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宫弃嫡[中部]》第449章

“什么？林嬷嬷已经来了？”唐佳氏吓了一跳，继而飞快地抬头望了望天，“……没想到今儿个时间竟过得这么快，果然是时候该回去了……”她说着，略带歉意地转过了去瞅了一眼身旁的陶沝，“抱歉，原本还想和桃子你多聊一会儿的，看来要等下次了……”
“没关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你快回去吧，免得被嬷嬷发现挨罚！”陶沝毫不在意地冲她摆摆手，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补上一句：“对了，记得回去之后要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统统都忘掉，明儿个开开心心回去和家人一起过年，然后再开开心心等着出嫁……不可以再胡思乱想……”
“嗯！绾儿知道了！”唐佳氏含笑应声，三步一回头地跟在那名小宫女身后慢慢跑远了。
而陶沝这厢也依旧微笑着立在原地冲其招手告别。
只是，当唐佳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外，原本堆在陶沝脸上的那抹热情笑容也随之尽数隐匿——
人有时候真的是很奇怪，同样一个理由，能够成功说服得了别人，却怎样也说服不了自己……
倘若她也能忘掉和那位太子殿下之间的所有过往，当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转而珍惜九九这位“眼前人”的话，或许，现在的她就不会将自己置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了……
思及此，陶沝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而后低下头，转身往相反方向继续前行。
然而，还没等走出多远，她便赫然发现前方的视野里意外出现了一双靴子——明黄缎面，当中还缀着一颗硕大的名贵东珠，如此熟悉，熟悉得让她整个人瞬间一僵，且当场滞在了原地——
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陶沝没动，也没抬头，就这样眼睁睁地盯着那双靴子的主人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越走越近，最后在距离自己仅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住。
“还将旧识意，怜取眼前人……”那个熟悉的、清亮沉稳的嗓音自她的头顶上方响起，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不得不说，你的这张嘴果真是厉害……”
“……”陶沝没作声，她的脑子俨然一团混乱。这家伙今次出现得太过突兀，她压根儿就来不及作任何反应。更别说判断他此刻的语气中究竟暗藏了什么深意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又听到了多少她对那位唐佳氏说的话？
某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等了一会儿，见她仍旧毫无动静，当即又慢条斯理地开口发问：“……为何要对她说那样的话？你那么希望她嫁给我？”
陶沝低垂眼睑，不答反问：“难道太子爷希望她嫁给您之后心里还一直想着别人？”
“呵——”他闻言失笑，薄如红枫的唇线倾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如此说来，你刚才那样做，其实是在为我着想？”
他说这话的语气明显带着调侃，但偏偏脸上的表情却又是难得的一本正经。陶沝见状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没有立即答腔。
而他也不催着她要答案，只目不转睛地定定凝视着她，不紧不慢地继续提问：“……你好像很喜欢她，就因为她长得像倾城？”顿了顿，也不等她开口，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吐出一句惊人之语：“不过也对，我当初请娶她的原因，也是因为她与倾城极为相像……”
咦？！
陶沝被他说得大脑当场一懵。这是她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这件事，她之前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却没想到他今日竟会光明正大地告知她原因。
看来，绾儿的直觉没错，他的确是把她当成了倾城的替身……
不知道为什么，陶沝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她很想帮绾儿说几句话，但嘴巴张了张，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原想着以她的身份，皇阿玛应该是不会答应这场婚事的，却没想到，他最后竟然出乎意料地顺了我的意——”
也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她此刻的欲言又止，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突然移开了原本停驻在她脸上的目光，转而落到了旁边不远的那株芙蓉树上，连带说话的语气也跟着沉了下去：“所以，无论愿或不愿，我现在必须娶她了……”
他这一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陶沝莫名怔了怔，继而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对方，满脸迷惑不解——
这家伙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在她看来，这个结果于他，根本就是得偿所愿，可他现在却硬是把话说得如此不甘，就好像他是因此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明明当初就是他主动去请娶的对方，明明就是他自己选择的……
“难道太子爷不喜欢她？”陶沝忍不住出声反问，她打死都不相信对方会点头说是！
果然，他答非所问：“你今日让她以为我是真心待她好，就不怕她将来知晓了真相，反过来恨你吗？”
陶沝愣了愣，完全没料到对方这会子会冒出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问题。尽管她刚才在跟唐佳氏说教之前也的确有过这方面的顾虑——毕竟已经有了菡蕊那位负面案例摆在面前——但权衡之下，她还是选择了善意的谎言——
真话永远比假话难说出口，而且，真话也同样会招恨……
“如若太子爷执意要将此事点破，那董鄂也没有办法……”她嗫喏着重新低下头，声音越说越轻：“她真要恨就恨吧……反正，董鄂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停了停，又补上一句，“不管怎样，她已是逃不开这个命运了……董鄂这样说，无非只是想让她心里觉得好受点……”
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那就只能改变她的想法……这即是所谓的生存之道！
“你说什么？”她的这句话显然让某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瞬间失去了原有的冷静，视线重新落回她身上不说，连带面部表情也当场破功。“你再说一遍！”
陶沝没料到他的反应会是如此剧烈，直接吓了一跳，继而又赶紧解释；“董鄂的意思是，董鄂只是希望绾儿她……”
“你、要、跟、他、走？”不等她把话说完，他已抢先于中途打断了她的话，并干脆地否决了她的猜测。其所用语气之狠，突然让陶沝的身心全都没来由地重重哆嗦了一下。
陶沝再度仰头，刚好瞥见对面某人眼里那一闪而过的震惊，但旋即便恢复了不屑：“哼——你以为，他那样的人真的能带你离开这里？你以为，这皇宫里丢了一位阿哥福晋会是如此简单就能解决的事？”
陶沝不动声色地眨眨眼睛。同样的一番话，那位十四阿哥不久之前好像也对她说过。所以，她此刻也依样画葫芦地动用了相同的回答——
“如果他能呢？”她面不改色地一字一句反问。师兄的能力她从来都不怀疑，师兄不会承诺他自己做不到的事！
“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我相信，上天不会无缘无故在这个时候把师兄送到我面前来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愿意带我走……”
陶沝说这话的语气极淡然，感觉陌生得就像是在谈论一件与她根本不相干的事情。末了，见某位太子殿下一直目光深沉地拿眼瞪着她，她心里也立即莫名一慌，随后便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那个，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说不肯原谅我才走的，我……我是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想走的，只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才……”
话未说完，她已如条件反射一般地噤了声，因为被对方瞪得实在说不下去了。沉默片刻，她终于鼓起勇气再度对上对方的脸，带点试探地询问：
“这样……你会开心吗？因为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用见到我这个令你感到烦心的人了，也不用再为了我的事而反复纠结了……”
她努力想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最终还是在对方如炬般灼热凌厉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因为他此时看她的眼神实在太过强烈，强烈得就好像能把她的身体给整个刺穿似的——
“如果太子爷没其他事，那董鄂就先告辞了，九公主那儿还有要事约请董鄂过去一叙……”
陶沝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同时也害怕某人这样下去会对自己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所以她决定还是赶在对方彻底发怒之前找理由迅速开溜。
某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没应声，只保持着瞪她的动作，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陶沝等了一会儿，见他仍旧没动静，于是鸵鸟心态地选择当其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