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第37章


是啊,最该死的是她。
陈熙彤冷笑一声,出了教室。
帮她的时候说不求回报,可一旦意见相左,以前为她做的那些事都是用来约束她的砝码。
如果当天刘宜婷给她打了电话,她没去也没让小刺头去,再出了事,估计三天都不用忍了,可以直接怪罪到她头上,这些话早给她准备好了。
以前她总觉得刘宜婷开朗豪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现在再看,不过是心智未开,做事全凭意气罢了。
以前她总觉得班上那些男孩天真可爱,就是爱惹麻烦了点,然而当他们失手害死了她最好的朋友后,所有印象都幻灭了。
其实她明白,她是注定要形单影只的人,注定融不进新集体。她早被小刺头惯坏了,做不了任何贡献。不做贡献,也就没有价值。这些朋友总是要长大的,等到用价值衡量朋友的时候,就要疏远了。
小刺头在世的时候,她觉得她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然而如今没了保护|伞,彻底看清了自己多弱小。
怎么看都像绣花枕头。
她不禁反思,这么多年,任凭江雯燕作威作福随意欺侮,她和陈贺宇有什么差别?
她要变强大,要让江雯燕用上所有法律条文都没法动她。
她要变强大,要让亏欠小刺头的人真心实意地道歉,而不是因为她欠对方债就觉得他牺牲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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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盛昀去找叶翰忠了。他必须告诉叶翰忠阮凤萍的事。
说实话他很生气,这女人当初拿陈熙彤挡刀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又拿年幼无知的小贝壳当挡箭牌。
哪怕叶翰忠知道了以后会离婚,也应该有知情权。
更何况有他劝着,不至于爆发得那么突然,大可以瞒着小贝壳直到她有心理承受能力接受。不然任由事情发展到最后,陈熙彤就是血淋林的教训。
路上正开车呢,向维给他打电话,强烈要求跟他见一面,叶盛昀面无波澜看着路况,没耐性地说:“就在电话里说。”
“一两句话说不完,我们约个地方详谈。”
“你说不说?”
向维说得像放连珠炮:“你就这么把我打一顿就完了?不想知道当时什么情况吗?你老婆可是想杀我,我随时可以去告他。”
叶盛昀就懒洋洋回了他四个字:“不说算了。”
向维来意不善,摆明了刺激完陈熙彤再来找他麻烦:“哎,别挂,你不要这么不友好行不行?我真是躺枪的,我就把她请过去喝了口茶,然后好心告诉了她一些陈年往事,就留了她一小会儿,她就把杀人的锅扣我脑门上了。你说她当时想到的不是你,是别人,最后人死了,能赖谁?要挂的是你,她不就不用那么伤心了吗?”
叶盛昀真被他惹怒了,不紧不慢地反问他:“许缨玲知道你这副嘴脸吗,你这么残忍的折磨你亲妹妹你爸知道吗?”
向维沉默。
叶盛昀像刚想起来似的,慢条斯理道:“哦,对了,首长不喜欢你,你爸现在又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关注你。你尽管在他忙着解释过去烂事的时候坑他好了,反正你也看他老人家不顺眼。”
向维也不生气,得意洋洋地占他便宜,轻嗤:“再怎么样你也是我妹夫,再委屈她也得叫我一声哥。”
叶盛昀知道越是理他越能让他兴奋,不咸不淡地威胁:“你知道那年我是靠什么扫掉一个师的吗?”
向维屏息凝神,等他的答案。
他轻笑一声:“反正不是拳头。”
言下之意,你连我的拳头都赢不了,拿什么跟我斗。
向维暴怒:“行,咱们走着瞧。”
叶盛昀挂了他的电话,压根不怕他。
今天叶翰忠不怎么忙,叶盛昀去找他的时候他正戴着老花镜研究股票,见到儿子特别惊喜,慈祥地说:“盛昀,你怎么来了。”
叶盛昀的表情很严肃,郑重其事地说:“我是来跟你汇报阮阿姨的事的。”
叶翰忠乐呵呵的,直笑:“那么正经干什么,还汇报,你要说的事我知道。”
叶盛昀眉毛一挑:“您知道?”
叶翰忠冲他招手:“来来,坐下说。”
叶盛昀忙不迭把椅子推到叶翰忠桌前,靠得极近:“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早,就一个月前知道的。”叶翰忠说起来的时候很坦然,“做这么久夫妻了,光看一个眼神我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何况她眼珠子盯着彤彤,就没离开过。谁能对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好,还是做婆婆的。”
叶盛昀沉吟片刻:“您这个态度,我有点看不明白。”
叶翰忠叹了口气:“爸老了,这把年纪也不想再追究以前的事,我跟你阮阿姨过得挺好的,不想再换人了。”
“她应该是想跟我说的,可惜没那个勇气,谁还没个害怕的时候,对自己的女人大可以宽容一点。你们年轻人讲原则讲是非是好的,但对家人,不适合用那套。你爸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年轻时做过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没立场指责别人,放宽心反而更安逸。”
“人之所以怕犯错,是因为有的错一辈子都不能得到宽恕,这世上太多因为不能被原谅而丧失良知的例子了,能调整心态不错下去已是不易,有良知才会在无形中受到惩罚。我觉得你阮阿姨这些年受到的折磨够了。”
“盛昀啊,爸知道你为人正直,对这种心软的做法没法理解,这很好,说明你没有对不起的人,所以本身就比犯过错的人幸福。你要替彤彤讨公道,我不拦着,但作为丈夫,我得站在你阮阿姨这边。这和我对不起谁做过什么坏事都没关系,我和她,是要相守到老的啊。”
年过半百的老人说得那样真诚动人,可叶盛昀默了又默,依然神情冷峻,似乎在思考这番话的正确性。
叶翰中接着道:“现在唯一能弥补的就是让你阮阿姨道歉,可身为母亲,她不能对珍珠不好,叫彤彤看到了难免难过,你们过好你们的日子才是最好的,我会让风萍不要再请你们过来,要是彤彤原谅了她,你们就来看一眼,不原谅,不见那就不见吧。”
叶盛昀听完想了想,也挺诚实,但不容置喙:“您作为阮阿姨的丈夫,希望她们还能再见,但作为彤彤的丈夫,我希望她们永生不见。”
第34章 
不久; 陈熙彤和刘宜婷同时被班上的同学孤立了。
孤立陈熙彤是因为不少同学都怕她,见到就犯怵。
那天她拿水杯砸桌子; 看刘宜婷的眼神杀气毕露,像极了悬疑片里的作案凶手; 令人不寒而栗,于是大家不由自主敬而远之。
刘宜婷呢?她有今天也不稀奇。平时除了和那几个男生走得近,基本不和女生打交道。男生嫌她情商低不愿和她过多接触; 女生多半看她不顺眼,再加上之前就没怎么来往,这下更生疏了。
吵完架以后陈熙彤没有丝毫想和她冰释前嫌的苗头。她瞪她; 她从来都当没看见; 对投来的阴阳怪气的说辞置之不理。
刘宜婷非常拿自己当回事儿,目不转睛求反应; 一两天过去,见陈熙彤完全无视了自己,气愤的同时,又很快把刷存在感的事抛在了脑后; 一心一意准备期中考。
溺水事件给陈熙彤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此后她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间歇性自我怀疑; 自我否定; 并且伴随长时间久坐不动。老师点她回答问题,向来一问三不知。
到了十一月初,经常通宵失眠,半夜爬起来把叶盛昀弄醒了好几回; 要么说口渴起来喝水,要么说想上厕所,频率高了,叶盛昀也开始怀疑,带她到医院看医生。
做了脑电波和测试题,检查了几项指标后,诊断结果出来了,抑郁症。
说到底这些都是走过场。
医生例行询问时她自曝病史,两年前在这里治疗过一段时间,效果还算不错,三个月以后就出院了。
当时的主治医生要她隔段时间来复查,然而她已经一年没来过了。
住院环境和条件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一间病房一张床,几乎每间都能看到楼后的湖心亭以及静谧的荷塘。
这片荷塘一到夏天就长满青翠欲滴的荷叶,亭亭净植,芙蓉出水,淤泥不染,然而没有机会下去看。每天都有值班护士守在这层楼门口,出入必须要亲属陪同,登记签字。
没人给她签字,为了消除寂寞,打发时间,她就只能各个病房串门,经常被大夫逮回来批评,于是每天最开心的不是开饭,而是晚上的闹钟响起。
吞了药什么都不用想,终于可以安心睡觉。
一次一把药,副作用之大没得过的人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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