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相公如此多娇》第19章


歇斯底里的愤怒沉寂下来之后,只余满心的哀伤与绝望。
沈桐缓缓地抽出短剑,目光正对上花未满是泪水的双眼,他无动于衷地转开视线,机械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再次缓缓地刺进花未的另一侧肩膀。
花未一声闷哼,身体摇摇欲坠。
她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流泪。
段无情仍在锲而不舍地叫着沈桐的名字,寂静的街道上只有他独自一人充满焦躁的声音不断回荡。
甚是凄凉。
花未感觉温热的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身体渐渐发冷,眼前一阵阵的晕眩。
沈桐的脸在她眼前慢慢变得模糊,在她完全昏过去之前,只来得及喃喃低声道:“段大哥,若是师父有一天醒来,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花未整个人昏昏沉沉,她一忽儿冷一忽儿热,神智迷离。她感觉自己渐渐变得身轻如燕,在暖洋洋的日光下飘荡。她想回神医岛,心念一动,她就已经飘到神医岛的上方。
她看到刚刚被师父捡到的时候,师父做给自己的秋千;看到经常和师父呆在一起的凉亭,还有凉亭旁边浅浅的溪流;还看到小院旁边的老桃树……
自从他离开神医岛之后,就再也没有敢回来,原来心里最牵挂的却还是这个地方。她流落到神医岛的时候还是个快饿死的小乞丐,甚至连自己年岁几何都不清楚。直到师父捡到了她,教她读书认字,武功医术,她的人生才算真正开始。
神医岛是她唯一的家。
此刻看到和她离开时没有两样的神医岛,她最后的心愿也已了了。
就在她即将要随风远去的时候,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紧紧地向后拉扯,她还来不及惊呼,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活着,并且身处荷院的房间。
她艰难地转动脑袋,不小心牵扯到肩上的伤口,一阵难忍的疼痛袭来,她咬牙忍了忍,待疼痛稍缓,才有余力打量周围的一切。
守在床前的竟然是陆简!
她想开口提问,却发现嗓子干涩无比,陆简会意地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花未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她急切地喝下整杯水,险些呛到,待稍稍解了干渴,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陆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守灵(一)
陆简回忆道:“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你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夜白突然叫停,然后一言不发地抱着银月走了。你失血过多,不过幸亏没有伤到要害,只要醒来就没有生命危险,再休养些时日就能痊愈。”
花未迟疑地问道:“那……师父呢?”
陆简苦笑道:“他跟着红玉走了,过几日待银月的丧葬事宜结束,应该会和红玉再次出现的,毕竟他们还要去青云山。”
花未愣怔片刻,她从没想过事情会这样收场。
想到夜白当时崩溃的模样,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轻声问道:“城主……还好吗?”
这样的问题根本无需回答,他怎么会好?怎么可能好?
陆简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还是答道:“他从客栈回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没有疗伤洗浴,现在整日守在银月灵前,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夜白当时伤势严重,能够拖到现在恐怕全凭一口气撑着。
花未闭了闭眼,满心都是酸胀难受,她愧疚道:“我和师父对不起他,当时他那么……没想到最后竟然放过了我们。”
陆简叹道:“是啊,谁能想到呢?”说罢觉得自己这句话显得干巴巴的,又道:“城主是个值得敬重的人。”
花未不知如何作答,一时间房里一片静默,两人各自沉思。
花未回想到那天惨烈的情景,忽然道:“段大哥怎么样?”沈桐对他丝毫没有留情面,他当时受伤颇重。
陆简宽慰道:“你不用担心,他内力深厚,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和你一样,需得在床上躺个把月。”
段无情那个跳脱的性子,要他整日窝在床上,倒不如直接给他两刀来得痛快。
幸好没有更多的人出事……
陆简见花未又是沉默不语,起身告辞道:“小未,这两天你一直昏迷,段兄和我都很担心,幸好醒来就无碍了,我去告诉段兄这个好消息,你自己好好休息。”
花未正走神,见他要走,连忙叫住他:“陆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银月姑娘什么时候下葬?”
陆简回头道:“今天是银月死后的第三天,守灵的最后一夜,明日下葬。”
花未诚恳道:“陆大哥,今夜我想替银月姑娘守灵,还请陆大哥带我去。”
陆简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满脸诧异,片刻才犹豫道:“你伤势未愈,身体还很虚弱,此时不宜走动,不然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花未坚持道:“陆大哥,我没关系的,我这都是皮外伤,绝对死不了的。银月姑娘的死多少跟师父有关,不做点什么我于心不安。还请陆大哥答应我!”
陆简仍旧踌躇,花未的身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不知道夜白看到花未会作何想。死者为大,他也不希望到时候有什么不愉快冲撞到亡灵。
花未不是不知道他的顾虑,只是她一向十分固执:“陆大哥,你不答应我,我爬都要爬过去。”
陆简见多说无益,只得无奈答应了。
☆、守灵(二)
守灵又称守夜,它是活着的人对去世亲人的一种纪念。
因为活着的人认为,他的亲人虽然死了,但是灵魂还留在人间,没有去阴间。灵魂也很留恋他那些活着的亲人哪,它也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去阴间那么远的地方,所以它会在去阴间之前,回到原来的家里看一看。
活着的人害怕灵魂在回家的路上迷路,所以会点一盏灯,放在去世的人的尸体旁边。活着的人害怕灯熄灭了,而使去世的亲人找不到家,于是他们就彻夜坐在停放尸体的房间,保证那盏指路灯是一直燃烧的。
这是明月城守灵的习俗。
晚上,陆简扶着花未迈入灵堂。灵堂里只得夜白一人,他仍旧穿着那天满是鲜血的衣服,脸色青白难看,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倒。
想来他把丫鬟婆子都一并遣走,是想独个儿陪着银月。
花未缓缓地走到他身后,沉默地坐下。
夜白头也不回,只是冷声道:“滚!”
花未知道他此时必定不好过,也知道旁人说什么都是多余,却还是不想离开。这样寂静的夜里,两个人守着总好过一个人苦捱。
夜白见她还不走心里一阵厌恶,此时他最不想见的就是她。但是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为这些事情纠缠,只能微微挪开表达对她的憎恨。
花未恨不得夜白能够捅她两刀,这样她的心里都能好受点,对他这样的小举动自然不在意。半晌才开口道:“难道没有其他人为银月姑娘守灵吗?”
夜白本不欲搭理她,但是此时他实在需要倾诉,压抑痛苦的情绪挤压着他的胸腔,再不宣泄,他怕自己会疯。
“银月家本是明月城的世家大族,十几年前被江湖上的仇家寻上门来,灭了满门,银月被她母亲塞在床下侥幸逃过一劫。我母亲和她母亲是好友,就把她接到明月宫来,吃穿用度和我一样,唯恐怠慢了她。”说到这些儿时旧事,夜白脸上露出回忆时悠远的表情。
“那时银月因为发色与平常人不同,经常遭到明月宫下人明里暗里的欺负,我看不过眼,帮了她几回,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母亲见她占卜颇有天分,就让她专习占卜之术,做我的左膀右臂。”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夜白微眯起眼睛,神色很有几分怀念。
“她其实很孤单,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被人欺负了也只会默默地忍着,从来不会向我母亲告状。有一次,有个仆人一连一个月每天只给她送一顿饭,她就一顿饭分三顿吃,愣是没说一个字,真傻,傻透了!”说到这里,他笑出声,从他的笑声中不难听出他当时有多心疼。
笑声还没断,他眼泪先流下来了。
这两天他没讲话也没流泪,脑袋里空茫茫一片。
想找个人说话时才发现有谁能理解他的难过呢?偌大一个明月城,除了他竟没有一个人真正为了银月的离去而伤心。
或许这也是花未能留在这里守灵的原因,至少能多一个人知道这些旧事,多一个人陪着他一起伤心。
☆、下葬
天色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朵一团团地聚起来,眼看就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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