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策》第409章


“陆逊,汝年不过二十,便官任一方都督,执掌十万大军,莫非汝当真便舍得寻死乎?”
陆逊轻蔑地看了一眼身侧出言的这名百骑长,“某庐江陆氏深受吴王大恩,两代皆仕于东吴,吴王更是吾之恩师,某今日孤身来此便是信错尔等,既是有负恩师重托,某又还有脸面回去面见吴王?”
蹋顿沉默了,他心中思忖着陆逊这话里的意味,目光有些悠长。
“蹋顿,吾知晓汝心中所想,讨要故土是假,担心汝之部族日后沦为汉人,乌桓消弥于世间,汝手底下的部曲都不听从于汝,吴王会对汝下手?可汝也不想想,汝这乌桓侯之爵便如同南蛮侯、三韩侯、朝鲜侯一般,便是吾东吴日后北伐鲜卑、征讨西域之臂助,有尔等尚在,那些战败不敌之辈,便肯来归附。”
“到底是汝小瞧了吴王之胸怀尔。”
“本王亦曾读过汝汉人之书,战国之时,秦宣太后不惜委身于那义渠王,便是为了得义渠臂助,辅佐自己儿子登基。可事成之后,为消除义渠之患,她将义渠王引入甘泉宫杀之,尔后收编义渠部曲,于义渠故地设立陇西、北地、上郡三地。与吾辽西乌桓有何两样?只怕待吴王收复汉室疆土之后,便会腾出手来对付吾乌桓了罢。”
“世宗之时,有一汉当五胡之说,纵观吾大汉天下诸侯,能成大事者,此前孙权、刘备、曹操,再加上吾东吴,那一方不仰仗尔等夷族之力?”
陆逊环视一眼左右,“可他们之中,赏赐钱粮者多矣,赐予主将妻女者亦有之,可赏赐尔等寻常军士汉籍,允许尔等与吾汉人女子通婚,这是何等殊荣?”
“尔等可知,在交州,在安南,在凉州,还有上百万归附之蛮夷百姓未曾得通婚之权?”
“尔等且说说,在吾东吴军中,可曾有过昔日公孙瓒、袁绍、曹操待汝乌桓之恶劣行径?”
一时间,帐内鸦雀无声。
“秦灭义渠,是为消除腹部隐患,为一统天下。而吾东吴之心腹大患,乃是江东六郡之山越,可山越早在七八载以前,便为吴王率领各处击破,得百姓五六十万之众,如今吾东吴军中,山越力士足有十余万之众,尔等以为吾东吴上下可有亏待他们?”
“吾也知晓尔等驻扎于此在等待时机,一举北上,征伐辽东,曹操或许是将辽东赐予尔等罢。”陆逊迎上蹋顿那有些闪避的目光,脸上流露出几分讥讽,“就在本都督出城之前,便已经得了北地吴卫密报,那辽东鲜卑大人轲比能,已聚集五万精骑,兵分两路突袭渔阳、右北平二郡,不知尔等以为如何?”
“鲜卑竟然南下?”
“那轲比能不是上表归附,为何还会反叛?”
“定是曹操那恶贼允诺此贼好处,否则他轲比能又岂会轻易南下。”
一时间,帐内众说纷纭,蹋顿面色也青一阵白一阵,他低着头,此刻还在犹豫便是因为脸已经撕破了,他又如何肯善罢甘休,即便是此刻善罢甘休,那后面待陆逊回返蓟县,只怕是会秋后算账的。
他蹋顿总不能时时刻刻将身边这三万乌桓突骑给带在身边护卫吧,更何况,他这乌桓侯的爵位,换一个人来做,只怕也做得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平乱
“骨都,汝以中郎将领右更之爵,即便外放于吾东吴各营,亦可独领一军,今后这三万乌桓突骑终究是要拆分的,如今鲜卑有三部,合计兵马二三十万铁骑,今日之祸全是他蹋顿一人私心引起,汝若愿迷途知返,本都督尚可对汝既往不咎,汝可以万骑长接管乌桓突骑副将之职,不知汝以为如何?”
“那主将是何人?”骨都冷哼一声道。
“自然是汝结义兄长丘淳于。”
骨都回眸看了一眼身侧的丘淳于,如今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位万骑长,现在蹋顿被莫休挟持,他二人若是达成一致,甘愿继续归附东吴,这帐内剩下的武将也不用继续争斗了。
只是……
骨都只看了丘淳于一眼便紧了紧手中利刃,“陆都督若是日后秋后算账,又当如何?”
“本都督好歹也是士族名门之后,亦是吴王弟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乌桓突骑有三万之众,骑兵居东吴各营之首,今日之事亦非小事,日后势必会传入吴王口中,陆都督不愿追究,可若是吴王怪责,只怕会另遣他人拿吾等问罪。”
“骨都,汝焉敢背叛本王。”蹋顿听到这里,早已是按捺不住,猛地挣扎着站起身来,被莫休剑锋一扬,只得再次蹲伏到座前,他此刻须发倒立,整个人如同一头发狂的雄师,双眼更是爆射着凶光,死死地盯着此刻满脸犹豫的骨都。
“大王,汝对吾乌桓一族之恩义,不过是将吾乌桓三部从夹缝之中脱离险境,但汝今日抉择,实在是愚蠢至极。东吴水师,天下无敌,便是大海之外瀛洲群岛,便是南洋各处,也无人是东吴水师敌手。昔日公孙度、曹操联手尚不能阻拦东吴水师跨海登陆,攻占辽东郡县。吾乌桓各部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儿郎,焉能如同汉人一般离开马背,据城而守?”
说着,他回眸看了一眼四周聆听的乌桓众将们,“更何况,吾等家眷早已是安置于辽东各郡,有家宅良田,有娇妻美妾,还有金银珠宝,更有显贵官爵。尔等只怕也早已被纸迷金醉所迷惑了罢。”
“骨都,汝要为妻儿,为部族的那些老弱妇孺弃本王而去,本王不怪汝,可汝莫要忘了,他陆伯言安插在某乌桓突骑之中那上百名军士被斩杀之际,汝也有动手。汝手上可是沾着一名东吴老卒的鲜血,汝以为,此番汝当真就能全身而退乎?”蹋顿突然仰天长笑道。
骨都面色一沉,双眼死死盯着蹋顿,却见莫休剑锋一扬,直接在他伤口上拍了一下。
“啊……”蹋顿的惨叫声响彻整座大帐,帐外,无数乘骑着战马的军士聚拢过来,听到里面熟悉的惨叫声,却不敢靠近营帐。
对于今日之事,他们是比较迷茫的,乌桓各部都已迁至关内,为何乌桓突骑还要回返辽西?这蓟县之战当真结束了吗?方才入营的那位,莫不就是辽东都督陆逊?
“驾……”
“驾……”
大营之外,突然激荡起无数尘烟,正当无数军士凑到营门前之际,却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奔来大队铁骑,中军之中,一面将旗飘扬,上面赫然绣着“太史”二字。
“是大都督太史慈。”
“嘶……”
营内不少蹋顿的心腹面面相觑,盛名之下无虚士,太史慈,那可是力斩燕人张飞的绝世猛将,更何况,他麾下的骁战营那也是久经战阵的精锐。
其中三千重骑可以与曹魏虎豹骑正面冲杀,并且将其击败,这等实力,绝非如今困在营中的乌桓突骑可比。
“嗒嗒嗒嗒……”不等中军大帐内的众将下令,太史慈便已经率军杀至营前。
“某乃大都督太史慈,速速打开营门,晚上少许,休怪某军法从事。”太史慈提枪怒喝一声,目光中的冷冽直让守在营门处的一众军士纷纷避开目光,不敢直视。
“大都督且慢,待吾等汇报吾家将军。”
太史慈冷笑一声,“尔等既是吾东吴麾下,那便打开营门,汝等如若不开,休怪某杀进营内之后,拿尔等问罪,到时本都督便会治尔等一个叛逆之罪,不仅尔等,包括尔等家中妻女,都会被牵连。”
营门后方沉默了顷刻,突然爆发一阵骚乱,却见一员校尉持枪刺倒守在门前的一人,“速速打开营门,迎大都督入营。”
“驾。”在营门大开之后,太史慈喜出望外,持枪单骑率先冲入营内,不多时,他身后三千重骑纷纷入营。
“放下手中兵刃。”
“快,放下兵刃,双手抱头蹲下。”
一时间,在骁战营一众军士的喝斥之下,营内的军士陆续便被缴械。
太史慈不做停留,便带着军士杀至中军大帐之前,他看了一眼帐外那数百刀斧手,手中长枪一抬,身后数千铁骑分散开来,几十排端着诸葛连弩的军士便齐刷刷地将箭矢对准营门前的这些家伙。
“准备放箭。”太史慈长枪朝前一指,却听帐内传来一声大喝,“大都督且慢动手。”
“呼”,中军大帐的帘子被掀开,陆逊和莫休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在他们身后,站着骨都和丘淳于,还有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身上还包扎着伤口的蹋顿。
“伯言,可无恙否?”太史慈翻身下马,抬脚上前询问道。
陆逊露出一脸惭愧,“幸得乌桓一众忠臣良将庇护,否则某便见不着大都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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