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纪事》第105章


进来正堂里,静悄悄的,小丫鬟们都躲到下房里分果子去了,陆嘉月自往里间去,正要挑起帘子进去,就听得里头孟氏叹了一声。
“。。。我早告诉他,让他续一房妻室,他在外为官,身边没个人照顾怎么行?可是他就是听不进去,这不就是病了?这信从云贵送到京里来,总也要两个来月,也不知这会儿他的病可好些了?”
就听张嬷嬷的声音,道:“想必该是好了罢?”说着,也叹了一声,“姨老爷也是太重情了些,二小姐都去了这好几年了,他也不肯再娶,又是何苦呢。。。”
是在说陆嘉月的父亲,陆勉。
“爹爹病了?”陆嘉月挑起帘子快步走了进去,从孟氏手里拿过信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泪就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
虽然平日里陆勉也常有信来给她,却都是对她的殷切关爱,他自己的景况却是只字不提。
若不是她无意听见孟氏与张嬷嬷说的这番话,又上哪里知道父亲正在病中呢?
在旁人眼中,如今的她与父亲分隔不过才一两年,可是前世今生,算起来,她已经有五年不曾见过父亲了。
父亲的样子,已经在她的记忆里开始变得模糊了。
陆嘉月决定去云贵探望父亲陆勉。
孟氏被她的这个决定吓得不轻,却是苦劝无果,只得去告诉曲老夫人,曲老夫人也是一番好言相劝,无奈陆嘉月不听,还执意收拾起了行装。
然而就在出发前,曲松告诉她,丁璨领了圣谕,不日便要往云贵去督查当地事务,正好可一路与她同行。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路同行
临行前,陆嘉月又去了延义坊甲字巷十九号,元曦的私宅。
庭院里桂花树上落满了积雪,枝叶却依旧青翠。
房里燃着炭炉,桌案上供着石子水仙,花香清幽。
元曦站在南窗下等她。
他穿一身银紫缎镶白狐绒边的夹袍,长身玉立,眉目俊雅,看去正是一位身处锦绣富贵之中的世家公子。
他的眼神本是沉静的,在看到她的瞬间,有光芒闪过。
“过来。”元曦笑着向她招手。
陆嘉月站在炭炉边,眼眸低垂,看着炉中的炭火,没有上前。
元曦走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嗯?手这样凉。。。”
他将她一双冰凉的小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目光却落在她黑亮的青丝间。
“我送你的钗为何不戴,是不喜欢吗?”
陆嘉月摇了摇头,想要答他,开口却觉艰难。
犹豫片刻,终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道:“。。。殿下不该送我玉钗,那不是你我之间可以相送的东西。”
元曦闻言,唇边的笑意不觉滞住。
静了一瞬,低声道:“你又要与我生份了。”
陆嘉月不敢看他,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挣脱了出来。
“我不愿与殿下生份,也不愿与殿下有任何所谓的结果,我的初心唯有襄助殿下而已。。。”
元曦轻声叹息。
“你为何如此固执,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
她自知与他之间,是云泥有别。
更何况初心已定,再难更改。
陆嘉月后退几步,对着元曦端谨行了一礼。
“殿下的心意,我承受不起。。。我今日来,只是有几件事情要说与殿下知道。”
“一是请殿下帮我一个忙,将兰州总兵裴雍调回京来,他与曲家的关系,想必殿下也清楚,我请殿下帮忙,只是想感激曲家老夫人素来对我的疼爱。。吏部尚书刘季同是个左右逢源的人,殿下开口,想必他不会拒绝。。。”
“二来就是三月里春闱,还请殿下务必留心春闱之事。。。”
“还有就是过两日我便要起程去云贵探望我父亲,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朝中事务,还请殿下自己多多留意吧。”
四周一片静寂。
只有炭炉里燃燃烧着的银霜炭,偶尔发出一二下哔喩?br />
静了许久。
元曦忽然问道:“只有这些。。。?你就只是想和我说这些?”
陆嘉月点了点头。
“那日在马上,你并没有拒绝我。。。究竟又算什么?你扪心自问,当真对我毫无半分情意?”
元曦的声音已带有几分沙哑,轻飘飘的,落在陆嘉月耳中,却异常沉重。
她紧咬着唇,许久,喃喃低声道:“那是我一时糊涂,分了心神,才会让殿下误会。。。”
“我不信!”
元曦大声说着,就向陆嘉月走过来。
陆嘉月毫不犹豫地向门外跑去。
他还在身后唤她。
“嘉月。。。!”
她却没有停留,一直到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并不觉得,也不相信自己会改变了初心,可是为什么,眼中会有泪水,模糊了视线?
*
启程这日,丁璨来曲家接她。
陆嘉月只带了辛竹在身边,将两个小厮留在了曲家。
原本心中郁郁,加之天气寒冷,她心中又系挂父亲陆勉的病情,于是一路行来,连话都不曾与人多说半句。
丁璨命人将路上的一应食宿之事打理得甚是妥当,全不用她费半点心思。
走水路坐船,走陆路坐马车,一路行程虽不快,倒也算不得慢,来到云贵布政司所在的贵阳府,正是三月初三,上巳节。
陆勉已提前收到消息,在布政司署衙内等候。
丁璨到云贵督查地方事务,自是要先入驻云贵布政司,便陪着陆嘉月一起进了署衙。
远远的,就见正堂门下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三十六七岁年纪,穿一身石青色素缎直裰,面容清朗,气度儒雅。
正是陆嘉月的父亲,陆勉。
“爹爹!”
陆嘉月一头扑入陆勉怀中,放声大哭。
这是相隔两世,生与死的重逢。
陆勉紧紧抱着这唯一的女儿,面上亦是清泪数行。
丁璨站在一旁,不无欣慰地看着眼前情景。
小丫头是真的想念她的父亲了。。。虽是哭着,心里想必是极欢喜的吧。
哭了许久,陆嘉月才渐渐止了眼泪。
却仍是紧依在陆勉怀里不肯出来。
陆勉无奈笑叹,只能由得她去,自己拱手与丁璨行礼。
“小女生性倔强,又懵懂无知,这一路上,想必给丁大人添了不少麻烦罢?”
丁璨忙拱手回礼,笑道:“陆大人不必客气,小丫头………”说着,觉得当着陆勉的面这样称呼陆嘉月似乎不大妥当,忙又改口,“陆家甥女很是懂事,并未曾与我添任何麻烦,请陆大人放心。”
陆勉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那便好。”
其实初时听说女儿是与来云贵督办事务的金羽卫指挥使丁璨同路而行,他心中便隐有担忧。
金羽卫的人,向来都是威严不可相近,女儿与他同行,可别惹下什么麻烦来。
及至此时见了丁璨,心中却大感意外。
一来是没想到威名赫赫的金羽卫指挥使竟会如此年轻,看去至多不过二十几岁年纪,二来是没想到他品貌这般隽秀,言行又谦和有礼,不像金羽卫指挥使,倒像是个满腹才学的文官。
又寒暄一番,时已近中午,三人便同在署衙里吃午饭。
饭桌上,陆勉听女儿一迭声地唤丁璨为二叔,且态度与他似乎十分亲近,心中不免又起疑惑。
饭后,陆勉与丁璨商议云贵当地事务,陆嘉月则坐在一旁,清理着从京都带来的东西。
有布料,有茶叶,有笔墨纸砚,全都是给她父亲陆勉备下的。
东西清理妥当,陆勉和丁璨还在商议不停。
“。。。自从太祖重兵收伏云贵以来,历代大土司都还算忠顺于朝廷,只是如今这大土司木阿扎生性暴戾,不肯受朝廷法度约束。。。”
“那依陆大人所见,他究竟有几分反意?”
“。。。这却难说,如今他只是不肯再缴纳税赋,还肆意打伤百姓,掳劫财物。。。上个月我与云贵宣抚使同去见他,令他补足税赋,他倒没有拒绝。。。”
“陆大人是想先礼后兵,倒也无不可。。。只不过他既已有反意,还是要暗中查探清楚,及时剪除祸源,以免时日长久,徒生变故。”
“丁大人所言甚是。。。只是说起暗中查探,我这署衙里的兵士们………”
“陆大人莫忧,圣上既让我千里迢迢而来,自是让我来行这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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