯于同有　文学头　脑的　女人打　交　道。他　肯定　没有　料　到这位年轻美丽的小姐会喜欢那个用英文写作的最自以为是　的作家刻薄的讽刺和挑衅性的戏剧。　她喜欢的正是那一点—　—那个爱尔兰作家的叛逆性。她　—　有叛逆的性格　；　博尔赫　斯却不　习惯　至少　不习惯　于　女人　的叛　逆　性格。埃斯特拉绝没有认为自己在智力方面可以和博尔赫斯　匹敌—　—有哪个女人或男　人可　以　？　但　她具　有独　立精　神　；　并　且　—　博览群书。她一开始就发现自己不能分享博尔赫斯对切斯特　顿和斯蒂文森之类作家　的爱　好　；　也　不喜　欢康　拉　特、　韦尔　斯、　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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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传
尔维尔之类她称之为　“有男　子气　概的”　家　；　而博　尔赫　斯对　他　作　们的喜爱却有点着迷。她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充分觉察到博尔赫斯对　“女性读物”　的蔑视—　—例如传　—　奇文学　；　19　世纪现　实主　义作　品、　有英　国　传　统的　妇　女作　家　简　具　·奥斯丁、　夏洛特·布　朗特、　治·艾　略特　等的　长　篇小　说　；　都　乔　不在博尔赫斯喜爱的书　籍之　列。　（　北美　女诗人　埃　米莉　·迪　金　森是唯一的例外。　）　至于亨利·詹姆斯　；　博尔赫斯当然喜爱　；　但埃斯特拉把他　归入上述类型　；　说他的小说是妇女杂志上的货色　；　使博尔赫斯　非常生气。在另一方面　；　她钦佩托马斯·曼　；　但无法改变博尔　赫斯对曼的否定观点　；　也　无法　改变　他对　俄　罗斯　作家—　—托　尔　—　斯泰、　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契诃夫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