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婚》第38章

“不错！”我由衷地赞赏。
“来喝口汤。”勺子也替我拿了。
我看着他认真伺候病号的模样，觉得温暖又滑稽——“小题大做。”我心里笑道。
“哎，你好会照顾人哦。”我夸奖道。
Y微笑着摸摸我的头，说：“其实我还会点别的。”
“哦？”
Y笑而不答，准备收拾碗筷。
“我来吧！”我抢着站起来。
“你坐那儿。”Y一点不跟我客气。
饭后他坐了一会儿，我给他削了个苹果，他啃了一口说“好酸”。我看着他抿嘴眯眼的表情，觉得很有趣——Y的长相很喜庆，眼睛不大但很有神，像亲切的邻家小哥。
Y没有L凌厉的眼神、坏笑的唇角、琢磨不透的内心、时刻让你疯狂的念头，他是安全的。他的好写在心里最安静的明堂里。在经历了被L带上过山车巅峰又瞬间滑落的心动与刺激之后，在Y的桃花源里我终于能放心地松弛身躯，闭上双眼就能安静地休息复原。冒险很惊喜，但也很疲惫。我好像做不了一辈子的探险家。
Y低头研究着这只苹果的产地。我定睛望着他，觉得挺可爱，便倏然伸出双臂，主动抱了他一下。Y有点呆住，他安静了半晌说：“早知道我就不吃苹果了。手都没地方放。”我这才发现他一只手擎着青苹果悬在半空中，另一只手撑在沙发上。
两个人都笑起来。
我和Y的恋爱，在肢体接触这方面，谈得是小心翼翼的。这完全不是我过去的一贯作风。我把它归因为“相亲”恋爱初期的彼此生疏感——当然，其实还有别的因素，但是我不愿提及。
送走了Y，我哼着歌打包着爱心便当，心情已像午夜的海平面一般宁静。
结果那晚我还是梦见了L。
半夜醒了一阵，觉得口渴，又很难入眠了。
我梦见很多年前我从来没见过的L刚进公司的时候。他、一个女同事和S背对着我坐着，我听声音觉得中间那个人是L，后来看见侧面确定了是他。那个女同事轻佻地跟L开玩笑，用手指去戳L，L半开玩笑地警告她。S坐在另一边在想别的事。
场景设定是L从来没有见过我。然后我很着急地想引起他的注意。
于是我在他们背后很热情地大声和其他同事握手打招呼。我不敢看L，也不知道他注意到我没有。后来我想到一个更绝的招数，我跑上去从背后一脚把S踢了下去（就算是能够表现我俩很熟但这也太狠了）……然后我头也不回地跑走了，我虽然还是不敢看L但我相信他这次一定会很诧异地注意到我了……
我一路跑到厕所镜子面前去查看自己的形象，结果发现自己清汤挂面穿着一身校服。
这场梦的主题我用一句话总结就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婚。
我一夜都没睡好，对于做这样的梦心情很是矛盾：烦躁、幼稚、甜蜜伴着苦涩。
那段时间精神状况很差，工作上所幸没什么大闪失。
跟L再一次互不联系的这段时间，我有点失魂落魄的，Y似乎看得出我心绪不宁，但他什么也没有多问。他常常伴着我，也没说什么，就陪着我，一起做一些琐碎细小的事情。
没有感天动地，仿似落汤鸡被人披上棉衣。
我感受到了Y给予的温暖的力量。俗称正能量。
那是L所不能赋予的，独立为人的力量。是我之前见过的，优秀女强人背后的宽广支撑，深夜劳碌披荆斩棘的无悔动力，手挽手肩并肩一起共同成长的人生旅行，我母亲无牵无挂的有我父亲当家的后援团。跟Y在一起生活，对前途是明晰的，虽然缺乏激情和浪漫主义的神秘感，但坚定而温暖，让我确信能成为一个更好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讨好他人。在L面前，我总是懦弱无助，永远胆战心惊，像一个被他牵着走的迷路小女孩，丧失了自我。
在一个雨夜，他开车送我回家，我跟他分别之前，忽然吻了他。第一次我愿意与之亲昵，Y等这一天似乎等了很久，比他追求我要耐心得多。
这一个吻坚定而缠绵，Y很快激动地紧紧抱住我，我们亲吻了大概有三五分钟。
我没有情欲。但我真切感受到了爱意。我很高兴自己能有这样的进步。
我知道如果没跟L断干净，他是不会罢休的，这个敏感强势又优柔寡断的男人还是会出其不意地冒出来骚扰我，搅乱我平静的生活。我不想让Y知道他。所以我暗中筹备着下一次与之谈判的计划，力求精密无差，一击中的，让他彻底退出我的生活。
我很了解，急性子的L不能忍受一贯言听计从的我的冷漠和忤逆，他一定会越想越恼火，然后找个机会来向我出气；当然，由于我上次的话没有说得很明白，他或许还会有其他试探性的想法。
果然这一天很快就来了。
☆、三十五、第二次摊牌——艰难的分手
其实我是想跟L好聚好散的。只不过既然打乱了L的计划，这个愿望就只好成了泡影。
那是一个阴天，我依稀记得街上行人匆匆，我们坐在车里。背景音乐是一曲低沉的蓝调萨克斯，那旋律我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跟那天的天气很应景。
他戴着我送他的手表。
L一开始还是想缓和气氛的，但是他看出了我的严肃。于是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发，叫我的名字。私下里他只有两次叫过我的全名，一次是连续四个月失联后他在我耳边炽热发烫地表白，另一次就是这刻。
“你怎么了啊？”他有点谨慎地微笑着。
我抬头定睛望着他的双眸：“L，我们分手吧。我是说真的。我要有我自己的生活了。”
“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呢？”他转过头去看着前面。挡风玻璃外，是海边露天停车场四周被疾风吹倒的野草。天气不好，没有什么人来。
“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这句话一出，我明显感觉到心里一搐。我也知道L的心里也会有类似的反应。
他扭过头来瞪着我，目光中带着尖锐责备。我低下头看自己的脚背，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仰起脸来直视他的眼睛。
“我已经爱上别人了。”我语气平缓地说，“对不起。”
这就是我蓄谋已久的杀手锏。L这样清高自负而占有欲强烈的人，绝对忍受不了如此不纯粹的关系——他至多能容忍我同时爱两个人，但他不可能接受我不爱他还跟他在一起。虽然我觉得这是荒谬的逻辑，但我认为这招对他最奏效。
L听罢嗤笑了一声，把脸别过去看向后视镜。他在思考我是不是在骗他。然而他知道这次我确实有男友了，而且近期的表现的确相当反常。L忽然调转过身来，揽过我的头强吻。我挣扎着推开他，看见他一脸的怨气，还有像受伤孩子似的无助。
我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
他一时间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是不知道要采取什么办法来挽回我。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开始对我冷嘲热讽：“你这么快就能移情别恋啊？”
我理了理头发，也不甘示弱：“是啊，我现在才发现我以前真是傻，竟然会喜欢了你这种人那么久。”
L压抑着怒火，斜睨着我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我回答：“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问题。反正我现在看见你就烦，你最好不要再来骚扰我。”
我觉得自己真够狠的。
“看见我就烦？”L轻蔑的口吻气得有点发颤。
“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男朋友非常优秀，”我提高了声调，“而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龌龊和恶心。”
最后这句我学着他不屑一顾的语气。
L死死地盯着我，他的眼睛逐渐发红，然后他立即调转头去看着前方。
“好。”他昂着头。
我却听见哽咽和负气的颤抖声线。
他好像要哭了！L要哭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被拆了包的粽子，顷刻傻眼，不知所以了。这个时候我只有一条提前预设好的理性选择：开门，下车，走人。
最后一眼，我看见他紧握方向盘的右手背青筋显露，然后松弛下去，指尖离开方向盘，放到了鼻翼的下方，紧贴着发抖的上唇。
这是我下车前看见的最后一个镜头，也是我对L最深刻的印象之一。
我成功了。
走出停车场没有两百米，我立即蹲在了一处没有人的草丛边上，大声地哭了出来，活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L这样的人，现实生活中其实不少。
在他的成长过程中，缺失了对表达真实情感能力的学习。无论是对家人、朋友还是爱人，他们认为行动和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