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灵异录》第24章


“住店吧。”
“好嘞!一位客官,住店!”他朝里面喊了一声,又对我道:“您里面请,我先牵马到马房里去喂草料。”
“好,有劳。”
待小二牵着我的马儿转到后院去,我便推门而入,仿佛活过来了。屋内烧了炭火,十分温暖,大堂七张桌子,坐了一半,有喝酒吃肉的胡人大汉,有衣着华丽的外地商贾,还有几个似是当地的猎户,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又一个小二迎上来招待,竟与方才那小二生得一般模样,看来是孪生的兄弟。
“道长好运气,我们这儿正好只剩一间房了。不知您要住几日?”
哎,我也不知需住几日……
“这大雪要下到什么时候?”我问他。
“哟,这可不好说。”回答我的是柜台后面算账的女掌柜,“短则两三日,长则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她长得和善,也漂亮,三十不到的模样,不似这关外恶劣的天气能培养出来的女子,想来是个异乡人。
“道长要入关吧?”她又问我。
我点头,答:“愁着这场大雪呢,迷了路,险些死在外头。”
“呵呵呵,道长找来这儿便是有缘,且安心住下,待风雪小了,我给你指路。”
果然是个不错的人……
我付了两天的房钱,小二便提着炭炉领我上楼。是最东边的一间房,不大,却挺干净,南面墙上有一扇窗子,紧闭着,风雪太大,窗户纸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收拾了包袱又换了身衣裳,我很困倦,即使腹中十足的饥饿,也懒得动弹。
还是先睡一觉吧。
正打算铺床就寝,门被扣响了,我去开门,是小二,也不知是屋里看见那个还是屋外看见那个,总之长得一个模样。他手里端了一碗面,要给我送进来。
“我并没有点。”
“这是我们掌柜送的,她说道长在外头赶路辛苦,一定饿了,亲自给您下了面。道长放心,没加一丁点儿荤腥。”
“烦请小二哥替我多谢掌柜的。”
小二将面送到房里,摆好了筷子,临走又道:“道长趁热吃,我们掌柜的厨艺可是一绝啊。”
我点头再次谢过,待他将房门阖上,才坐到桌前执起筷子。面,的确是一碗好面,非我在山上吃的那些素食可以比拟。金黄的汤色,啜饮之下,清口不浊,有冬笋和香菇的极鲜味。面也很有弹性,上面铺了豆芽、黄花菜和香干丝,点了香油,口味丰富且浓郁。
修道之人本不应嗜吃,但这碗面,又确实让我把持不住。吃了面,饱腹感让人满足,浑身温暖且舒适,便更想睡了。要在这小客栈里呆这么多天,能做的怕也只有这些。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倒也真是好笑,又饿了。我起身下床,锁了房门去楼下点些吃食。寻了最角落的空位坐下,点了一碗白饭和两个小菜。饭菜上得倒是很快,只不过味道并不及中午那碗素面的惊艳。
女掌柜依旧在柜台后面盘点清算,算盘珠子拨得清脆。她不时看看在场的客人,面上虽是带着自然的笑意,眼睛里却不带任何情感。
吃饭的人与中午那一波差不多,四名胡人大汉一桌,坐在大堂中间,点了只烤全羊,喝着刺鼻的烈酒,还不停骂骂咧咧这烤羊的手艺没有他们家里娘们儿的好。小二一边给他们斟酒一边笑着赔罪:“那是那是,我那兄弟烤羊哪里地道,特地叫他挑了最好的羊给几位大哥,还整成这样。”那些胡人听他这么说还挺高兴,也便继续喝酒,豪放地用胡语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再过去的桌子,坐了位四十来岁的华服老爷,生意人的模样。我并非看不起这些做买卖的,只总觉得他们中许多人,眉目间透着几分奸猾狡诈,让人心生戒备。他的左右手边,还坐了两名仆侍,一名五十左右,一名三十上下,衣着亦是光鲜,看来颇受器重。那华服老爷的对面,则坐了一位五十有余的妇人,看相貌气度并非大富大贵之人,对那老爷也十分恭顺,不知他们做生意带个女眷出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洗衣做饭?
再过去的两桌,坐的都是统一服饰的男人,统共六个,三人一桌,各个腰间挂刀,喝酒说笑,眼睛还不时瞟到我这方来。因了相去甚远,添上那四个胡人的喧哗,我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那种猥琐的表情让我十分不适。我将剑往桌上一搁,冷冷朝他们瞥了一眼,他们会意,也不再那般肆无忌惮。
“小二,再来两品锅饭,我要上楼去吃。”那中年妇人道。
小二应承,自后厨拿了一个食盒来,说要帮妇人送上去。哪知妇人不愿,眼珠子一瞪,夺下食盒,叫了两个挂刀的男人一同上了楼。
原来那两桌男人是商队的打手,我对华服老爷更是不喜了些。
吃完了饭,我便不愿再这大堂里多待,正想上楼,女掌柜来了,手里拿了一壶茶,坐于我对面。
“道长这是吃得不好?”
“哪里,饭菜十分可口。再者,求道之人不该挑剔。”
“那便是不好吃了。”她笑,给我斟了一杯茶。
我有些尴尬,只能接了杯子饮茶,清香怡人。
“道长此次入关,是要往哪儿去?”
“也说不上非要去什么地方,不过是随心而往,多走走看看,待心性磨练得差不多了,便要回山门了。”
“那什么时候是差不多呢?”
“啊,这个我也不知,或许哪一天睁开眼,突然想回去,便回去了吧。呵呵,似乎随性了些,真是惭愧。”
“哪里,随心所想,随想而做,看似容易,却是极难的。人总有许许多多束缚,待哪天什么都能放下了,便是得了道了。”
怎么也不会料到,在这关外的村落里,能听一名客栈女掌柜诉说她对于道的见解。我朝她感激地笑:“看来道于我而言,还很遥远。”
“怎么这般说呢?道长年纪轻轻已有这分心性,已是不容易了。”
我与她谈得十分投机,不知不觉,其他几桌的人都吃饱喝足,准备上楼了。楼梯上,那华服老爷与一名胡人大汉并排走着,后面跟着各自的侍从,似在谈着要紧事。真没想到,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这两队看着毫无关联的人也能聊到一块儿去。
“哟,都这么晚了,竟与道长聊了这许多,是不是妨碍您休息了?”女掌柜起身,向我致歉。
“与掌柜论道,受益匪浅,这般算起来,倒是我叨扰了。”
女掌柜笑起来:“道长真是客气,好啦,早点回房歇息吧,我收拾收拾也要去睡了。”
我与掌柜道别以后,便上了楼。楼道上,四名佩刀打手守在一间房门口,里面传来胡人蹩脚的口音:“不不不,不行,三匹马换一个,太贵了,我们以前买可不是这个价。”我要回房,必须经过那间,四个打手防贼一般盯着我,着实怪异。此时小二正好上楼来,问我是否需要打热水沐浴,我叫他进了屋,问:“方才那有人把守的房间是怎么回事?”
小二也不隐瞒,道:“那个房间啊,我看井家商队来的时候,搬了六只大木箱子进去。想来是他们的货物吧。道长,我先去给您打水。”
这么说来,里面是那华服老爷与胡人大汉谈生意了。果然是商人,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能寻得商机。
夜里,沐浴之后,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狂风与雪块敲打着窗门,我担心那一扇薄窗受不住力道,突然碎裂,泻进一室寒凉。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我已睡得迷糊不知身在何方,分不清是耳朵的休眠抑或是其他缘故。但这寂静没有维持多久,又有不同寻常的声音入耳。有男人粗重的喘息,与女人隐忍的娇/吟……难不成,是男女交/欢?
“哈哈哈,#¥%%……”男子的声音熟悉,说着胡人的语言,那笑与口气听来十分张狂。话音落下不久,女人的声音变了,似乎是换了一人。紧接着,又是先前那般,一阵漫长的对吟……
一场场下来,男人还是那个男人,女人却已轮转好几拨……
我想抬手捂住耳朵,阻隔这扰人清梦的声音,但是事与愿违,或许是过度的疲倦让我躺在床上不得动弹。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渐渐平息,我也终于陷入了沉睡。
☆、关外雪事(二)
常年习惯的早起并未因难眠之夜而中断。天微微亮了,风雪依旧肆虐,我提剑下楼,老板娘和两个小二已经开始布置桌椅。
“道长起得真早。咦?气色不好啊。”一个小二道。
“昨晚上没睡好,出去练会儿剑便精神了。”
“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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