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夜蝶》第125章


他蹲下身,又很快改为单膝着地,半跪在床边——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面对面向她承诺道:“你放心,我会负责,我会娶你!”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大眼睛中饱含着泪水,却似不敢相信。
“只是要委屈孙小姐了。”顾维崧低头,明显歉然,低声道,“委屈孙小姐这么好的姑娘,倘若跟了我,却只能……做二房如夫人。”
从小接受的新式教育,又留洋几年,顾维崧一直认定自己这一生会“一夫一妻”,从未想过他竟然也会像许多旧思想的人那样——纳妾!
可是,事已至此,除了“纳妾”,他想他别无选择!
莫说他在半个月前才刚刚订婚,就算还根本没有订婚根本没有恋爱,父母也根本不可能允许他去明媒正娶一个杂货铺女儿,除非……是纳为妾室!
孙娇茜突然放声大哭。
顾维崧半跪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我知道我唐突了孙小姐!我……我昨晚对孙小姐犯下如此大错,只有承诺照顾孙小姐的一生一世。倘若孙小姐不肯……我顾维崧倾尽所有,也要补偿孙小姐。”
孙娇茜哭着对他摇头,大哭道:“不……不是,我……我哭是因为……倘若能跟在顾大少爷身边,伏侍顾大少爷的一生,我……我就是做个丫头也心甘情愿!”
她对他的感情,却是这样的卑微——哪怕是为奴为婢,只要是伏侍他,亦是甘之如饴;至于二房,更是原本意想不到的福泽了!
孙娇茜从来也没敢去想她能名正言顺嫁到顾家做顾大少奶奶——顾家大少爷的正室夫人,是杂货铺的女儿,根本做梦也不敢去想的。
顾维崧仍然半跪在床边,露出一个笑容,拉起她的一只手,道:“孙小姐肯答允顾维崧,是顾维崧的福气。孙小姐尽管放心,十日之内,顾维崧定当送聘礼上门,正式求亲。”
即使是娶二房,顾维崧也会尽可能的“正式”——总不能让姑娘受委屈就是了。
孙娇茜泪如雨下,哭得雪白的酥肩一直颤动。
顾维崧立刻想到昨夜的疯狂,他竟然撕毁了人家姑娘所有的衣衫!
他站起,对她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去买些……”
买衣裳的话,终究有些说不出口。他改口,低声对她道:“我去买些早餐,很快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孙娇茜和顾维崧这对,原本是俩双处呢!
彼此的第一次……
第88章 威胁
顾维崧奔出旅馆,奔出大半条街,终于买齐旗袍肚兜内衣……和一双洋皮鞋;再买来两笼蟹黄包和两碗豆浆,放在一个竹篮里。衣冠楚楚,一手拎竹篮一手拎着装衣服的布袋,挤出包子铺人群,至街上,一眼看到很多个长袍或西装的男子围着一个报童,争着买当天的报纸。
“号外,号外,”报童稚嫩的嗓音在高喊,“华北形势突变,日军炮轰宛平县城!”
一向对时政颇多关注的顾维崧停下脚步,见一群男子纷纷买了报纸再交头结耳着“国家大事”离去,他来到报童面前,将竹篮里买包子豆浆找得的几十枚铜板全给了对方,报童立刻一大叠《申报》全塞竹篮里,声明“大事登在3版”!
顾维崧两手满满,匆匆回了旅馆。
他将衣物和蟹黄包交给孙娇茜,自己取来报纸,打开,在当天7月9日的《申报》3版,找到当天的大事新闻——
《日军炮轰宛平县城》
华北形势突变
日军炮轰宛平县城
两度冲突伤心者颇众入晚又闻炮声
双方对峙中日竟要求我方军队撤退
我驻军坚决表示愿与芦沟桥共存亡
平津戒严秦德纯等商议应付方法至深夜未散
……
他看报纸看得聚精会神,匆匆穿好衣衫的孙娇茜下床,忍不住站他身后问:“报纸上……是登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的确是了不得的大事。”顾维崧点头道,“日军在北平城西南的芦沟桥闹出事变,如今又炮轰宛平县!”
孙娇茜听如此国家大事听得一片茫然,但见顾维崧神色凝重,只有小心翼翼问:“这件事,后果很严重吗?”
“当然严重!”顾维崧凝重道,“北平危急,华北危急。接下来,日本人的意图,会是整个中华!”
“整个中华,很可能会从此,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全民性战争!”顾维崧这样判断道。
顾公馆。
一夜未归的顾维崧自行回到公馆,很快被下人们众星捧月到焦急等了一夜的老爷太太面前,然后,屏退了下人,连妹妹顾唯妍也被支开了。独自站在爹娘面前,顾维崧低头说了昨晚的缘故——
醉后倒在路上,被白蝶菲的朋友孙小姐扶到旅馆;在旅馆,酒后乱性,让孙小姐失贞;他已经向孙小姐承诺会娶其为二房。
说完,他低着头,垂手站一边——压根不敢看父母脸色。
黄薇澜欲言又止,毕竟老爷在旁还没有开口,她只是偷瞧老爷脸色,内心忧急。
顾永昌突然站起,直接抄起桌上一枚镇纸,劈头盖脸打向儿子。
顾维崧伸手臂护着头脸,并不躲闪,任由父亲重手打了好几下。
黄薇澜上前一把抱住老爷,拼命拦在儿子身前,急道:“老爷消消气,崧儿虽然不争气惹下事,老爷也不忙这一时打。事情还没解决,待商量好对策,再看怎么责罚崧儿!”
顾维崧放下手臂,额头上已经被打出血,手上臂上包括背上,多处被打伤,低头道:“是儿子惹下事端,儿子不能不对人家姑娘负责。”
“你……你这个混帐东西,订婚才半个月就把未婚妻的朋友给睡了……你还有脸谈‘负责’二字!”顾永昌被妻子抱着不能再动手,只有扔下镇纸,恨铁不成钢道,“平日看你也算聪明,可怎么一到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偏就这般容易犯糊涂,偏要坚持着做这些糊涂事!”
“老爷您先消消气,话还没有问明白,问明白了,再看事情怎么解决。”黄薇澜安抚了老爷,再回头问儿子,“你说的那位孙小姐,只说是白小姐的好朋友,但没说其父母家世。这位孙小姐,到底是哪家的千金?”
顾维崧如实回答道:“孙家二老,开的一家杂货铺。”
黄薇澜和顾永昌又对视一眼。
“杂货铺?”顾永昌简直不可置信。
“原来是杂货铺。”黄薇澜倒是放下一大半心来,暗想贫贱人家的女儿,自然是容易对付。
“孙小姐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千金,但模样为人都是很好的。昨晚,全是我酒后犯错,自然要对孙小姐负责。”顾维崧道。
顾永昌眉毛立起,黄薇澜在旁看得分明,赶紧在老爷发火前数落道:“崧儿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简直要气死你爹娘。不说这位孙小姐模样了,单说她为人——哪个懂礼数知廉耻的正经人家女儿,会大晚上和一个喝醉的少爷到旅馆,呆在同一个房间?”
顾维崧抬头想申辩几句,却还是被母亲打断了。
黄薇澜继续道:“你还说她失贞。依我看,她失贞在昨晚未必是真。就算是真的,保不成是寒薄人家的女儿为了攀高枝费尽心思又不择手段罢了。”
“娘你说这些就太过分了。昨晚明明是儿子对人家姑娘犯下的大错!儿子必须要负这个责!”顾维崧抬头对娘道。
黄薇澜气怔住了,当下坐回到椅子里,扭头道:“我不管了,老爷你看着办吧。”
她一怒之下是真的不想为儿子拦老爷的棍棒了!
顾永昌却只是摆手,慢慢地坐回到椅上,道:“气也气过了,就算打死他又有什么用?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顾维崧抬头看一眼爹娘,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爹娘如今正在气头上。总得等他们消了气,再慢慢求恳。
可以和爹娘商量:先送聘礼到孙家,然后此事保密。过一年半载,再对外公开就是了。
顾维崧正暗自琢磨着,突然听到父亲开口问:“这位孙小姐,名讳如何,家住何处?”
“她叫孙娇茜,家在……”顾维崧说到这里顿住了,想父母明显不满意此事,还是不要太早将孙娇茜的家住址说出来的好。
“崧儿也不太清楚孙小姐家住何处。只是允诺十日内送上聘礼,这十天,采办聘礼间,再问清楚就是了。”顾维崧含糊道。
“娶二房也不是什么小事,十日内送上聘礼太过仓促。这件事,得慢慢商量着来。”顾永昌倒也没再多问,只这样说。
黄薇澜却在旁沉不住气了,道:“娶二房自然不是小事,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娶一个杂货铺家的女儿……”
“娶二房的事,不急这一时半刻,慢慢商量。”顾永昌只摆手,令妻子住口,又看一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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