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凤江山令》第282章


“昨夜我们那样晚才来,本是避着姚关一众人等,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望着这重新清净起来的院子,阿箬不禁叹道。
“从凉州军营至此,咱们过了三道我军的防线,又如何真的能完全隐蔽呢?”
闻言,阿箬微微一愣,脑海中倏地闪昨日路程,一时间,哪些地方可能设卡,她便了然于胸。
“你为何笑?”司马笠看着她的脸庞,饶有兴致地问。
“你可知自己方才无意间已经透露给我大兴的最高军事机密?”
“哦,是吗?”司马笠似笑非笑,“我怎么不记得了?”
第737章 隐去(六)
容隐之的病情不见好转。
阿箬曾试图想要带他去寻访名医,但最终都无一例外被拒绝了。阿箬每日忧心忡忡,可容隐之的言语神情却始终保持着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不为病困所扰。
阿箬身份尴尬,为了不遇见往日熟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总是在日暮时分去周围农家讨买一些新鲜的蔬果。谁知,这一日她提着竹篮回家时,却看见容隐之正坐在门槛处,淡淡地望着天空。
新年已过,可天气依旧寒冷,阿箬尚且裹着厚重的棉衣,容隐之却只穿了单薄的青衫。
阿箬吓得不轻,将竹篮往地上一放,便冲过去问到:“容兄,天气寒冷,你为何穿得如此单薄?”
容隐之微笑着说:“我今日傍晚忽觉身上爽利,虽穿得薄,却不感觉冷,如此这般躺久了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倒不失为一种享受。”
阿箬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却也不想这般纵容他。
看见阿箬瘪嘴,容隐之终是妥协了:“好了,你不要生气了,陪我坐一会儿,我便继续回去躺着。”
说罢,他还挪了挪,而后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阿箬无奈,只得顺了他的意。
残阳如血,煞是明艳,阿箬这才发觉自己竟已有好久没坐下来欣赏这动人的晚霞了。
“箬儿,你可曾记得,昔日我们也曾这般并肩看着晚霞。”容隐之温和忆道。
“怎么不记得,容兄一下子就识破了我是女子,可着实叫我吓了一跳。”忆及昔日,阿箬的嘴边不自觉挂上了笑意。
“这一点,我倒是比太子殿下要聪明些许。”
“要不,怎么大家都夸容兄才华是世家第一呢?”阿箬眨眨眼看着他,“依我看,你不仅才华是世家第一,姿容风采亦是如此。”
容隐之笑着,“只可惜如今病痛交加,恐难当此名。”
“容兄,等你病好了,一定还像以前一样。”阿箬坚定地说。
容隐之回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柔和,柔和中却又有一丝凄然,“箬儿,不要再存这种幻想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容兄总说丧气话!”
“你可记得我的祖父容祁,他撒手人寰之际,不过只比我现在长那么三岁而已。”容隐之顿了顿,“我以前不知,直到上次回东山,族中长辈才告诉我,这病是东山容氏一种隐藏之症,不是每个人都会有,但每一代每一辈中,总会有那么一些病例,而我的隐字辈,时至今日,便只有我一人而已!”
在阿箬震惊的眼神中,容隐之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聪明早慧、位高权重、世家第一,在旁人眼中,我可能很幸运。但而今想来,或许受这病症的折磨,才是我最大的幸运。”
“容兄……”阿箬的语气哀哀的,却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箬儿不必忧伤,人各有命,我……早就释然了。”
看着那人淡然的目光,阿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滚烫的眼泪,便自然而然地落了下来。泪珠,顺着脸颊,在这傍晚,成了她一生的憾。
第738章 隐去(七)
“直到现在,我都依然会遗憾……当初将你带离姚关的不是我,最后能与你长厢厮守的亦不是我。”容隐之叹了口气,转眼却发觉阿箬已经泪流满面。
他想伸手去擦拭那女子的泪珠,然而,由于手臂酸痛,竟未能达成,容隐之苦笑一声:“箬儿,不要哭,人间际会,生死离别都有其因果,是最自然不过的了,你若真要伤感,便连带着我的未尽,好好活下去吧!”
阿箬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到最后竟然开始抽搐起来。
容隐之就这样看着她,没有劝慰,也没有制止,他的心里反而泛起了那么一丝微妙的感触,他可以确定的是,此时此刻,那女子的眼泪只为他一人而落。
良久,阿箬的情绪才稍稍缓和,她一点不温柔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而后红着眼眶看着容隐之。
“箬儿,我本不该规劝你,但事到如今,我还是有话要叮嘱两句。”
“容兄……你说!”阿箬咬着嘴唇,睁大眼睛看着他。
“蜀中之事,该有结局了,九州不能再乱下去,还有你,应该回到爱你敬你之人的身旁,如此,我才能安心。”
容隐之的语气甚是温和,可阿箬却觉得,那一字一句,力道千钧,仿佛是刻进了容隐之的骨髓之中。
阿箬垂着头,她很想认真回答容隐之所提的问题,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知你为难,也强迫不得,但你聪明通透,定然明白我此中用意。”
说罢,两人之间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天际,看着晚霞一点一点收敛起艳丽的锋芒,看着天地之间再一次堕入黑暗。
忽然,阿箬的肩膀一沉,感觉似乎是容隐之将自己的脑袋放了上去。
“容兄,我扶你进屋去吧,外边要起风了。”
“嗯……”容隐之嗯了一声。
阿箬心里咯噔一声,又轻轻唤了一句“容兄”。
容隐之的声音很是低沉,“殿下呢,怎么还不见他?”
“他回军营监督布防了,两处相隔不远,应该很快便会回来。”阿箬连忙解释道。
“哦,我要亲自将你交给他,才能……”
才能什么?容隐之没有说,阿箬却压根儿不敢垂眸去看肩上那人。
“容兄,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阿箬颤抖着声音问。
“伊律,我是应当长陵伴驾的。”容隐之顿了顿,“不过呀,那长陵这一辈儿埋的,全都是年纪大我许多的长辈,一想着日后要与他们为邻,我就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闻言,阿箬眼皮一闭,待到再睁开之际,她已将自己的下嘴唇咬破了。
“你记得告诉太子殿下一声,长陵虽不是我所中意,但朝廷礼法最是不可荒废,就请他不要再劳心费神去请旨将我带回东山了。”容隐之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我虽出身东山,但人生的大部分时光却是在帝都度过的,我很幸运,有知己如太子,有心爱如你……”
“箬儿,我就希望,下辈子,我不是什么世家领袖,你也没有这一身的国仇家恨,我们相逢于江湖,而后携手闯荡天涯,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打扰,这样也算全了我今生的憾事……”
“你说……好不好?”
阿箬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好,便感觉肩上之人的头明显往下一垂,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阿箬颤抖着抬起手,小心翼翼去探那人的鼻息。
手指之上,再无游丝。
阿箬又颤抖着收回手,这一次,她的眼泪像止不住的洪水一般,决堤滚落。
“容兄……”她颤抖着唤,声音却是极度地克制与压抑。
泪眼模糊间,她仿佛又看见了姚关初见时,那个白衣的世家公子,气度潇洒、仿若谪仙。
只可惜,仙人来这红尘走了一遭,最终又要回归他清冷的碧落之上。
第739章 能做到吗?
阿箬僵在原地不愿动弹,就仿佛只要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容隐之就会醒来一般。
直到过了许久,院中木门被推开,司马笠走了进来。他看到眼前场景,心中顿时有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他走到青箬面前,半蹲下来,而后轻轻捧起女子布满泪水的脸庞,迟疑了片刻,问到:“……容隐之他……”
阿箬咬着唇点点头,整个人却再一次抽噎起来。
司马笠怔在当场,好半天,他才敢去搬动那昔日好友的身体,待到伸手去探时,无论是脉搏,还是鼻息,都已归于了彻底的平静。
司马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下头,好一阵才又抬起头来,问阿箬道:“他可有什么遗愿?”
“没有!”阿箬哭得不成样,几乎是颤抖着说出了这两个字。可是,她又岂会忘记,容隐之直到死,所担忧的不过是她一人而已!
“隐之贵为国士,身后理当享有陪葬长陵之荣耀,现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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